城牆的風呼嘯而過，帶著不祥的氣息。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處泛起的塵土。
    卡洛的視線落在遠處的荒原之上，似乎對背後漸近的腳步毫無察覺。
    溫莎無聲地靠近，她走到近前時，心裏仍在思索如何開口。
    可還未出聲，便聽見卡洛便淡淡道：“做好準備了嗎？”
    溫莎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回答道：“沒有…我還是無法想象，這麽大的一個國家，就此消亡。”
    卡洛轉過半邊臉看向溫莎：“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多謝，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故作堅強罷了。”她抬起眼，難得露出一絲迷茫，“其實我也很害怕，若有空閑，我也很想哭上一場。但實在是忙得連覺都無法好好睡，幸好有蒂安一直陪著我。”
    “能和一隻龍王契約，想必其中有些故事。”
    “那可能就說來話長。”
    “沒關係，時間，我們有得是。”卡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溫莎有些不明白這話的深意。
    明明大戰在即，明明留給他們的時間少得可憐。
    但她還是開口了。
    大約是十三年前吧，那時候的溫莎才十三歲。
    龍族內部出現了一些變故，冰龍王維薩裏昂叛變，挾持了龍主最小的女兒。
    維芮蒂安奉命追殺，在西部它們進行了一場血戰。
    二者都深受重傷，維薩裏昂遁逃西境，而維芮蒂安則重傷墜落，藏身在王城外的山穀中。
    一日午後，溫莎剛好去遊玩，便順著大量的血跡找到了她，她當時已經滿身傷痕，氣息奄奄。
    溫莎不顧反對，拿出了大量的資源進行救助，維芮蒂安恢複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恢複了行動能力。
    為了報答溫莎的恩情以及補償摩爾王國的資源付出，她召集了部下為王國成立了火龍騎士團，自己也和溫莎簽訂了契約。
    一方麵保護著溫莎和摩爾王國，一方麵打探維薩裏昂和龍主女兒的消息。
    “就是這樣，說起來還真是巧呢。若不是火龍騎士團自戰爭伊始便四處支援，恐怕我們也撐不到現在。”回憶起過去的種種，溫莎還有些感慨。
    “是你的品質贏得了她的尊重，王國能存續至今也是你的功勞。”
    溫莎輕輕搖頭，低聲道：“我隻是…一直運氣很好罷了。清晨若不是洛殿下出手相助，恐怕我也已經無法站在這裏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殿下，我並不傻...太多的巧合足以拚湊出一個確定的事實。所以，我真的隻是運氣好罷了。”
    “好運當然也不是什麽壞事，好運的公主也能給她的王國帶來好運。”
    “殿下的難道意思是...”
    “不必擔心，我在此可以給你肯定的答複，摩爾莫斯不會覆滅。”
    溫莎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光彩：“真的嗎？那我們該怎麽做呢？”
    卡洛微微一笑：“我已經告訴過你答案了，但是你當時似乎並不相信。”
    溫莎微微皺起了眉：“冰封...原來您不是開玩笑...但是我當時提出的那些疑慮...”
    話未說完，一股徹骨的寒意驟然爆發。
    哢！
    寒霜瞬間從她足下湧起，眨眼間便沿著四肢蔓延全身。她的睫毛上掛滿了晶瑩的霜華，眼眸來不及合上，凝固在驚愕與不解中。
    下一瞬，溫莎整個人已化作一座冰雕，靜靜佇立在城牆之上。
    卡洛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自言自語道：
    “其實，我還想過很多可能。雖然我在摩爾莫斯地下看見的結果是已經確定的，但也不妨礙我思考，為什麽偏偏要選擇這種方法？”
    “因為從某種觀點來思考，我所看到的未來，其實本質上也是由我現在的抉擇決定的。因此，我會試著拋開未來的既定事實去思考。”
    “或許我可以將這裏的整片魔族都屠殺殆盡，消滅掉所有的通道，讓魔族的進犯延遲十年甚至是數十年。再誇張一些，我再去封印魔王一次。但這種方法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廣了，我會在這個時間段留下過多痕跡，對後世的波動極為劇烈。這不叫閉環，這很可能是開拓了一個新的時間線，這種事情的後果沒人可以承擔。”
    “再想想一些稍微保守點的方法，如今南方的路線基本被被打通，隻要向南再向東，就有一條前往艾蘭王國的通路。或許我可以在遷移之路上保護隊伍不受魔族的侵饒。這樣做的所造成的影響就會小不少，但很顯然也是不行，溫莎你們肯定也清楚。路途遙遠加糧食短缺，加上絕大部分人隻能步行，恐怕在路上就會餓死超過八成的民眾。”
    “那或許我可以仿照南部的情形，從東部打通通向艾蘭王國西部戰線的通道，路程更短，還能通過艾蘭王國的戰線派出救援，提供一些補給。然而我又在想，艾蘭王國當然會很歡迎你們的部隊，但平民呢？特別是平民中的老弱病殘呢？艾蘭王國內部都有著許多吃不上飯的難民，他們同樣受到戰亂的困擾。恐怕許多人並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還是以餓死為主。”
    “還有很多類似的想法，但在如今的限製條件下，似乎都很難達成。所以，我...”
    此時，一聲怒喝驟然響起。
    維芮蒂安的身影從夜空中掠下，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她猛然張開手掌，熾烈的龍炎在掌心翻湧，一記灼熱的火焰直撲卡洛而去。
    然而火光一閃，卡洛的身影卻已從原地消失。
    維芮蒂安猛然回身，冷聲質問：“你竟敢對溫莎出手？！”
    她龍瞳閃爍，渾身氣勢暴漲，殺意幾乎要實質化。
    可就在這時，一道輕聲忽然響起。
    “蒂安…別這樣。”
    維芮蒂安一怔，猛地轉頭。
    溫莎緩緩從寒霜中走出，毫發無傷。
    隻是她的披風與衣襟此時完全被浸透，布料緊緊貼合在身上，映襯出少女柔美的曲線與春色。
    月光傾灑，更添幾分曖昧。
    溫莎低頭一瞥，臉頰瞬間泛紅。
    她下意識地別過頭，抿唇低聲道：“真是…太失態了…”
    伊芙麗拉著卡洛轉過身去：“你的眼睛也有點失態了哦。”
    “額，沒反應過來。”卡洛無力地辯解。
    溫莎抬起手，咒語輕吐，溫熱的魔力瞬間席卷全身。
    濕潤的布料蒸騰出絲絲白霧，很快恢複了幹爽整潔。
    “呼…”溫莎吐出一口氣，臉色恢複了正常，隨即露出驚喜的微笑，“蒂安！你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