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黛爾的唇間逸出一聲極輕的喘息。
    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不適的感覺已經開始消退。
    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景象並未激起她半分波瀾。
    “又是預知夢。”這個念頭在她心底平靜地滑過，“壞弟弟又要對我做壞事了。”
    她真切地感受到身側傳來的體溫，那份堅實的觸感讓她心中一片寧謐。
    沒有半分遲疑，她自然地伸出手，環抱住身前卡洛的頭顱，把臉埋在他的發間。
    她的動作如此流暢，仿佛已經十分熟悉。
    反倒是被突然擁抱的卡洛一時怔住，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一抹柔軟的力量，正死死抵在自己身前。
    “這次的感覺怎麽如此真實。”莎黛爾輕歎一聲。
    卡洛才明白莎黛爾以為這是在做夢呢。
    “誒？”下一刻，莎黛爾似乎察覺到了不對。
    她目光從卡洛的肩頭抬起，迷蒙中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伊芙麗。
    聖光的輝輝仍在她掌心閃爍，卻因為這一瞥而微微一顫。
    “伊芙麗妹妹…你也一起麽？”莎黛爾喃喃出聲，語氣竟帶著一絲熟稔。
    伊芙麗的指尖驟然一緊，掌中流淌的聖光差點生生斷裂。
    她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
    卡洛則僵了一會，側過身，和伊芙麗四目相對。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吧，真的是她在胡言亂語。
    “莎黛爾。”卡洛低聲提醒，嗓音有些沙啞，“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嗯？”她似乎是清醒了一些。
    “我們在給你治愈詛咒，你想起來了嗎？”卡洛繼續提醒。
    “現實…現實…”莎黛爾的唇瓣微微顫抖，重複了幾遍。
    她緩緩抬手，指尖輕觸自己的麵頰。
    好像真的是現實。
    她怔怔愣了片刻，下一瞬，整張臉唰地染上一層緋紅。
    “我我們為什麽會”莎黛爾不可置信地看著卡洛，“卡洛弟弟，你這是什麽癖好嗎？非得在這裏”
    “莎黛爾，這是為了治療。”卡洛解釋道。
    “治療”
    說起治療，莎黛爾確實感覺自己體內躁動的詛咒已經平息下去了。
    她也能感受到聖光的餘韻仍在空氣中流轉。
    “差不多了，你可以起來了。”伊芙麗的聲音突兀響起。
    卡洛輕咳一聲，從莎黛爾懷中起身。
    在莎黛爾的目光中，他順手將散亂的衣襟拉攏，替她蓋好。
    莎黛爾捂著身前，她現在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她剛剛在胡說什麽呢？
    完了，這下自己的形象要變得很糟糕了。
    卡洛喉嚨發緊，輕咳了一聲，仿佛要驅散殘留在空氣裏的曖昧氣息。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所以…情況怎麽樣？”
    “我遏製了詛咒的惡化，但這並非長久之計，要想徹底杜絕這種情況，還是得想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卡洛皺眉“可是莎黛爾的生命，不正是靠著詛咒延續的嗎？貿然解除，她豈不是會…”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眼神落在床榻上那張還帶著潮紅的麵孔。
    “伊芙麗，聽你的語氣，你有辦法？”
    “本來確實沒有…要想她痊愈，隻有在詛咒接觸的瞬間，給她大量的生命力，這種量級的生命力恐怕連巨龍都無法做到。但有你這個例外。你的生命力幾乎無窮無盡，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這就帶來了轉機。”
    卡洛一愣“從我身上入手？但我即便接觸莎黛爾，她的詛咒也對我起不到效果。”
    “是的。”伊芙麗沉思片刻，繼續開口“所以過，僅憑你一個人還不夠，生命力這種東西不是說能傳導就能傳導的。具體怎麽做，可能需要用到聖泉。”
    “聖泉？”
    “對，隻在聖臨節會開放的聖泉，飲用後可以為虔誠的祈求者帶來一些祝福。”
    “隻是一些聖力嗎？這夠嗎？”
    “你先聽我說完，我們開放的隻是支流，真正的至高聖泉擁有的力量絕對足以徹底淨化莎黛爾的詛咒，並且能夠充當媒介將你的生命力轉移到她的身上。”
    “至高聖泉，聽上去是很寶貴的東西。”
    “是的，對於教廷來說，至高聖泉就是無數流動的神器，每一次使用，都是按滴計算的。讓一整個讓完全浸泡進去，怕是從未有過先例了。”
    “但是我想教皇還是會同意的，如果是你提出要求的話。”伊芙麗推測道。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找他。”卡洛沒有猶豫，徑直走出門。
    病榻上的莎黛爾正悄悄豎起耳朵偷聽。
    聽到這裏，她的眼睫輕顫，心中五味雜陳。
    她沒想到自己身上的詛咒竟然棘手到這個地步。
    也沒想到卡洛能夠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她下意識咬住下唇，心中一陣感動。
    她是商人，她自然知道用這麽大的代價救一個人有多賠本。
    卡洛離開病房後，門扉緩緩合攏。
    莎黛爾急忙坐起身來，動作略顯慌亂。
    她低頭整理淩亂的衣物，指尖在仍微微顫抖，臉上的潮紅久久未散。
    整理妥當後，她抬起眼，輕聲開口“聖女大人…剛才…實在是失禮了。我說的那些話，其實隻是…隻是胡言亂語。您不要放在心上。”
    伊芙麗靜靜注視著她，半晌後說道“你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吧。”
    “……”
    伊芙麗緩緩走來，看著莎黛爾的身體“這是我自己猜的，卡洛什麽都沒說過。一般人的身體，不至於如此孱弱，除非背負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代價。”
    “我們家族世代如此，到我這一代，也就隻剩我一人了。”莎黛爾戴上手套，微笑著說道。
    “這邊是能預知未來的代價吧，看得遠，也就活不長了。”
    “看來，我是個例外呢。”
    伊芙麗注視著她，神色不改“既然你也看見了，那我的勸告就不必多說了。隻是有一個問題，我想確認。”
    “不必客氣，請問。”
    伊芙麗貼在莎黛爾耳邊低語。
    “你剛才喊我一起聽上去很熟練，難道未來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
    莎黛爾一愣，沒想到伊芙麗居然是問這種問題。
    她嫵媚地笑了笑，搖了搖頭“這個嘛…是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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