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那冷淡的態度，如同一盆冷水，讓黎明輝瞬間意識到，自己這個點兒登門拜訪，確實不太合適。
    但事出緊急，他相信顧九應該能理解他的苦衷。
    於是，他連忙誠懇地開口：“顧醫生，真的非常抱歉，這麽晚還來打擾您，請您務必見諒。”
    說完，他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態度誠懇至極。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顧九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悅和疑惑。
    這正是顧九態度冷淡的根源所在。
    顧九一向行事低調，這輩子做過最張揚的事情，也就是在二十多年前收養顧苒樂時，大張旗鼓地辦了一場周歲宴，宴請四方賓朋。
    再有，就是當年建造這座莊園了。
    在這繁華喧囂的城市裏，每天都有人議論紛紛，猜測這座莊園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真正知曉他身份的人卻寥寥無幾。
    可如今，黎明輝居然準確無誤地找到了他的住處。
    黎明輝是調查了他，還是調查了樂樂？又或者，是一直在暗中跟蹤他們？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讓顧九感到憤怒和不滿。
    他們之間的關係，簡單明了——你給錢，我治病。
    純粹的醫生與病患關係，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黎明輝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利去調查他，更不應該跟蹤他。
    這種行為，無疑是越過了他們之間的界限。
    顧九是個極其注重個人隱私和界限感的人。
    他討厭那些擅自闖入他生活，打破他平靜的人。
    這種越距的行為，讓他感到被侵犯、被打擾。
    此刻，他的眼神裏透露出一絲不悅和警惕，仿佛是在告訴黎明輝，“我們之間，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你給錢，我治病，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瓜葛。請不要試圖越過這條界限，否則，後果自負。”
    周圍的氣氛因為顧九的冷淡和警惕，變得有些壓抑和緊張。
    黎明輝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為確實有些冒昧和不妥。
    一聽顧九的話，不由得一愣，隨即趕緊解釋道：“顧醫生，您千萬別誤會，我絕對沒有調查過您和顧小姐，更不可能跟蹤。昨天我去醫院探望修能的外公，無意中聊起了救他外公的恩人，他們描述的情景和您與顧小姐十分相似，所以我多嘴問了幾句，結果還真是您二位。其實，那天我本來打算和陳家人一起登門道謝的，可惜臨時有事沒能來成。真抱歉，讓您產生了誤會。”
    黎明輝再次誠懇地道歉，語氣中充滿了歉意。
    顧九聽完他的解釋，心中的怒氣消了大半。
    “那你這會兒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嗎？”顧九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黎明輝見他臉色沒那麽難看了，心裏暗暗鬆了口氣，趕緊回答道：“是這樣的，顧醫生，修能今天醒來後狀態一直還不錯，下午四點左右，太陽不太熱的時候，我讓老三把他抱到院子裏曬曬太陽。他在躺椅上睡著了，大概睡了半個小時，突然就像夢魘了一樣，不停地出冷汗，人也叫不醒。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所以才急著想請顧小姐過去看看。”
    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如果顧小姐不在家，那能不能麻煩您過去看看呢？真是給您添麻煩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這麽冒昧地登門，請您務必見諒。”
    顧九輕輕哼了一聲，目光掃過院子裏晾曬的藥材，語氣淡淡道：“你先回去吧，等她忙完了，我讓她過去一趟。”
    “哎，好嘞，謝謝顧醫生，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您先忙。”
    黎明輝一聽顧九答應了，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連聲道謝後，匆匆地轉身離去。
    這次，他真的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連顧九家的屋門都沒進，就站在院子裏把話說完了。
    看著黎明輝離去的背影，顧九輕輕歎了口氣。
    雖然他對黎明輝這次的冒昧來訪有些不滿，但也能理解他作為父親的焦急和無奈。
    顧苒樂這時從屋內而出，看著顧九，略帶不解地問道：“老頭兒，你怎麽對人家態度那麽冷淡？雖然說他貿然上門確實不太禮貌，但你也不用這樣對待人家吧？他都那麽大歲數了，還在你麵前低聲下氣的，我看著都於心不忍。”
    顧九本來已經在心裏反思，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給人家甩臉色確實不太禮貌。
    但一聽顧苒樂這話，他頓時又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並無不妥。
    這丫頭，這才跟黎家人接觸多久，就快被人家給收買了。
    想到這裏，顧九心裏很是不悅！
    他狠狠地瞪了顧苒樂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一個小時內，你要是收不完這些藥材，就別吃晚飯了！”
    說完，顧九冷冷地扔下這句話，轉身就進了屋。
    顧苒樂看著顧九的背影，不由得皺了皺眉，嘀咕著：“這老頭兒今天是怎麽了？跟吃了火藥似的，火氣這麽大！”
    她站在院子裏，看著滿地的藥材，無奈地歎了口氣。
    不過，旋即又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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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為今晚出不去了，這變化來得真是猝不及防。
    趕緊收，收完吃飯去黎家。
    黎修能那家夥的內芯到底是黎修能還是厲慎之，她今晚要一探究竟。
    黎明輝回到家中，發現大兒子黎懷瑾和二兒子黎澤風都回來了。
    “爸，顧醫生沒來咱家嗎？”黎懷瑾迎上前來問道。
    “她還在忙，等忙完了才能過來。修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黎明輝邊說邊往樓上走去，一臉焦急。
    黎嘉樹聽到動靜，從屋裏走了出來，“爸，顧醫生還沒到嗎？”
    “嗯，她在忙，忙完就會過來的。老四現在怎麽樣了？”黎明輝停下腳步，看向黎嘉樹。
    黎嘉樹歎了口氣，“還是一直出汗，我剛給他擦了身子，換了身幹淨衣服。”
    黎明輝聽後，皺了皺眉，快步走進臥室看了看小兒子修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先看著他，我去準備晚飯。”黎明輝說著，轉身就要下樓。
    黎懷瑾見狀，連忙說道：“爸，您別忙了，我打電話讓人送點吃的過來吧。”
    黎明輝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好，我不太餓。你們想吃什麽就自己點。”
    說完，黎明輝便轉身去了書房，準備處理一些事務。
    黎懷瑾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
    他深知，父親此刻的心情定是沉重無比。
    自從母親離世，父親便常常獨處，心中的煩憂總是默默承受，不願讓兄弟幾人分擔。
    這時，老二黎澤風輕聲開口：“大哥，要不咱們還是把家庭醫生請過來吧，這樣幹等著，心裏實在沒底。”
    黎懷瑾沉默片刻，眉頭緊鎖：“我給顧醫生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吧。”
    他與顧苒樂之前互留了聯係方式，正是為了方便隨時溝通病情。
    “可是爸都親自去請她了，她都沒來，你打電話……”
    黎澤風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抱怨，顯然，在他心中，顧醫生此舉有些耍大牌的味道。
    黎澤風頓了頓，繼續說道：“她確實有真才實學，這些年，老四的病多少醫生都束手無策。可她隻用了那麽短的時間，老四就奇跡般地醒過來了。她有驕傲的資本，但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得剛強易折的道理。”
    黎懷瑾看他一眼，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不平淡的話，“不了解真相之前，不要輕易去評判一個人。”
    黎澤風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清楚，再繼續說下去，免不了又要挨一頓罵。
    從小到大，他和老三老四在父母的眼皮子底下算是逍遙自在，沒怎麽被責備過。
    但唯獨那個總是板著臉，嚴肅得如同冬日寒風的大哥，沒少給他們上過“政治課”。
    父母對他們的教育方式更像是“放羊”，而大哥則自然而然地接過了父母手中的鞭子，成了他們成長路上的監督者。
    他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穩重，對他們的要求也格外嚴厲苛刻。
    此時，顧苒樂的手機並不在身上，正坐在餐桌前，享受著美味的晚餐。
    “老頭兒，一會兒吃完飯，我去黎家看看情況。你放心，我帶著我的六個大塊頭保鏢呢，安全得很。”顧苒樂一邊扒拉著碗裏的飯菜，一邊向顧九保證。
    顧九輕輕“嗯”了一聲，淡淡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顧苒樂瞅了瞅牆上的掛鍾，心裏明鏡似的，這“早去”肯定是做不到了，至於“早回”，也得看情況而定。
    不過，如果黎修能沒什麽大礙，她也不會再黎家逗留。
    看著顧九那一臉不放心的模樣，顧苒樂心念一轉，提議道：“爺，要不你跟我一起吧？”
    顧九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直接吐出一個“好”字，快得就好像他一直在等這句話，那個“好”字就差沒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
    顧苒樂：“……”
    她無奈地往嘴裏塞了口煎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裏暗自腹誹，卻懶得拆穿這個老頑童。
    飯後，祖孫倆驅車前往黎家。
    抵達黎家時，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你自己進去吧，我就在這車裏等你。”顧九懶洋洋地躺在放平的車座上，對顧苒樂說道。
    顧苒樂有些疑惑：“你不跟我一起進去？”
    顧九翻了個身，背對著她，“嗯”了一聲，心裏暗道：這點小毛病，用得著他們祖孫倆都出麵嗎？黎家可沒這麽大的麵子，黎修能更是沒有這個資格！
    顧苒樂自然猜不透她爺爺心裏的小九九，隻當他是有些社恐，便自己推門下車了。
    黎懷瑾早已在大門口等候多時，見顧苒樂下車，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顧醫生，這麽晚了還麻煩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黎懷瑾的語氣中充滿了歉意和感激。
    顧苒樂微笑著擺了擺手，“黎先生太客氣了，這是我的職責所在。黎修能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昏迷不醒，還不停地出汗，所以才麻煩您大晚上地趕過來。”
    顧苒樂點了點頭，“我先去看看他。”
    黎家其他人都在黎修能的房間裏，房間雖然很大，但幾個大男人杵在那兒，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你們先到門外等著，我給他做個檢查。”
    “辛苦顧醫生了。”
    黎明輝率先轉身到門外，三個兒子跟在後麵，四人就站在門口，不說話，直直地盯著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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