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娘家回大瀝村的第三天，天氣越來越冷。
    驢車平穩地在泥土路上行駛，錦繡坐在車廂後，緊了緊身上的冬衣，呼出的白氣凝成一團薄霧。
    到了鎮上，發現鎮內氣氛有些怪異。
    打聽之下，原來是朝廷三萬大軍駐紮在了象鼻山下的千秋坪。
    消息從青州傳到雷州。
    百姓們一方麵擔憂會不會打仗，另一方麵雀躍朝廷委派欽差大臣，隻要羅州的事穩定下來，他們就不用擔心難民到處流竄，可以正常生活和做生意了。
    “娘子在想什麽？”
    驢車停在藥鋪旁邊的小巷裏。
    錦繡猶坐在車廂後麵發呆，聽到聲音回神，握住謝錦南伸來的修長手掌，小心下了驢車。
    “隻是想起了，禦王被刺殺一事。”
    “有何不妥？”
    她左右看了看巷子，壓低聲音，“禦王受傷昏迷那會，曾從衣裳裏掉出來一包火藥，那時我便懷疑，禦王被刺殺與火藥有關。”
    “娘子所說的火藥...”
    這事錦繡未曾與他提起，見謝錦南一臉莫名，錦繡簡短說明了火藥的用途還有威力，並明確告訴他，她曾在商城的書裏，發現了火藥的製作方法。
    謝錦南黑潤的瞳孔微微擴大，，表情都凝固了，好一會兒才道，“娘子打算怎麽做？把火藥製作方法交給禦王？”
    錦繡搖頭：“事關重大，我也拿不定主意。”
    這可是火藥，隻要麵世，能徹底改變一個國家的軍事格局，提高軍事力量給國家帶來強盛的同時，也可能引發更大的戰亂。
    “相公覺得該怎麽做？”錦繡反問他。
    謝錦南沉思片刻，握起她一雙手，“聽你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過來，禦王遭遇南越刺殺的原因，結合天河救禦王的地點，還有那包未曾完成研發的火藥，我猜，那包火藥原是南越所有。”
    錦繡一愣，她原本猜想南越得知燕長卿在研製火藥，意圖搶奪。
    恰恰相反，要是如他所說，那就表明，南越研製火藥比北燕還要來得早。
    如今大軍駐紮千秋坪，是不是代表，離打仗不遠了？
    倘若，南越先研發出火藥，北燕就會陷於被動。
    一番深思熟慮後。
    錦繡有了決定。
    濟世堂裏。
    竹掌櫃將早準備好的兩包藥遞給謝錦南。
    那日在顧府，楚千墨是這麽跟兩人說的，李秀紅站起來後，隻需要努力複健，不用再熏蒸頭顱。
    謝長生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從外表看不出異樣，就是走多幾步路容易累，還需繼續敷藥。
    “竹掌櫃，家母已經能站起來了，不用再熏蒸，至於家父的膏藥，楚大夫另外給了一張藥方。”
    謝錦南從袖子中摸出一份藥方，俊朗的麵上有些歉意。
    竹掌櫃一臉詫異，“令堂能站起來了，這，這真是..”讓人吃驚。
    癱了的人居然站起來了，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該說他娘命不該絕，還是說楚大夫不愧是神醫弟子！
    “謝錦南謝娘子，恭喜了！也恭喜令堂。”
    謝錦南頷首一笑，“都是托楚大大夫的福，還要多謝掌櫃的，這段日子實在麻煩您了。”
    “謝公子哪裏話，這都是我該做的。”
    竹掌櫃拿著藥方，親自抓了另一份膏藥交給謝錦南。
    冬至快到了。
    今日來鎮上，除了取藥，錦繡還想為一家人置辦冬衣。
    走進繡衣坊。
    鋪裏陳設雅致，各色各樣的布料整齊掛在架子上，還有幾件做工精美的成衣作為樣品展示在顯眼處。
    唐明月將一件成衣樣品上歪掉的盤扣調整好，忽聽聞有人喊：“唐管事好。”
    轉身，上下打量一眼，“你是...？”
    錦繡微笑：“我是秋月堂嫂，上次應聘學徒時，見過一麵的。”
    唐明月想起來了，頷首問：“你們是有事來找秋月的嗎？”
    “我來替家人置辦幾身冬衣，想著要是能碰上秋月堂妹，就順道讓她幫著挑選。”
    原來如此。
    “我這就去叫她。”
    唐管事揚起標準微笑，轉身到後院叫人。
    謝秋月穿著店鋪統一的青衣工服，腰間掛著量衣軟尺，歡喜地握住錦繡的手：“嫂子。”
    看向一旁的謝錦南，“錦南堂哥。”
    謝錦南打量著她這身行頭，溫潤一笑，“秋月這模樣，倒頗有幾分裁縫的樣兒了。”
    錦繡點頭讚同，表明今日來意。
    “我正愁要選什麽樣式好，秋月眼光準，給我還有奶和娘都做過衣服，咱們一起挑選挑選。”
    “好啊，嫂子，走，我們上二樓。”
    “嘻嘻，相公你自己逛吧。”錦繡活潑地回頭揮了揮手。
    哪個姑娘不喜歡買衣服呢！
    謝錦南看著姑嫂倆手拉手，提著裙擺，說說笑笑上了二樓。
    獨留他一人，搖頭失笑。
    “嫂嫂，深色直裰的不錯，爺爺和大伯可以穿，袖口是加寬的，天冷多穿不緊身，方便幹活...”
    秋月拿著軟尺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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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繡眼睛在另一處，“這件粉色對襟襖，秋月穿一定好好看！”
    “嫂子穿也好看的。”
    秋月說著，拿起另一件女襖在她身上比了比，“大伯娘身形和你差不多，不過腰圍要放寬一寸。”
    “嗯，聽你的。”
    錦繡打算一家人每人置辦兩套，樣式不必太花哨，料子厚實保暖，做工精細點就可以了。
    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買買買。
    姑嫂二人在鋪子裏打轉，絲毫不見疲憊。
    直到全部挑選好，八個人，十六套冬衣，還給家中女眷各買一雙冬鞋。
    櫃台上堆著挑選好的，一件摞一件。
    唐管事親自算的賬，撥弄著算盤珠子，笑容越發燦爛，心想人不可貌相，秋月堂嫂穿著簡樸，出手竟如此大手筆。
    “全部加起來，一共五十二兩一百文，我給秋月堂嫂打個折扣，給個整數五十二兩就成。”
    “多謝。”
    錦繡豪爽地取出一張五十兩銀票外加二兩銀子。
    付完錢。
    唐管事吩咐一個夥計，和謝錦南一起將打包好的衣裳鞋子搬到牛車上。
    瘋狂購物之後，一個字：爽。
    錦繡歡快地揮揮手。
    “秋月，好好努力，我們回去了。”
    將人送出門。
    唐管事和她站一起，笑眯眯地拍了拍她肩膀，“聽堂嫂的，在這好好幹，秋月做衣服很有天賦，照你現在的手藝和學習進度，相信不用幾年，就能升做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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