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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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握住母親的手,感覺到她在顫抖,知她一定被太夫人提議讓自己做王澤的妾而氣到了,便低聲說:“娘,這不算什麽,還有更可怕的事呢。”
楊夫人見女兒臉上十分的凝重,心中千回百轉,但也知有些話路上不適合說,便一直忍著到了家裏,才問:“在王家發生什麽了?”
枇杷見隻有母親和自己兩人時才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堆奶酪,“娘,這些奶酪裏有毒,是太夫人下的毒,但她以為我吃進去了!”
楊夫人被嚇得一把抱住女兒,“枇杷,你真沒吃吧!”
我當然不會真去吃□□啊!甚至別的東西也沒吃一點!”枇杷也抱住母親,將剛剛過去那一夜的事情講給她聽,“娘,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又沒有人商量。我先是想直接跑回家裏,又想在奶酪送上來時在眾人麵前揭開真相,後來還是裝做什麽也不知道,悄悄將奶酪塞進衣袖裏回來了。”
雖然已經得知女兒特別穿著寬袍大袖用來掩飾,並沒有碰到一點有毒的奶酪,但楊夫人卻還是越聽越害怕,把女兒緊緊地抱住,又忍不住不停地讚揚,“枇杷,你真聰明!真勇敢!真能幹!還會武功,真好!”她激動萬分,語無倫次,差不多把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辭都拿來讚美女兒。
枇杷如此幸運地逃過了一大劫,楊夫人先是激動高興,接著是後怕,抱著女兒又是笑又是哭的。
過了好久,枇杷見母親一直不能平靜下來,便搖一搖娘的胳膊說:“娘,我很渴,還很餓。”
噢!我忘記了!”楊夫人趕緊站了起來,“整晚上沒睡,早上又連一口水也沒喝,我趕緊先給你做飯去!不,先煮點茶!不,還是先喝點蜜水吧。”
枇杷端著蜜水跟著娘到了廚房看娘做飯,不止娘舍不得與她分離片刻,她也一樣。於是她又像小時一樣,娘在廚房做好一樣飯菜,她就在一旁揀喜歡的先吃了起來。
待母女二人完全冷靜地麵對王家之事時,她們都覺得既然已經騙過太夫人了,眼下還是要繼續瞞過她才好,於是便也沒有急著將家裏的男人找回來,免得被發現。
到了晚上,玉將軍和玉守義聽到自然都是震驚萬分,但大約是到京城後的經曆和見識多了,並沒有發什麽感慨,就是玉進忠那樣火爆直爽的脾氣竟然也沒跳起來,隻是在確定枇杷無事後便商量起玉家的對應之策。
三哥道:“正好枇杷也不方便出門,過年期間不如就讓她稱病在家,先騙過那個老太婆,拖延一段時間,免得她又動什麽壞心。”
大家都讚成,楊夫人還想起來,“大抵中毒都會腹疼,明天你就說肚子疼,過年時又不好請大夫看病,隻在家裏養著。過了上元節,家裏還是早些把你送到玉真觀,現在看那裏反是最安全的,田令攸不敢動手,太夫人更無計右施。”
都說京城是首善之地,但是我們在此住了一年多,看到的繁華也不過是虛的,現在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在家中,反要送到道觀裏托人庇護,我這個將軍做得真沒有意思!”玉進忠歎道:“過了年,如果上峰仍不許我調回營州,我亦決定辭官帶你們回去了!”
這一次家裏人全都讚成,“也好,我們就回營州!”
枇杷亦雀躍道:“如果爹沒了官職,我們不如就回盧龍折衝府,將那裏重新建起來!”
真是好主意!”大家一起撫掌歡笑,“盧龍折衝府本就是我們的老家,我們正該再將折衝府建起來!”
既然已經定了下來,玉家人便認真商量起具體的事宜了。重建盧龍折衝府首先需要人,當年雖然盧龍折衝府被完全摧毀了,但是營州及各折衝府中亦有不少出身盧龍的將士,特別是玉進忠先前所在的懷遠折衝府,盧龍舊人尤其多。這些人大都心係盧龍,應該會有很多人願意與玉家一同重建盧龍。
還有就是玉將軍、玉守義和枇杷各自的人馬了。玉將軍不必多說,在軍中多年,威望相當高,不隻營州,連同附近城傍羈糜州裏極相信他的人也不少,應該能招來大群的將士;玉守義雖然帶兵時間短,但也有一批追隨者;就是年紀最小的枇杷,還有上百人的少年營夥伴,這些人都是玉家重建盧龍的支持力量。
有了人,還需要有錢。這方麵玉家早已經今非昔比了。玉守義賭彩所得、枇杷打馬球所得,還有生意上的利益,加起來算算頗為可觀。
楊夫人一向管著家裏的財物,她亦長於此道,便說:“如果要回去,有些珠寶、擺設、彩緞之類的都用不上,我們正可借著過年的時機將這些東西換成更實用的布匹錢糧,帶回營州。”
回營州還要路過範陽,我們先前和劉宏印結過仇,所以總不能大張旗鼓地過去,尤其還要帶著
這麽多的財物。”
另外,枇杷差一點被那個老太婆毒死,我們總不能就白白放過她,總要把仇報了才走!”
總之,細算起來事情還很多,大家便商議,“馬上就要放年假了,正好在此期間將事情一件件定下做了,過了年天氣一轉暖,我們就回營州!”
那麽,還隻有一件事情,關於太夫人的事情,是不是要全部告訴王大人?
尤其是枇杷聽到的幾句話,極有可能說明當年的老魏國公和梅氏是太夫人毒死的。這些陳年舊事,老大人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太夫人本是他的嫡母,且世人都知道老魏國公和梅氏是服毒自殺的,就是重新驗屍也沒有用,更何況參與下毒的太夫和阿長怎麽也不可能承認,死無對證之事,又能如何?
枇杷在王家所經曆之事,雖然驚心動魄,讓玉家人感慨萬分。但想起王老大人先前的磨難,還有他將要麵對的,大家更是唏噓不已。
楊夫人心最軟,“要麽我們就將這件事情瞞下來吧,別讓老大人難過了。”
不行,”玉進忠道:“我們既然知道了,就必須告訴老大人,至於怎麽做,全由老大人決定。”
玉守義勸道:“是啊,娘,這事你還是聽爹的吧。”
那今天也別說,明天是年三十,也不好說,還是過了上元節再說吧。”
眼下京兆府正是忙的時候,老大人天天在衙裏,我們也不必特別將老大人找來,隻等兩家見麵時再尋個機會告訴他。”玉守義又說:“也正好不被太夫人發現。”
因有這些事情壓在心頭,一家人守歲拜年多了幾分心思,又暗自忙著回營州的事情這個年過得與去年大不相同。
一轉眼到了初二,上一年玉家是去求仁堂過的,今年因為玉枇杷病了,雖然接了老夫人的帖子,但還是留在家中。
剛過午飯時分,老大人和老夫人帶著王淳來了,急切地問:“聽說枇杷病了,是怎麽一回事?嚴重不嚴重?”
這幾天玉家表麵準備過年一派熱鬧,其實卻是外鬆內緊,除了防田令攸還要防太夫人。楊夫人扶了老夫人坐下,給劉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將人都帶出去,守住正院,才將實情一一道明。
王淳最為年青,聽了幾句就坐不住了,先是恨王澤無恥,又聽到太夫人下毒,也不顧嫌疑地幾步上前拉住枇杷,“果真沒碰奶酪?那別的吃食呢?”
當真沒碰!”枇杷拉起衣袖演示給他看,“我進餐時就這樣擋一下,其實用手把一塊塊的奶酪放入袖子裏,我手快得很,太夫人一點也沒看出來。至於別的東西,我也一點沒吃,連茶水也不過在唇上粘一下而已。”
王淳卻還沒有放手,“那一個晚上你一定很難過吧?”
是啊,我聽太夫人說王澤要納我為妾時就很生氣了,後來她又說要與娘談,我便更不舒服。再後來就是知道她竟然還想毒死我,一夜沒睡,隻恐有人趁我睡著了動手。”
枇杷,你為什麽沒有去找我呢?”
那個時刻,枇杷確實沒想過王淳,就是太夫人說過自己如果不嫁給王澤恐怕會嫁給王淳,她也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我最初也想過要回家告訴爹娘,後來覺得還是不要聲張最妥當,所以也就沒有想到去找你們,”枇杷看大家緊張的臉又道:“不過我帶著鞭子和匕首呢,拿著它們就什麽都不怕了。”
自枇杷入道觀後,王淳雖然每月一定要去玉華山三次,但他甚少去看枇杷,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力保護枇杷,給枇杷以幸福和安全。現在這種無力感再次重現在他心頭,而且枇杷也這樣想,這種感覺讓他的痛徹心扉。
他不由自主地將枇杷的手緊緊握住,再也不想放開了。可是枇杷被男子握著手早就不自在了,因知道王淳是無意,先是不好意思直接掙脫,但過了一會兒見他還沒有放開,又覺得他那張俊臉離自己太近了,讓她很不好意思,便輕輕地將手往回拉。
王淳終於覺察了,臉倏地紅了,又發現大家都看到了,隻是裝做不知而已,急切間找了個借口道:“我學過些醫術,幫你把把脈。”
儒家常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是以很多讀書人都懂一些脈理。枇杷知道老大人精通醫術,王淳想來也能懂得一些,倒是相信了,不過她根本沒有中毒,把脈有什麽用?
可是楊夫人卻非常讚成,“雖然沒吃進去,但免不了要在唇上沾一沾的,萬一對身子有有妨礙了呢?還是讓淳哥兒給你把一把脈為好。”說著拿了一個迎枕讓枇杷把手放上去,又讓王淳在榻邊坐了,正經把起脈來。
王淳便坐下凝神診了兩側的脈息,半刻鍾後方才站起道:“脈相平和,無礙的。”
老夫人便將枇杷抱在懷裏說:“虧了這孩子機靈,要不然真有三長兩短的,我都不敢想會怎麽樣,哪一個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