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雙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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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嘉鸞當夜便“心悸”而死。
    王子騰和餘氏白發人送黑發人,第二天雙雙病倒,家中的事務一內一外,竟然一股腦交給了姑太太賈王氏和家中的長子協同料理。
    來吊唁的世交雖然各自心中疑惑,嘴上卻都隻是歎息安慰而已,並不多說一個字。
    君不見前日王承徽遣來的內侍來者不善,隨後而至的太子程儀啪啪打臉?!
    這時候他們還能留在王家幫著撐場麵,已經是看在祖祖輩輩世代相交的份兒上了!
    然而三日之後,外頭已經混亂得不成樣子,王禮實在忍不住,跪在王子騰床前一一哭訴稟明。
    王子騰也隻好掙紮著起身,讓長子滾回靈堂去跪著哭,自己主持外務;再把大妹“請”回賈府去“暫歇”,直接讓王禮幫著他姨娘一起管起內宅。
    至於招待各府內眷,則托給了去世的老太太陳氏的娘家人和餘氏的娘家人。
    也不知是王家的籬笆紮得牢,還是陳家的女眷個個裝聾作啞,王嘉鸞毒殺祖母的“傳言”,竟然分毫都沒有泄露出去,悄無聲息地,湮滅無聞了。
    唯有周瑞家的,回了賈府之後,不知怎的便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最後以至於便血,家裏懷疑她是得了痢疾。
    可還沒等請了正經大夫來看,兩天而已,竟然便把個活人,給生生拉死了。
    這是相伴了賈王氏幾十年的陪房,幾乎算得上自幼一起長大,情分深厚非常。
    賈王氏匆匆自王家趕回,主仆們也沒見上最後一麵。
    主子大哭了一場,賞了奴才家二百兩銀子,又準他們回金陵自家的祖墳安葬,還特意把父子都撥到金陵自己的陪嫁莊子上當差——自此京城賈家沒了姓周的這一號,不提。
    王嘉鸞“病逝”的消息傳進了宜秋東殿。
    王熙鳳一邊聽著宮中渠道遞進來的“官方”信息,一邊聽著夜鴞小六報過來的真相,一時沉默了下去。
    晚間,烏金來了。
    王熙鳳睡不著,正在床上悶坐。
    鸚鵡站在架子上,鳥嘴閉得緊緊的。
    貓兒不吭聲,鳥兒不說話。
    滿屋安靜,直到三更,王熙鳳才熄燈睡下。
    安兒如兒豎著耳朵守在外間,聽見裏頭窸窸窣窣,不多時終於呼吸聲綿長沉穩,這才相對鬆了口氣。
    “畢竟是自小看大的,再怎麽混賬禽獸,聽見就這樣沒了,也是會難受的。”安兒輕輕開口,也不知是解釋給自己聽,也不知是解釋給如兒聽。
    如兒沉默了許久,方低聲道:“二姑娘在背後,常常刻薄咱們大夫人,還詛咒咱們姑娘怎地整天出門也沒些個意外發生……”
    安兒睜大了眼睛:“姑娘那麽疼她!予取予求!!!”
    “她說若是姑娘沒了,別說姑娘屋裏的好東西,便是大夫人的私庫鋪子,也全都會是她的。”如兒聲音更加低沉,“二夫人,不善經營……”
    安兒咬了半天嘴唇,終究還是沒把那一句“活該”說出口。
    寢殿內,大床深處,輕羅帳下,王熙鳳木然地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終於訥訥出聲:
    “數數吧,列個名單給我。
    “上一世大家過不成安生日子,想來就是這些該死的都沒死。
    “你們地府的差事,打今兒起,我接下了。”
    烏金輕輕地“嗷”了一聲,悄然退下。
    待到第二天早起,王熙鳳依舊練拳耍棍,卻“一不小心”一棍劈斷了院子角落裏的一株碧桃,自己的虎口也震裂了,一時之間血流如注。
    嚇得眾人忙要去稟報太子妃請太醫,她自己卻渾然無事一般擺了擺手,拿了塊幹淨帕子一纏了事。
    待飯後跟著孟姑姑一起讀書時,西偏殿忽然便響起了琴聲。
    孟繁霜停了誦讀,側耳傾聽,片刻,眨眨眼看向王熙鳳:“這應該是梅良媛在練琴,曲子是李白的《春夜宴桃李園序》。”
    王熙鳳茫然地看著她:“李白?不是寫詩的?”
    “……”孟繁霜噎了一下,方無奈地扶額,“是李白在桃李園擺夜宴,跟從弟等人飲酒,寫了個序。後來成了琴曲。”
    王熙鳳哦了一聲:“所以,梅良媛是覺得我的堂妹死了,想安慰我?”
    “應該是的。”孟繁霜輕歎了一聲,念了這序的頭幾句出來,“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又把意思講給她聽。
    王熙鳳聽得悠然神往:“姑姑回頭再給我細講,我先聽琴。”
    說著,便在廊下坐了,專心聽琴。
    看著她靠坐在那裏目光迷離的樣子,孟繁霜心中微微一動,忙招手叫了安兒過來,低聲吩咐兩句。
    安兒眼睛一亮,答應著跑了。
    一會兒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興奮地笑著衝孟繁霜猛點頭。
    一曲終了,那邊暫歇了琴音,王熙鳳也回了神。
    孟繁霜便悄悄建議她不妨跟著梅若芹學琴。
    王熙鳳抵死不肯!
    “我連毛筆都拗不過它,我還撥拉那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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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個習武之人,你也不怕我焦躁起來扯斷琴弦砸了那東西?
    “我雖不愛那個,我可知道那東西有多貴呢!
    “這不瞎耽誤功夫、胡糟蹋銀子麽?!”
    孟繁霜頭疼欲裂,沒奈何,退而求其次:“那每日裏梅良媛練琴時,承徽跟著聽可好?我剛才讓安兒去打聽了,梅良媛每天隻練半個時辰!”
    王熙鳳還待拒絕時,迎著孟姑姑惡狠狠的吃人目光,心裏念叨一句‘好漢不吃眼前虧’,勉強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梅若芹便興致勃勃地開了《流水》來練。
    可這個曲子她也不怎麽熟——不然也不會拿這個時段當溫習功課了,照著譜子一點一點地摸索,斷斷續續,磕磕巴巴。
    王熙鳳吃飽了又坐著,琴音又單調,直接聽得打起了瞌睡。
    孟繁霜戳了兩三下胳膊,都沒見她清醒過來,惱得額上青筋直跳的同時,抄起了戒尺:“承徽,手心伸出來,不許往回縮。”
    王熙鳳猛醒,警惕地瞪著孟繁霜:“做什麽?!”
    “能聽琴賞樂,乃是風雅事,陶冶性情!
    “以承徽的身份,皇上和太子便如何信重,也絕不可能再給您賜個樂師來!
    “好容易碰上梅良媛雅好調琴,這是承徽的機緣,你竟如此不知珍惜!
    “暴殄天物!
    “當罰!
    “手伸出來!”
    孟繁霜的戒尺指著王熙鳳的鼻子大吼!
    從王熙鳳,到旁邊侍立的安兒如兒,到東偏殿裏頭偷聽偷看的夏守忠,再到西偏殿窗下豎著耳朵聽動靜的梅氏主仆,每個人都瞠目結舌、大驚失色!
    好家夥!
    這才是本性暴露呢!
    合著永遠規矩端莊的孟司訓孟姑姑,根底裏,竟然狂暴若此——
    比王熙鳳本鳳還要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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