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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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下有術……
    若是禦下有術,得知了自己頭一天晚上曾經在酒後信口開河,她會怎麽做?
    戒酒?
    通知家裏?
    還是,殺人滅口……
    太子想到此處,心裏覺得煩躁起來,臉上更見惱怒:“人家倒是禦下有術,孤自是比不過的!
    “人家的奴才丫頭,乖巧懂事,一心向著主子。關鍵時候,連拉帶拽,幾乎要上手捂嘴,也不肯放任主子惹禍。
    “再看看孤的奴才,無才無德,連個飯都伺候不好,還要去抄人家的功課不算,還抄不明白!就這麽著,竟然還想私自就做了孤的主!!!”
    這叫什麽?
    這叫強詞奪理,還叫遷怒,還叫過河拆橋。
    慶海一邊腹誹,一邊陪笑著,給自己嘴上拍了一掌:“那奴才替主子賞他嘴巴子!主子說打多少?”
    太子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一拍桌子:“滾出去!”
    慶海陪笑著退下,臨走卻吩咐那個出主意的小雜役:“唐竇,好生伺候太子爺!”
    唐竇嚇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師父您別嚇唬徒兒!徒兒連麗正殿的規矩都還沒學完,哪兒來的本事伺候太子!?”
    “你沒事兒嚇唬他幹嘛?”太子叫了唐竇站起來,又不耐煩地指著慶海的鼻子罵,“一天不耍你那小聰明就不舒坦!
    “守忠哪兒都不如你,但這一條比你強一百倍!
    “孤現在不樂意看見你這張醜臉!
    “你滾出去!
    “叫守忠過來伺候孤吃飯!”
    慶海躬身低頭聽完了,用力一點頭:“是!奴才這就請守忠的主子過來伺候太子爺用飯!”
    太子眼一瞪,剛要開口,可慶海已經一溜煙兒跑出了大殿!
    “你看看,你看看!”太子氣得隻得跟唐竇抱怨,“人家的奴才都是唯主子的命令是從,他倒好,自來最愛的就是自作主張!不聽話!早早晚晚,他得毀在這件事上!”
    唐竇胡亂擦了滿頭的汗,口中卻機靈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太子爺您息怒。
    “一整天兒沒正經吃喝了,您正虛著呢。大夏天的,本來就熱,生了氣更熱。
    “眼見著就是皇上萬壽。聽我師父說,外頭千頭萬緒的,您忙得每天直冒煙。
    “要不是今兒忠肅親王和永寧駙馬瞧著您臉色不好勸了您回來歇息,您怕是這會兒都歇不下來。
    “——奴才也不知道這粥這菜該怎麽搭配著吃,倒是請了王承徽來侍奉,您能吃得舒坦些。
    “這會兒粥還燙,要不您先靠靠,奴才給您……捶捶腿?”
    太子聽著這小子的話,雖然沒一句說到點子上,卻也知道體貼自己辛苦,平了氣,才如他所說,靠在了榻上,有一搭沒一搭跟他閑聊:
    “怎麽叫這麽個名字?誰起的?”
    “回爺的話,奴才的爹姓唐,娘姓竇,落地下來時家裏已經養不起了。爺爺生氣,要給起名叫多餘。奴才的爹舍不得,便合了爹娘的姓,奴才這才叫了唐竇。”
    太子睜開了眼:“多餘?”
    “是……奴才有四個伯叔,十四個堂兄弟,奴才那會兒是家裏最小的。”唐竇說著垂下了眼簾,“家裏盼著奴才是個女娃,就能跟別人家換個親,給哥哥們娶個媳婦。
    “誰知又是個男孩兒。”
    太子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問:“所以後來養不起,索性把你送了宮裏,他們落了銀子?”
    “爺聖明,猜得準準的。”唐竇扯開一個笑,“奴才弱小,隻賣了二兩銀子。
    “家裏嫌少,險些把我小堂弟也一起賣進來。
    “我嬸子二話不說抱起小堂弟就跳了河,我叔瘋了一樣地嚎,好容易才把他們撈上來……
    “家裏再不敢提這個事兒。
    “我娘還後悔,說早知道她也這麽著就好了……”
    太子一聲冷笑。
    唐竇看了太子一眼,自己也自嘲地笑笑:“奴才膽小,從不敢亂巴結,所以一直手裏沒錢……
    “大概進宮三年後,家裏搬了地方,沒告訴奴才……”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伸手拍了拍他:“改個名字吧。孤給你改,嗯,叫長贏。”
    唐竇忙雙膝跪著後退了兩步,一個響頭結結實實磕在地上:“謝太子賜名!”
    “長贏本是夏日的別稱。另外,贏字,意為滿,有餘。
    “你家不是覺得你多餘嗎?
    “那你就要永遠有餘下去,卻讓他們啃不著你的骨血、沾不著你的光!”
    太子用力地再拍了他的肩一把,“好好跟你師父學規矩!”
    唐竇——長贏大聲答應:“是!奴才銘刻在心!”
    看著麵前被自己親手賜了光明的小內侍,太子忽然覺得自己心裏也明亮了些,笑了笑,讓他起身,又問他年紀、識字與否等話。
    正說著,外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烏金?!你怎麽在這裏?!”
    這是王熙鳳終於發現了她的黑貓。
    可是……
    太子皺起了眉。
    烏金不是在太子妃的承恩殿麽?怎麽會在此刻出現在麗正殿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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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喵!喵嗚,嗚嗚,喵!~~~”烏金委屈訴苦一般唧唧歪歪的聲音一聲接一聲。
    太子聽得眉骨直跳,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長贏偷看他一眼,小聲道:“太子爺,奴才去接師父一把?”
    太子沒吭聲。
    長贏飛奔過去,輕輕拉開了殿門,外頭的情形明明白白亮在了太子眼前。
    “誒喲,這不是太子妃殿裏的黑貓墨玉嗎?怎麽自己溜出來了……”慶海剛插了這一句,便被烏金淒厲的一聲大喝堵住了嘴:“喵!!!!”
    慶海嚇了一跳。
    王熙鳳便跟沒注意到從大殿裏出來了一個小內侍一般,手忙腳亂地安撫著跳到她懷裏還對著慶海呲牙哈氣的黑貓:
    “慶公公別在意,烏金年紀大了脾氣不好……啊,你真是被我慣壞了,這會兒撒潑你還要不要命!
    “……你到底是從哪兒鑽出來的啊你真是!”
    原本一身素羅長袍、裝扮端莊的小姑娘,袖子抓破了、袍帶也鬆了、胸前右衽也被貓爪子劃拉散了些許,氣急敗壞,卻還是死死地抱著自己失而複得的貓兒,哭得梨花帶雨。
    滿身狼狽。
    原本還對她存了七分猜忌的太子,見著這樣的情景,忽然便消去了大半疑心。
    十三歲,愛吃愛喝撒酒瘋,找到自己丟失的貓咪便比甚麽都要緊的,花骨朵一般的小姑娘,她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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