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算是已經有了眉目，崇昭帝那麽多軍國大事，自是不會再在後宮耽擱下去，便都交給了王熙鳳。
    臨走隻叮囑了一句：“勿枉勿縱。”
    眾人送了他走，回頭王熙鳳看著耿思渺一臉急切的樣子，歎口氣，道：
    “小圓當時應該是情況危急，所以才去了我那裏。
    “你若擔心，便過去看一眼。若已經穩住了，就接她回來也是一樣的。”
    耿思渺緊張地看著她：“那，那會不會，有人再來害她第二次？”
    “應該不會了。”王熙鳳搖頭道，“除非小圓知道些什麽。
    “否則他們的險惡用心已經被戳穿，陳鐸又等著抓他們的小辮子，他們應該不會這樣愚蠢，自己送上門來。”
    耿思渺立即點頭：“那我就把小圓接回來！”
    王熙鳳眼看著她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微笑著搖了搖頭，索性就在桌邊做了下來，看向陳鐸：
    “你打算從哪兒查起？”
    陳鐸張口便道：“清輝閣正殿。”
    王熙鳳眉梢輕挑。
    “這件事必定是衝著容妃娘娘去的。所以，最後落下毒藥的地方一定是清輝閣正殿。
    “奴才信不及清輝閣宮人的能力，奴才必得自己親自帶人查一遍，才能保證在奴才查案時，容妃娘娘不會出事。”
    陳鐸恭恭敬敬把自己的打算和心思全盤托出，“奴才是來替烏金抓凶手報仇的，可不是來替幕後的凶手背黑鍋的！”
    王熙鳳含笑點頭：“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
    說著，站了起來，“我去跟正殿打聲招呼。你隻管查——有不讓查的，直接拿下。”
    陳鐸鬆口氣，感激地拱手長揖：“是，謝貴妃！”
    王熙鳳往前走，路過他時，嫌棄地舉著手帕掩了鼻子：“大熱天的，知道你辛苦，但這一身臭汗，一會兒若熏到容妃，也夠你喝一壺的。
    “今兒也就罷了，明兒可一定得換幹淨衣服來。”
    跟著的安兒如兒忍不住笑，安兒笑了一聲又哼一聲，悄悄跟如兒抱怨：
    “娘娘管這麽寬做什麽？熏得她吐才好呢！什麽人不如貓之類的屁話，虧她說得出口！”
    如兒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看一眼王熙鳳的背影和跟在二人後頭的陳鐸，想了想，輕聲道：
    “梅染跟我說了許多清輝閣的事情，聽著容妃娘娘倒是真心待烏金的樣子。
    “興許那時候隻是在安慰耿容華，一時失言罷了。”
    安兒張嘴意欲反駁，但也瞥了一眼陳鐸，知道不該再說下去，鼻子裏哼了一聲，閉上了嘴。
    這一來，飲羽殿對容妃的態度已經有了變化一事，陳鐸便清楚明白了。
    到了正殿，聽說梅若芹已經“睡下”，王熙鳳便不去“打擾”，隻是指著陳鐸告訴梅染梅疏：
    “剛才原說要叫了你們兩個中的一個去聽聽陛下的旨意，結果陛下走得急，沒顧上。
    “這是陳鐸，你們都認得的，從咱們東宮的刑獄司過來，如今做內寺伯。
    “這次雖然倒下的是烏金，但其實應該是衝著你們容妃來的才是。所以陛下特意把他叫了來徹查此案。
    “清輝閣內外上下，一概不得阻礙他查案——我說明白了吧？”
    梅疏梅染急忙躬身：“是！謝陛下恩典，謝貴妃娘娘重視。奴婢等一定全力配合陳大人查清此事！”
    態度不錯。
    王熙鳳和緩了神色，又叮囑幾句：“照顧好你們娘娘，別讓她想東想西的。
    “陛下才登大寶，國事煩亂如麻。你看連皇後娘娘都沒張羅娘家的事，安安靜靜地養息，就知道此刻誰給陛下添亂誰倒黴。
    “等段嬤嬤回來，你二人不得隱瞞，須將這幾日的事情事無巨細都稟報嬤嬤，請她老人家做主。”
    二人不敢分辯，隻低著頭答應。
    王熙鳳也懶得再多管，轉身去了耳房，問清了可以用小擔架把烏金抬回去，立即便吩咐人照做。
    不過半刻，眾人散去，清輝閣隻剩了本處的一眾奴婢和一個光杆兒陳鐸。
    陳鐸挺了挺胸，眼睛迸射出奇異的自信光芒：“各位，清輝閣的人員冊子，煩請給我一份。”
    ……………………
    帶著烏金回到飲羽殿，把何太醫和貓兒都安排好了，王熙鳳回到寢殿。
    安兒和如兒上來服侍她更衣拆頭。
    “如兒，你覺得梅染所言，有幾分真？”王熙鳳伸臂擋開她二人的手，自己坐在梳妝鏡前，摘下滿頭珠翠。
    如兒想了想：“九分吧。奴婢覺得，隻要與容妃無關的事情，應該都是真的。
    “唯有說容妃焦急等語，奴婢看著咱們進殿後，梅氏還很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覺得這是真的。”
    王熙鳳嗯了一聲。
    安兒也惱怒道：“奴婢還聽見說，耿容華眼看著烏金摔下來，嚇得當時就軟在地上哭。
    “可梅氏梳妝整齊去了偏殿之後，坐鎮殿中，指揮若定，頗有大將風度，可比耿容華氣度厲害多了。
    “這種話，竟然借著我們烏金傷重危殆的時候往外傳播，她可也太會挑時機欺負人了！”
    這時候的王熙鳳，已經把長發都散落了下來，正拿了一把玳瑁嵌寶的梳子梳理，聞言麵無表情，隻管一下一下，慢慢地梳好了長發，站了起來。
    “如兒，你覺得，梅染如何？”
    “是非明辨，眼明心亮，也忠於容妃，但因為很是聰敏，所以對於容妃的態度，會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兒回思著自己看到的那隻明明白白躲開梅染攙扶的手，肯定地點頭道，
    “容妃不滿於她跟奴婢私下裏說了許多話，大概是會疏遠她了。”
    王熙鳳深吸一口氣，嗬地一聲冷笑：“愚不可及！”
    安兒和如兒都知道這話是在評價梅若芹了。
    歎惋之餘，如兒輕聲勸道：“娘娘何等智慧？如何能不知這後宮之中的情誼，都隻是當下而已？
    “梅氏有了身孕，名頭上又占了什麽福星，什麽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子。
    “即便她跟梅家的關係再冷淡，也會忍不住被家族展示給她的利益誘惑到。
    “娘娘別為了這樣的人氣惱了，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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