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母子徹底投誠。
    逍遙王甚至向崇昭帝提出，自己的封號與眾兄弟不同，自己擔不起，請崇昭帝改賜封號。
    崇昭帝莞爾：“這是父皇特意賜給你的，你這時候說要改，再把他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來。”
    “可是我自從得了這個封號，便再沒逍遙過一天。
    “如今皇兄肯寬宥我教導我栽培我，我自然想要跟皇兄討一個親賜的封號了！”
    逍遙王很堅持。
    ——就差沒說太上皇賜的那個封號晦氣了。
    崇昭帝聽懂了他的意思，嗬嗬輕笑，點頭答應：“好吧。”
    七天已經跟這位十九叔一起吃了三頓飯的陶哥兒好奇地仔細研究對方的表情。
    待他告退走了，才仰頭困惑地問崇昭帝：“父皇，十九叔為什麽一會兒像好人一會兒像壞人？”
    崇昭帝失笑，拍拍他的頭：“他什麽時候像壞人了？”
    “就是，十九叔隻要提到跟皇祖父有關的事情，都會像壞人……
    “嗯，就是，就是……”陶哥兒努力想了很久，才想出來該如何比方，“很像陳鐸剛審完案子的樣子。”
    崇昭帝看長贏。
    長贏想了想，輕聲問：“殿下是不是想說，那時候的逍遙王，眼中有殺氣？”
    “殺氣……對對對！”陶哥兒迷茫了一瞬，又立刻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就是那種，想殺了什麽人的樣子！”
    崇昭帝輕輕地又摸了摸陶哥兒的頭，低聲道：“這件事，隻陶哥兒和父皇、長贏知道就好，不用再告訴第四個人了。”
    陶哥兒乖乖地點頭，但又忍不住問：“那父皇，十九叔這個樣子，還算是好人嗎？”
    “民間流傳一個說法，叫做‘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崇昭帝耐心地教導兒子，“你不要管他怎麽想，你隻看他怎麽做就行。
    “你十九叔原本身份尊貴，可是卻因為孝順宋太嬪，被一個奴婢轄製多年，吃不飽睡不好，連身子都快被搞垮了。
    “你看，若他真是個壞人，他就隻要挑個機會，把那乳母的罪惡行徑暴露於人前，他自然能得了好日子過。
    “可若是那樣，宋太嬪一定會被那壞乳母的同夥害死。
    “他為了孝順母親，委屈了自己五六年——
    “陶哥兒，父皇不是說為了孝順父母就可以什麽大義大局都不顧，那是愚孝。
    “但是你十九叔在這一條上，要比世上許許多多人都做得好。
    “這就夠了。”
    陶哥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琢磨了一會兒，道：
    “父皇，是不是說，若是有人本來是好心，可是卻不小心害了人。
    “那這好心也一樣要被懲罰？”
    崇昭帝點點頭又搖搖頭：“那此人被懲罰的便不是他的好心，而是他害了人這個行為。”
    陶哥兒這回完全明白了過來，似模似樣地給崇昭帝拱手欠身：“兒臣受教了。”
    “嗯。”崇昭帝又摸摸他的頭，吩咐長贏，“你日常還是要關切一下哥兒的衣食住行。
    “如今這個天氣，他走來走去的不能再這樣光著頭了，尤其是一早一晚，帽子要穿戴起來。”
    長贏含笑道：“其實景總管早就都預備齊了。
    “隻是如今他開始帶著哥兒打拳習武，想來是故意要等著看一回哥兒到底能撐到哪條線上。”
    既是這樣，那崇昭帝便隻得放手，可又舍不得兒子，便嘴硬道：
    “男孩子多多錘煉，自然是好的。朕樂見其成，沒有話說。
    “可皇後那裏，你跟景銓說，還是要小心些。若是讓她知道了，別說一個景銓，便是十個，也不夠她一發瘋的。”
    長贏笑著答應了，又道：“如今老夏已經把景順換了回來。
    “他那張嘴，若是願意，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有他打掩護，皇後娘娘不會對景銓怎麽樣的。
    “要緊的是咱們陶哥兒的身子能健壯起來，那比什麽都要緊！”
    崇昭帝哼了一聲，卻不欲在陶哥兒麵前牢騷，便先讓兒子先離開，然後才陰陽怪氣：
    “咱們夏公公先前可是個耿介的，忠言直諫，什麽都不藏著掖著、也都不肯委婉曲折。
    “自從去跟了貴妃三年，等再出了飲羽殿，諂媚也會了，奉承也會了，貪得無聲無息、藏得無影無蹤！”
    長贏笑了起來：“若這麽說，富貴兒也這樣！”
    “所以你們貴妃那個摳門貪財、兩麵三刀的勁兒，她治下的奴才們，學了個十成十！
    “你以後可離貴妃遠點兒，別也沾染上這些壞習氣！”崇昭帝不滿地又嘮叨兩句。
    又想了想，問道，“王子服怎樣了？”
    “前兒太醫去看了一眼，說是還得再養兩個月。”長贏輕聲說著，還笑了一聲，
    “武陵郡君氣得不輕，北府的生意被她攪了個七零八落，聽說連北靜王妃的陪嫁鋪子也沒逃過去。”
    崇昭帝聽著，頓時有些舍不得了。
    榮寧二府、北靜王府和金陵甄家，眼看著就要被整個兒抄進國庫了；在此之前，卻被王家先過了一遍手——
    那可都是朝廷的錢了！
    長贏看著他一臉肉疼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想了想，低聲道：
    “陛下，如今有了逍遙王和宋太嬪的證詞，金陵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金陵那邊……”崇昭帝若有所思。
    長贏再看他一眼，低聲又道：“您上回不是已經給太上稟報過此事？”
    “嗯。”崇昭帝慢慢地點了個頭。
    太上皇的回信也很快，一看就是怒極，一行大字鐵畫銀鉤，幾乎要化作利劍從紙上衝出來殺人了：
    “你看著辦！絕不可姑息養奸！”
    崇昭帝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傳林如海。”
    長贏躬身答應，快步離開。
    飲羽殿。
    日子看似重新按部就班，但王熙鳳已經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一邊將翟縣主、林黛玉跟和恪三個人緊緊地拘在飲羽殿；
    一邊放了烏金四處亂跑，收集宮中各處的消息不算，連宮外的事情也派了山雀、烏鴉等出去，令它們多加注意：
    “北靜王府不會真的安安靜靜地禁足，看牢了他！
    “還有宗室，隻怕也會很快就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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