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粒撲在彭淵染血的衣袍上，將猩紅暈成深淺不一的暗褐。
    彭淵他蹲下身，用折扇挑開衣物，隨後開始檢查屍身，黑衣人首領的腰帶，鎏金紋飾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沒一會就發現了同樣屬於鎮北軍專屬的虎符紋樣的布片，指尖擦過冰涼的金屬，想起先前從那些人口中得到的逃兵幾個字。
    “阿淵！”公孫璟的聲音帶著哭腔穿透風雪。彭淵猛地回頭，隻見公孫璟跌跌撞撞穿過屍骸，披風下擺沾滿泥漿，發間還掛著折斷的枯枝。
    戚獵戶緊隨其後，肩頭的傷口滲出的血已經凝結成痂，卻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身後跟著的是村中的青壯年們，大夥紛紛拿著農具。
    彭淵下意識將染血的折扇藏於身後，卻被公孫璟一眼瞥見。撲過來攥住他的手腕，指腹擦過扇骨上幹涸的血跡：“你又受傷了？”溫熱的淚珠砸在彭淵手背上，他這才驚覺公孫璟的睫毛上結滿冰晶，整個人凍得發抖。
    “並沒有，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在村裏等我嗎？”彭淵脫下外袍裹住愛人，餘光瞥見戚獵戶盯著地上四散而開的屍體，瞳孔猛地收縮，直接捂了公孫璟的眼眸，生怕他看到周遭的慘狀。
    “我擔心你，那麽多人，他們……”公孫璟哆嗦著，雖然彭淵捂著他的眼睛不讓他看清楚周圍的一切，可是這濃厚的血腥氣，哪裏就能藏得住？
    村裏來幫忙的漢子們同樣打著哆嗦，這，這宛若修羅場一般的場景。再看死了一地的人，他們看彭淵的眼神不自覺的就帶上了敬畏。
    村長當下就下令，把所有的屍體都埋了，同時把這裏全都清理幹淨。
    彭淵冷眼看著眾人忙活，一把抱起公孫璟往村裏走，對戚獵戶說，“把屍體都帶回村裏，我要檢查。”
    戚獵戶看著彭淵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已經被驚呆了的鄉親們，和村長對視一眼後，選擇聽話幹活。
    現場被打掃幹淨，屍體也被集中起來帶回了村裏。
    村裏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以為怎麽了，就看到一臉殺氣的穆淵抱著範似璟回來了，身上還血跡斑斑。
    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這大過年的，這小兩口鬧什麽呢？
    沒過多久，就看村長他們回來了，還帶著好多屍體，立馬就罵開了。
    大過年的往村裏運屍體，是不吉利的！
    “快小聲些，這可都是穆淵那小子一個人殺得！”去幫忙的漢子連忙讓他們閉嘴，萬一再把那個殺神惹怒了，那可是要丟命的！
    村長立馬瞪了他一眼，“閉嘴，少說話！”
    彭淵帶著公孫璟回了家，打了些鍋灶裏溫著的熱水，給公孫璟擦拭冰涼的手和臉。
    “別怕，有我在呢！”一邊擦一邊哄。
    公孫璟哆嗦著，一閉眼就是方才看到的場景。那被血跡殷紅的雪地，和傷口外翻的屍體。
    “阿淵……”公孫璟下意識的抓住彭淵的衣袖，“你……”可卻如鯁在喉，他有好多話想問，卻不知從何說起。
    “今天是不是嚇到阿璟了？”彭淵把人摟在懷裏，輕聲問。隨後又不等公孫璟搭話，自顧自的開口，“可……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公孫璟一愣，隨後立馬捧住彭淵的臉，“不是的，我隻是沒想到，會有那麽多的屍體罷了。畢竟，我也是一個醫者。”他隻是有些不適，並沒有嫌棄彭淵的意思。況且，在他的潛意識中，彭淵似乎本就該如此的肆意張揚。
    公孫璟輕聲細語的哄道，彭淵隻覺得心裏舒暢不已。
    “今天是我不對，嚇著你了，下次不會了。”彭淵連連保證。
    公孫璟回想著今天那危險的場景，斟酌著開口，“往後別這麽衝動好嗎？我怕你受傷，他們那麽多人……”公孫璟想想都後怕，萬一，萬一阿淵受傷了，萬一那些人下了死手，那他該怎麽辦！
    看著整個人都在發抖的公孫璟，彭淵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公孫璟會失憶不就是因為上次的刺激創傷太大，大腦開啟屏蔽模式，這次血呼啦啦的場景，估計又把他心底的恐懼給勾了出來。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阿璟別怕，別怕。”彭淵柔聲的哄著公孫璟。
    公孫璟哽咽的點點頭，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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