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徽將最後一味藥材放入砂鍋時，宿舍門被敲得震天響。
    "葉徽同學！請立即開門！"
    那聲音嚴肅得像是法庭傳喚。葉徽瞥了眼正在煎煮的藥湯，文火慢燉才到二煎的關鍵時刻。他輕輕將爐火調至最小，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向門口。
    門外站著三個人——係副主任錢明、學生處周老師，還有一位穿著製服的中年女性，胸前別著"校園安全"的工牌。
    "葉同學，我們接到舉報，"錢明推了推眼鏡，目光越過葉徽肩膀往宿舍裏探，"說你在這裏進行非法宗教活動和煉製違禁藥物。"
    葉徽微微挑眉。他注意到周老師手裏拿著一個透明證物袋，裏麵裝著他前天扔掉的藥渣。
    "請允許我解釋。"葉徽側身讓出通道，"各位老師不妨進來看看。"
    安全處的女老師第一個跨入門檻，鼻子立刻皺了起來："這是什麽味道？"
    "熟地黃、山茱萸和牡丹皮的混合氣味。"葉徽走向廚房區域，示意他們看灶台上的砂鍋，"我在煎中藥，有正規藥房的開方記錄。"
    錢明快步走到灶台前，掀開砂鍋蓋子。深褐色的藥汁正在咕嘟咕嘟冒著泡，濃鬱的藥香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學校明令禁止在宿舍使用明火！"錢明厲聲道，"更何況你這..."他指著砂鍋旁邊擺放的針灸包和幾根艾條，"這些是什麽？你在搞封建迷信？"
    葉徽不急不惱，從書桌抽屜裏取出一疊文件："這是我的特批宿舍使用協議，校辦允許我使用電磁爐進行藥膳調理。至於針灸..."
    他翻開一本藍色封皮的證書："我有國家認證的中醫針灸師資格證，去年考取的。艾灸是中醫正統療法，不能算封建迷信。"
    周老師接過證書仔細檢查，安全處的女老師則開始翻看葉徽書架上的古籍——《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都是影印版，但旁邊幾本手抄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這些是什麽？"她抽出一本線裝冊子，"上麵畫的這些符咒..."
    葉徽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那是他憑記憶默寫的葉家養生口訣，確實夾雜了些道家術語。
    "中醫氣功導引圖。"葉徽麵不改色，"老師若不信，可以谘詢中醫學院的張教授，我上周剛幫他校正過明代《針灸大成》的譯本。"
    錢明冷笑一聲："別以為拿張教授當擋箭牌就有用！"他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個文件夾，"看看這些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葉徽前天清晨在校園湖邊練功的場景——他身著白色練功服，雙手虛抱如環，確實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最要命的是其中一張特寫，他正對著一株柳樹行禮，看起來確實像在做什麽古怪儀式。
    "那是八段錦，"葉徽歎了口氣，"國家體育總局推廣的健身氣功。我對樹行禮是因為..."他頓了頓，"那是我每天固定的練習位置，表示對練習場所的尊重。"
    "荒唐！"錢明拍案而起，"你這些解釋拿去騙騙學生還行！學校已經決定，暫停你的單人宿舍特權，明天就搬去普通四人間！"
    葉徽眼神一凜。四人間意味著他再也無法安心煎藥調理，更別提那些需要安靜環境才能進行的呼吸法練習。
    "錢主任，"葉徽聲音忽然沉了下來，"您最近是否夜不能寐，淩晨三點必醒？而且..."他目光落在錢明的手上，"右手拇指關節疼痛難忍？"
    錢明猛地僵住："你...你怎麽知道？"
    "您麵色發青，眼白泛黃，是肝氣鬱結之症。剛才拍桌子時用的是左手，右手一直保持彎曲狀態——典型的腱鞘炎體征。"葉徽走向書桌，從筆筒裏抽出一份文件，"這是我上個月發表在《中華中醫藥雜誌》的論文，關於大學生亞健康狀態的中醫幹預。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為您把個脈。"
    辦公室內突然安靜得可怕。周老師和安全處女老師交換了一個眼神，錢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你...你這是轉移話題！"錢明氣勢明顯弱了下來。
    葉徽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精裝書："這是去年出版的《現代中醫基礎研究》，第三章引用了我的三篇sci論文。"他翻開扉頁，"張教授的推薦語在這裏。"
    安全處的女老師突然咳嗽了一聲："錢主任，要不...我們先核實一下這些材料？"
    錢明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右手無意識地揉搓著拇指關節。葉徽看在眼裏，從抽屜取出一個小木盒。
    "這是自製的藥膏，對腱鞘炎有奇效。"他輕輕將木盒推向錢明，"成分是當歸、紅花和冰片，絕對安全。您若不信，可以拿去化驗。"
    錢明盯著那個雕花木盒，表情掙紮。最終，他伸手拿起了盒子。
    "我們會核實你的所有資質。"錢明語氣明顯軟化，"在調查結束前...你可以暫時保留現在的住宿安排。"
    葉徽微微鞠躬："謝謝錢主任理解。"
    三人離開後，葉徽鎖上門，長舒一口氣。他快步回到灶台前，還好，藥湯還沒煎過頭。他小心地將藥汁濾出，分成三份裝入保溫瓶。
    書桌上的手機突然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舉報隻是開始——你以為攀上張教授就安全了？"
    葉徽盯著那條信息看了許久，突然輕笑他打開筆記本電腦，設置好一個加密文件夾看似一片空白，可他手裏有原主人的舊手機整理物品時發現的，這就是王炸，隻要破解密碼，備份到電腦和u盤，會要她們兩個婊子好看。
    "確實隻是開始。"他輕聲自語，將手機扔到一邊，轉而拿起針灸包。今天的治療穴位是關元、氣海和三陰交，距離完全恢複腎功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葉徽拉上窗簾，在案前鋪開宣紙，提筆寫下四個大字："和光同塵"。
    墨跡未幹，宿舍門又被敲響。這次的聲音輕柔許多："葉學長...我是林小雨，能借一下你的《古代漢語》筆記嗎？"
    葉徽看著門縫下緩緩塞進來的一張粉紅色信封，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隨手將剛寫好的書法作品蓋在上麵，走向煎藥的小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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