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紫檀佛珠的斷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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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未散,葉徽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指間撚著那枚陳墨留下的紫檀佛珠。珠子表麵刻著細密的梵文,在晨光下泛著暗紅色的光澤,像是浸透了歲月的血。
    金絲猴蹲在茶幾上,爪子撥弄著果盤裏的葡萄,突然抬頭:"那丫頭哭得挺慘。"
    葉徽沒接話,隻是將佛珠舉到眼前,透過它看向窗外初升的太陽。光線穿過珠子,在牆上投下一圈血色的光斑。
    "這珠子有問題。"他低聲道。
    猴子竄上他的肩膀,鼻子湊近佛珠嗅了嗅:"檀香味裏混著屍油。"
    葉徽眉頭一皺,指腹摩挲過珠子表麵的梵文。觸感冰涼,像是摸到了一塊寒鐵。他忽然想起陳墨臨走時通紅的眼眶,和那句顫抖的"求你幫幫陳家"。
    ——陳家到底惹上了什麽?
    正午,葉徽踏入縣城唯一一家古玩店。店麵狹小,貨架上擺著些真假難辨的瓷器銅器,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的灰塵和熏香味。櫃台後坐著個戴圓框眼鏡的老者,正用軟布擦拭一枚銅鏡。
    "看點什麽?"老者頭也不抬地問。
    葉徽將紫檀佛珠放在櫃台上:"請教先生,這珠子上的梵文是什麽意思?"
    老者這才抬頭,目光在佛珠上停留片刻,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將珠子推開:"這東西你從哪得來的?"
    "朋友所贈。"
    老者搖頭,從抽屜裏取出白手套戴上,才敢重新拿起佛珠。他對著燈光仔細查看,手指微微發抖:"這是"鎖魂珠"。"
    "鎖魂?"
    "南洋邪術。"老者壓低聲音,"取橫死之人的眉間血,混入紫檀木粉製成佛珠,再刻上招魂的咒文。"他指向珠子內側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紅線,"看到沒?這是血沁,說明珠子已經"活"了。"
    葉徽盯著那道紅線,忽然覺得珠子在他掌心輕微顫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掙紮。
    "持有這種珠子的人,"老者將佛珠放回櫃台,摘下手套,"輕則家宅不寧,重則斷子絕孫。"
    葉徽若有所思:"有解法嗎?"
    老者搖頭:"除非找到下咒的人,否則..."他話未說完,店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大步走進來,直接站到葉徽身側。
    "葉先生,"來人低聲道,"首長要見你。"
    紅旗轎車穿過縣城狹窄的街道,最終停在一座青磚灰瓦的四合院前。院門口站著兩個便衣警衛,腰間的槍套若隱若現。
    葉徽跟著黑衣人穿過影壁,院內栽著幾株老梅,這個時節已經結了青澀的果子。正廳門前,一位白發老者正坐在藤椅上看報,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
    ——正是那位曾與葉徽下過棋的退休首長。
    "來了?"首長放下報紙,指了指對麵的石凳,"坐。"
    葉徽剛落座,就有勤務兵端上茶具。首長親自斟茶,紫砂壺嘴傾瀉出的水線在陽光下泛著金光。
    "聽說你把陳家那老東西氣得不輕。"首長突然笑道。
    葉徽端起茶杯,茶湯清亮,映出他微蹙的眉頭:"您一直在關注?"
    "關注?"首長搖頭,"是我讓人查的陳氏海外賬戶,也是我聯係的證監會。"
    茶杯在葉徽手中一頓。
    首長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推過來:"京城西郊有處院子,你隨時可以住。"見葉徽不接,又補充道,"不是拉攏,是謝禮。"
    "謝什麽?"
    "上個月你救的那個心髒病發作的老頭,"首長指了指自己胸口,"是我堂兄。"
    葉徽這才想起那個雨夜,他在回酒店路上遇到的昏倒老人。當時隻當是尋常急救,沒想到...
    首長忽然話鋒一轉:"陳家的事,你別再插手。"
    "為什麽?"
    老人從藤椅旁取出一個木匣,打開後,裏麵赫然是一串紫檀佛珠——共一百零七顆,每顆都刻著同樣的梵文,用一根褪色的紅繩穿著。
    "這是從陳鴻儒書房暗格裏找到的。"首長聲音沉了下來,"你知道這些珠子是用什麽做的嗎?"
    葉徽想起古玩店老板的話:"橫死之人的..."
    "不止。"首長打斷他,"是陳家害死的人。"他拿起一顆珠子,"這顆,1953年,陳家為搶占碼頭,沉了一船漁民。"又拿起一顆,"這顆,1967年,陳家工廠爆炸,三十個工人活活燒死。"
    珠子一顆顆被拿起,又一顆顆落下,碰撞聲如敲在人心上的喪鍾。
    "陳鴻儒用仇人的血養珠,以為能鎮住冤魂。"首長冷笑,"卻不知是在養蠱。"
    葉徽看向那串佛珠,突然發現紅繩已經嚴重磨損,幾乎要斷裂:"所以陳家最近接連出事..."
    "是反噬。"首長合上木匣,"珠子快斷了,裏麵的東西要出來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院中突然刮起一陣怪風,梅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如掙紮的人形。首長猛地咳嗽起來,勤務兵慌忙遞上藥瓶。
    葉徽起身扶住老人,卻在觸到他手腕的瞬間僵住——首長脈搏深處,竟有一道與紫檀佛珠同源的陰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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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也..."
    首長擺擺手,喘勻了氣才道:"二十年前,陳鴻儒送過我一串。"他苦笑,"戴了三個月,差點要了老命。"
    葉徽突然明白過來:"所以您對付陳家,是為了..."
    "報仇?不全是。"首長望向院中的梅樹,"那些珠子再不斷,會出大事。"
    話音未落,勤務兵突然驚慌地跑進來:"首長!剛接到消息,陳墨小姐在酒店暈倒了,醫生查不出原因!"
    葉徽猛地站起,卻見首長緩緩從木匣中取出那串佛珠——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紅繩,此刻已經斷開了大半,珠子正一顆接一顆地滾落在地!
    "來不及了。"首長臉色慘白,"珠子一斷,那些東西就會去找陳家血脈..."
    葉徽已經衝向院門,身後傳來首長嘶啞的喊聲:"小心!它們現在最恨的——是毀約的人!"
    酒店走廊燈光慘白。葉徽踹開陳墨的房門時,看到女孩蜷縮在床上,臉色青紫,脖子上赫然纏著一道紅痕——就像被無形的繩索勒住!
    散落的紫檀佛珠在房間各處滾動,每一顆都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板上畫出詭異的符咒。空氣中彌漫著腐肉和檀香混合的怪味,最可怕的是——牆上掛著的鏡子中,竟映不出陳墨的身影!
    金絲猴炸毛尖叫:"鎖魂鏡!她要被拖進去了!"
    葉徽撲到床前,手指剛觸到陳墨的額頭,就被一股巨力掀翻!衣櫃的穿衣鏡中,數十隻蒼白的手正從鏡麵伸出,抓著陳墨的四肢往鏡子裏拖!
    "葉...徽..."陳墨在窒息中擠出兩個字,眼淚滑過漲紅的臉頰。
    千鈞一發之際,葉徽抓起床頭櫃上的銅質台燈,狠狠砸向鏡子!
    "砰——!"
    鏡麵碎裂的瞬間,整個房間響起淒厲的哀嚎!無數黑影從碎片中湧出,卻在觸及地麵上的血符時如遭雷擊,扭曲著縮回鏡中。陳墨終於能呼吸了,她劇烈咳嗽著,抓住葉徽的手腕:"珠...珠子..."
    葉徽回頭,看到最後一顆完好的佛珠正滾向衛生間——那是陳墨一直帶在身上的那顆!
    他飛身去抓,珠子卻像有意識般突然彈起,直射向他的眉心!
    電光石火間,一道金光閃過——金絲猴淩空撲來,一口叼住佛珠!猴子落地時渾身毛發倒豎,珠子在它齒間瘋狂震動,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快!"猴子口吐人言,"用你的血點它!"
    葉徽咬破食指,一滴血珠落在佛珠上。
    "滋——"
    如同燒紅的鐵浸入冷水,佛珠表麵瞬間布滿裂紋,一縷黑煙從中竄出,在空中凝成一張扭曲的人臉,發出不甘的嘶吼後消散無形。
    隨著最後這顆佛珠破裂,房間裏其他珠子同時炸開,血符失去了光澤,鏡中的手也全部縮回。陳墨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隻是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淡紅色的勒痕。
    窗外,夕陽西沉,最後一縷光線穿過窗簾的縫隙,正好照在滿地的紫檀碎屑上——那些木屑竟自發聚攏,拚成了一個模糊的"仇"字,又很快被風吹散。
    金絲猴吐出嘴裏的碎渣,舔了舔染血的牙齒:"完事了?"
    葉徽扶起虛弱的陳墨,看向衛生間那麵破碎的鏡子——無數碎片中,每一片都映出他們三人變形的倒影,唯有最中央那塊三角形的鏡片裏,空空如也。
    仿佛有什麽東西,已經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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