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卦象裏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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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後的山霧籠罩著紅螺寺,青灰色的瓦簷在霧氣中若隱若現。葉徽抱著杜若踏上山門前的石階,每一步都在潮濕的青苔上留下帶血的腳印。杜若的身體越來越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抽走她的重量,唯有腕間那一道琴弦印記越來越灼熱,燙得葉徽手臂發顫。
    金絲猴跟在後麵,爪子裏的青銅燈碎片不斷滴落黑色黏液。那些黏液一接觸地麵就化作小蛇,又立刻被猴爪踩碎。"這寺裏的氣息不對......"它齜著牙,金瞳緊縮,"香火味裏混著屍臭。"
    山門上的朱漆早已斑駁,銅釘卻鋥亮如新。葉徽剛要伸手推門,突然發現那些銅釘的排列暗藏玄機——縱九橫七,正是帝王陵寢的規製。最中央那枚銅釘格外粗大,釘帽上刻著細小的卦象,正是"巽"化"坎"的凶兆。
    "別碰!"金絲猴突然躍上葉徽肩頭,"釘子上淬了"鎖魂砂"!"
    話音未落,銅釘突然自行旋轉起來,釘帽上的卦象滲出暗紅色液體,順著門板流淌成新的紋路。葉徽這才看清,整扇門竟然是用棺材板改的,木紋裏嵌著發黑的骨渣。那些液體流過之處,浮現出一幅幅微型壁畫:青龍被剝鱗抽筋、孕婦被釘入棺木、嬰孩在鼎中哀嚎......
    杜若在葉徽懷中突然抽搐,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嗚咽。她的指甲暴長,在葉徽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那些血珠滴在門板上,壁畫頓時活了——被剝鱗的青龍轉過頭,金瞳直勾勾盯著葉徽:"葉家子......你終於來了......"
    山門轟然洞開,陰風裹著紙灰撲麵而來。門後根本不是寺廟,而是一間巨大的卦室。八麵卦幡無風自動,每麵幡上都繡著不同的凶卦。地麵用黑白兩色的骨粉鋪成太極圖,陰陽魚眼處各擺著一盞人皮燈籠,燈焰竟是慘綠色。
    "葉公子來得好遲啊。"
    沙啞的聲音從卦室深處傳來。徐伯佝僂著背從陰影裏走出,身上的褐色長衫已經朽爛,露出底下青銅色的皮膚。他的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枚永不停轉的銅錢,隨著走動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響。
    金絲猴的尾巴瞬間蓬鬆:"徐老頭?你還沒死?"
    "死?"徐伯的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銅錢,"老朽六十年前就吃過"占心銅",早就是半人半卦的活屍了。"他枯瘦的手指撫過自己的胸口,皮膚下凸起無數銅錢的輪廓,"就等著今日這一卦呢......"
    葉徽將杜若護在身後,發現她腕間的琴弦正在自行扭動,似乎在呼應什麽。卦室中央的青銅卦盤突然震動,三枚帶血的銅錢跳起一尺高,又"叮當"落下,排成一個"
    艮"卦。
    "艮為山,為止,主殺伐。"徐伯的銅錢眼瘋狂旋轉,"讓老朽看看葉家子會怎麽死......"
    地麵上的骨粉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凝聚成數百條小蛇。每一條蛇的額頭都嵌著微型銅錢,組成一個將葉徽三人團團圍住的殺局。杜若突然劇烈咳嗽,七根琴弦從她口中鑽出,在空中自發絞成繩索的形狀——正是卦象昭示的"縊死"之兆。
    葉徽揮刀斬向琴弦,刀刃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徐伯的笑聲如同生鏽的齒輪轉動:"第一爻,子弑父;第二爻,父食子;第三爻......"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杜若突然睜開眼睛,瞳孔已經變成完全的龍類豎瞳,卻流下兩行血淚。染血的琴弦猛地調轉方向,如離弦之箭射向卦盤——
    "你算漏了變爻。"她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音,像是兩個女子在同時開口,"巽為風,風過山崗,艮豈能阻?"
    琴弦刺入卦盤的瞬間,整個卦室地動山搖。徐伯身上的銅錢"劈啪"爆裂,露出底下千瘡百孔的軀體。他驚恐地低頭,看見自己胸口浮現出一個全新的卦象——"
    震"卦,雷為動,主天罰。
    "不可能!"銅錢眼幾乎要轉出眼眶,"紅螺寺的卦盤怎麽會......"
    金絲猴趁機撲上,將青銅燈碎片狠狠插入徐伯的眼窩。燈座上的"葉禹"二字突然血光大作,徐伯的身體如陶俑般龜裂,裂縫中湧出腥臭的黑水。那些黑水落地即燃,綠色火苗中浮現出無數嬰兒的哭臉。
    葉徽抱起杜若衝向搖搖欲墜的山門,身後的卦室正在坍塌。就在他們跨過門檻的刹那,卦盤上的銅錢全部炸裂,飛濺的碎片在葉徽背上劃出七道血痕——恰好組成一個殘缺的"離"卦。
    門外不是來時的山路,而是一片望不到邊的墳場。每座墓碑都刻著卦象,最中央的新墳沒有碑,隻插著一支熟悉的金簪——正是杜若交給葉徽的那支。簪下的泥土突然鬆動,一隻覆蓋著青鱗的手破土而出,指尖還掛著一塊熟悉的烏木牌位......
    葉徽的瞳孔驟然收縮。牌位上的蛇紋正在蠕動,與杜若腕間的琴弦產生共鳴。而更可怕的是,墳場四周升起濃霧,霧中隱約可見數百個青衣人影,正緩緩朝他們圍攏。每個人的臉上,都長著與葉徽相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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