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童顏洗完澡出來，鬧鈴如約響起，她邊擦拭頭發，邊拿起手機看了眼。
    “小童姐，你確定要穿這麽厚嗎？”
    小女孩的聲音打斷童顏的動作，下一秒，沒能撥通的手機放回桌上。
    “這不是才生完病，免得穿少了又感冒。”童顏扯了個自己都不信的謊，將手中的吹風機插上電，“稍等我一會，吹完頭發就下樓吃東西。”
    說完，“嗡嗡”地風聲淹沒了她剛才的思緒，轉而想起下午聊了會天後睡著了，醒來時已過飯點。
    中途秦隱來敲過一次門，喊她們出去吃飯。但童顏困得不行，再者看小洛也似乎不太願意和他接觸，就拒絕了一番好意。
    到這個點才去吃晚飯，委屈小洛靠零食填肚子。
    收拾完，倆女孩手牽手下樓覓食，選了家看起來不錯的海鮮大排檔店。
    “我們明天去遊樂園玩怎麽樣？”童顏一邊問，一邊從包包裏拿出手機，放桌子上時順手點開看眼時間。
    “隻有我們兩個嗎？”
    “嗯。”童顏點點頭，“秦隱說這附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特別是我今天下午去的那條街，那裏桂花開得可漂亮了，明天帶你去賞花。”
    還能再去看看小貓咪。
    “可以啊。”小洛拉開一罐椰奶，插上吸管，遞給對麵的人，“但會不會不安全？”
    “白天人多又是在公共場所，怎麽會不安全呢。”童顏喝了口椰奶，又望了眼四周烏泱泱的人群：“要說不安全，這地方不是更亂。”
    她倆坐在這好好的，連個上前搭訕的人都沒有。
    但小洛擔心的不是這個點：“我是覺得，這樣到處亂跑不太好。”
    “我現在不會再被綁架了，而且我們兩個人，你那麽聰明，會保護我的對不對？”童顏半開玩笑，還衝她眨了下左眼。
    看起來挺沒心沒肺，小洛跟著笑了下，卻還是擔憂不已：“不是這個原因，我是說有可能你……”
    正聊著天，耳旁傳來熟悉的嗓音，打斷了說話。
    “你們二位這是吃晚飯呢，還是宵夜？”
    童顏下意識地轉過身，此時秦隱手中拿著電棍，穿著那標誌性的保安服站在自己旁邊。
    褪去平日裏那抹浮躁，乍一看還挺英姿颯爽的。
    隻見秦隱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個生蠔嗦進嘴裏，邊嚼邊說：“吃海鮮大餐不帶我，過分了啊。”
    這爽朗、不拘小節的性格倒是一點沒變。
    “我可不敢阻礙你打工。”話雖這麽說，但童顏自覺地拖動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一起吃。
    秦隱卻擺擺手，“保安打工中，不宜偷懶。”
    聽得童顏翻了個白眼：“那你不好好巡邏，跑來我們這幹嘛。”
    誰家保安順民眾海鮮吃，這跟劫匪有何差別。
    “我就在這一塊巡邏，大老遠的瞧見你們，就跑過來保駕護航，幹脆聘請我做私人保鏢得了。”
    說話間，老板端來滿滿一盤生醃，秦隱又順手撚了塊蝦塞嘴裏。
    不僅自賣自誇，還言行不一，童顏懶得理會，轉而看向小洛，接上剛才話題：“你前麵說我有可能什麽？”
    話題驟然轉向自己，小洛匆忙收起視線，拿起飲料抿了口才說：“突然不記得了，想起來再告訴你。”
    童顏應了聲，習慣性地看眼手機，卻瞥見秦隱又“偷吃”她們的美食，她索性就一把將人拽下來坐下，把整盤生蠔推到他麵前。
    “你就坐下來陪我們吃吧，要不了多長時間，耽誤不了你什麽。”
    別看女孩家家瘦胳膊細腿的，力氣倒不小，秦隱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去。
    說到這份上了，秦隱也就坐正身子，拿起一次性筷子掰開，“哎，行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一說出口，倆女孩同時翻了個白眼。
    邊吃邊聊得得正歡，秦隱注意到童顏時不時要看眼手機，似乎是擔心錯過什麽，他很直接地將其奪走。
    “誒！”童顏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想拿回來，隻惜手機已被對方揣進兜裏。
    “吃東西不要玩手機，蝦子都涼了。”秦隱挑起一隻蝦放她碗裏，顯然預料到她想說什麽，率先開口：“吃完東西還你，晚半個時辰耽誤不了什麽。”
    或許秦隱不了解，但童顏心裏清楚。
    如果她今天沒有打電話，那人指定計較個沒完，幾個月都不忘的那種，說不準回來把她揍一頓。
    “鸚鵡學舌。”她小聲嘟囔了句，抓起盤子裏本來就是冰鎮的生醃小蝦，往嘴裏胡塞。
    不小心給刺到舌頭了。
    因為心裏總惦記著某件事，以至於童顏吃東西的速度都變快了，好在吃完秦隱如約把手機還給她。
    一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與此同時，一架卡拉菲航空的塞斯納208b停在墨西哥沙漠中的機場跑道上。
    “歡迎來到華雷斯城，現在是當地時間下午兩點零十五分，由於氣候原因造成飛機晚點，給各位旅客帶來不便請諒解。”
    空姐的聲音透過廣播傳來，機上的男人被叫醒，他掏出手機開機，略略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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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收到了一條未接來電，卻是不值得立馬回過去的號碼。
    緩了緩後，江嶼拉下機窗，側目看向外邊。
    窗外，烈日炙烤大地，肉眼可見地空氣在熱浪中抖動。
    華雷斯是個浮華的邊境城市，它北靠得克薩斯州邊境線，位於太平洋和墨西哥灣之間，到了晚上會徹骨寒冷，這裏也是物品走私進入美國的大門。
    江嶼正走出航站樓，外頭刺目的陽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注意到出口處有一些海軍陸戰隊士兵們看守，他問了句：“改革了？”
    “追求合法，”跟在身後的周強聳聳肩，“估摸打擊當地犯罪吧。”
    聞言，江嶼當即笑出了聲，這恐怕是今年聽到最有趣的笑話了。
    倒不知笑的是“合法”，還是“打擊”。
    沒過多久，一輛深灰色豐田陸地巡洋艦開了過來。
    車的後車窗上全部貼著黑色玻璃紙，但可以看到幾個角上已經卷邊，坐副駕駛的人從車上跳下來，和江嶼打招呼。
    “哥，好長不見啊，可想死我了！”這人操著一口港普腔，詞不對就罷，後麵那句卻用上墨西哥語，說得那叫一個聽不懂。
    他是之前負責給江嶼在九州港城洗錢的男人，本名張有榮，外號莽子。
    見對方打完招呼伸出手，指甲明顯焦黃，江嶼沒有回應，隻睨了眼他的裝束。
    頂著頭要黃不黑的爆炸毛，身上還沒二兩肉，卻赤膊滿膛紋身足以充當衣服。下麵穿著百慕大風格的短褲和人字拖，完美詮釋港城那股社會地痞氣息。
    “墨西哥沒衣服給你穿？”江嶼隨口說了句，繞過他身旁走到車後門前。
    此刻作為司機的羅納久違見到大哥，除了眼冒星星之外，還用流利的邏語喊了聲：“哥哥！”
    熟悉地瞪眼擰眉，熟悉地嚴肅正經。
    交代的任務不負所望，江嶼滿是欣慰地摸了摸羅納的腦袋，發覺這小子長高了。
    “剛搞了個新的，剛上色一半，穿不得衣服。”後邊莽子跟了上來，臉上掛著快樂的露齒笑，打開車門時抬手擋住門框。
    有些反感這種莫須有的尊重，江嶼微微頓了下，繼而問道：“紋的什麽。”
    莽子聞言轉過身，隻見那瘦窄的肩背被黑色紋身占據，他扭頭笑道：“關二爺。”
    這邊江嶼看了沒什麽反應，直接坐上了車，倒是羨慕了旁邊的周強。
    以前他就想紋，奈何嶼哥不允許，最後讓弄了個大勢至菩薩。
    周強摸了摸那貼著保鮮膜的大滿背，咂咂舌：“真不錯，夠霸氣的！”
    說著，他一巴掌拍了下去。
    響亮的巴掌聲引來路人圍觀，也疼得莽子倒吸一口涼氣，正宗港語對準周強一頓輸出。
    車窗搖了下來，男人冰冷地聲音中斷二人扯皮：“東西拿過來。”
    爭鬧聲戛然而止，莽子聽令走到後備箱，拿出事先從港城帶來的拍賣物品。
    搬出來時，莽子不住說道：“強哥嘿，我怎麽感覺哥性情變了。”
    “沒變啊。”周強替下後備箱，隨即從他手中接過紙箱子，“一直都這樣，你太長時間沒見記不得了。”
    莽子撓了撓頭，“這樣嗎？”
    其實就見過四五回麵，但每次見到江嶼都是笑容拂麵的，今兒個太冷淡，感覺像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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