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布置完現場的牛趕山，在山穀中迎來了李師爺一行，隨行的還有中統特務周科長等特務人員。
    牛趕山把塗滿了薑汁的袖子往眼睛上一擦，這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師爺，慘啊，咱們的一團、二團全沒了，全沒了啊！”
    “鬼子的炸彈也太猛了，連炸帶燒的，我連兄弟們的屍體都收不了幾具，太慘了！”
    “師爺，咱們要報複，咱們要報複！”
    牛趕山哭得那個驚天動地，邊上的大頭兵們一個個的都淚流滿麵。
    這些大頭兵們可是不是什麽老兄弟，都是三團的戰士。
    李師爺陰沉著臉，心中暗道失策了，袖子上沒塗辣椒水。
    周科長帶著的特務到了山穀中一看，這現場確實慘烈，到處是燃燒過後的殘垣斷壁，到處是航空炸彈炸過的彈坑。
    戰士們的殘骸擺了一地，全是缺胳膊缺腿的，就找不到幾具屍體是全乎的。
    來查看的特務，好幾個都受不了，到了一邊狂吐不止。
    周科長指著一處大坑問“牛團長，這裏是怎麽了？怎麽有這麽大的坑？不像是航空炸彈炸的啊？”
    牛趕山擦了擦臉，又是一陣淚水湧出“這位長官，這裏是彈藥倉庫，邊上是二團的臨時軍營。”
    “可憐啊，二團一營的兄弟們上午剛趕到這裏，正在裏麵休息，除了幾個站崗巡邏的，一營是差點全軍覆滅了啊。”
    周科長看著這位積年老匪，心中一陣惡心，他娘的，你哭不出來就別哭。
    袖子上這麽重的薑汁味，當我聞不出來？
    狗肉上不了席麵，土匪就是沒情義，重利輕義。
    競爭對手都死完了，你牛團長高興壞了吧？
    三鐵山頭有錢，武器一買，人手一招，你牛團長變旅長，又或者搖身一變，成了副師長？
    沒多久，周科長就把山穀這片轉完了。
    這68師確實慘，這一片駐地搭了不少臨時軍營，鬼子的航空炸彈丟了不少，連立著的柱子都沒幾根了。
    “牛團長，不對吧，這傷員呢？”
    李師爺接話道“周科長，傷員不在這裏，在後麵山頭的山洞裏，擔心鬼子飛機去而複返，人都藏到了山洞裏。”
    周科長點了點頭，這牛團長也不是一無是處。
    他剛要說話，現場響起了竹哨的警報聲。
    牛趕山臉色大變“快，鬼子飛機來了，去防空洞。”
    周科長心中一驚，抬眼向空中看去，卻什麽也沒見著。
    李師爺才不管這麽多，跟著牛趕山就往防空洞裏躲。
    周邊的大頭兵們也跟著往防空洞跑，周科長帶著特務們剛進防空洞，就聽到空中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發動機聲。
    其中一個特務叫道“是鬼子的偵察機！”
    鬼子的偵察機飛了兩圈，沒發現人，仍不死心，對著殘垣斷壁就是一梭子彈，打著現場木屑亂飛。
    等鬼子的偵察機飛走了，周科長從防空洞出來，問道。
    “牛團長，你們這預警做得很好啊，昨天怎麽沒有做預警？”
    牛趕山道“長官，我是三團的，這是一團、二團的駐地，他們派了人觀察，但是不夠遠，預警的時間不夠。”
    “今天我派的人，拉了電話線，在十裏外就布置了觀察哨了。”
    “再說了，周科長您也看到了防空洞也淺，藏不了多少人，唉，都是教訓啊！”
    李師爺也接口道“大意了，咱們一直炸鬼子，對鬼子其實也有防範，想著這裏離前線可是有幾百裏，沒想到鬼子的飛機能飛這麽遠。”
    周科長冷哼了一聲，卻不多說話，土匪掌軍，能有好？
    周科長帶著特務們從傷員洞裏出來，臉色都不好。
    裏麵太黑了，空氣也不好，外麵都是些輕傷的，裏麵的人可有不少缺胳膊斷腿的。
    昏暗的燈光下，聽那一陣陣哀嚎聲，聞著血腥氣混著的屎尿臭味，能讓人窒息。
    周科長道“李師長，這裏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該拍的照片，我們也都拍了，確實損失慘重”
    李師爺急了，道“周科長，借一步說話，借一步說話。”
    李師爺拿了一個信封塞到周科長手上，道。
    “周科長，68師是被鬼子轟炸了，這事不假，但損失一般，損失很一般。咱們的編製還在，武器都有，人員也馬上就有。”
    “周科長，這是給您交差的照片，是保安團的駐地，我連夜讓人炸了幾座軍營，小有損失，足夠您交差了。”
    “周科長，這跟東洋鬼子打交道，重要的是士氣，咱三鐵山頭的旗子可不能倒，麻煩您跟上麵美言幾句。”
    “您放心，上麵的人自然有咱六爺去打點，您這份是您的，不用上交。”
    周科長捏了捏信封，想起了電報中徐處長的交待必須把真實情況報上來。
    這李師爺的信封我不收，就不知道真實情況，算了，先收了再說。
    周科長回長安後，很快一真一假兩卷膠卷都被送到了金陵，李師爺說的話也被周科長發電報，匯報給了徐處長。
    當天晚上，王長青也在電報中激烈地跟陳局長進行討論，拉扯。
    王長青在電報中措詞激烈，指責軍部泄密，哪有這麽巧的事，我這邊剛集結，鬼子就來轟炸了？
    陳局長則代表軍部解釋，你們68師的駐地，軍部都不清楚，隻知道在三原縣。
    我們的釘子都被你王老六拔了，軍部上哪裏知道你們的駐地去？
    分明是你們三鐵山頭行事不密被鬼子鑽了空子。
    王長青可不管這麽多，電報嘛，又不是見麵溝通，自己手下“死”了這麽多人，不氣急敗壞怎麽行？
    發給陳局長的電報中，日你娘、癟三、瓜娃子、憨貨、狗日的、小赤佬，全國各地的罵人的話都展現了個遍。
    讓陳局長充分感受到了，一個走南闖北的悍匪，豐富的語言知識。
    陳局長一邊安撫，一邊頭痛，這68師的損失他是真心痛。
    到了前線，這可是一支勁旅，比一般的軍閥部隊能打多了。
    這王老六也好忽悠，一紙調令就能調動，這東洋鬼子也真他娘的無孔不入。
    最終兩人在電報中，達成了共識。
    三鐵山頭的旗子不能倒，士氣不能泄，68師的真實損失不能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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