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解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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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東宮那幽深而冷寂的角落,立冬的寒意如同鋒利的刀刃,悄無聲息地切割著每一寸空氣,使得這古老宮殿的每一磚一瓦都似乎凝固了歲月的淒清。寒風穿堂而過,卷起枯葉與塵埃,在空中交織出一幅幅蕭瑟的畫麵。
    刑房內,燭火搖曳,昏黃的光影映照出一片陰森可怖的景象。蕭清歡此刻卻又被冰冷的鐵鏈無情地懸掛於半空,衣衫襤褸,發絲淩亂,眼中卻閃爍著不屈的光芒。她的麵容雖蒼白,但那雙眸子裏,依舊燃燒著對未來的渴望和對複仇的堅持。
    楚翊冷酷無情的正站在她麵前,手中把玩著一縷從她頭上落下的斷發,那發絲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如同他們之間斷裂的情誼,再也無法複原。林皇後精心準備的“證據”散落一地,書信、玉佩、甚至是所謂的密謀圖紙,每一件物品都如同沉重的枷鎖,企圖將蕭清歡牢牢釘在通敵叛國的恥辱柱上。
    “求孤。”楚翊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冬日裏最刺骨的寒風,他將那縷斷發緩緩纏繞在劍柄之上,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絕,“求了,孤便讓你做回那隻金絲雀,雖籠中安逸,卻再無翱翔天際的自由。”他的眼神複雜,有憤怒、有失望,更有深藏不露的痛楚。
    蕭清歡的目光越過楚翊,定格在窗外紛飛的大雪上,雪花輕盈而純淨,卻掩蓋不了這世間的汙濁與悲涼。她的思緒飄回了那個火光衝天的夜晚,母後那決絕而悲壯的身影至今仍曆曆在目。“蕭氏女寧斷頸,不折膝。”母後的遺言在耳邊回響,如同最堅定的誓言,激勵著她即使身處絕境,也要保持那份高傲與尊嚴。
    “叮!”一聲清脆的響動,是楚翊手中劍柄上的斷發不堪重負,終於斷裂落地,那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刑房內顯得格外刺耳,仿佛預示著某種微妙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過往的甜蜜與今日的決絕交織成一張錯綜複雜的網,將他們緊緊束縛在這愛恨交織的漩渦之中。
    而窗外,大雪依舊紛紛揚揚,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埋葬在這片潔白之下,隻留下無盡的寒意與未知的未來,等待著勇敢者去揭開,去挑戰,去書寫屬於自己的傳奇。
    她突然拽緊鐵鏈撞向刑柱!楚翊飛身去攔,卻被她咬住咽喉。禁軍破門而入時,隻見兩人滾在地上,她的斷發纏著他的劍,他的血浸著她的鎖魂印。"殿下舍不得殺?"林玦陰笑,"那臣代勞……"
    "滾!"楚翊的劍劈裂梁柱,"孤的狗,輪不到外人教訓!"
    掖庭,大雪紛飛。
    蕭清歡蜷在柴堆後,指尖摳出玉璽殘片時,冰碴混著血沫刺入指甲。謝危的血書在月光下泛著幽藍:「楚翊藥中有鴆,三日後必亡」。她盯著那行字,忽地冷笑出聲——林玦的毒終究是下早了,楚翊若真死了,她拿什麽去攪碎林家根基?
    柴房外傳來鐵鏈拖曳聲,兩名太監拎著恭桶罵罵咧咧:“這賤人躲哪去了?殿下剛吐了血,等著刷痰盂呢!”
    蕭清歡將殘片含入口中,佯裝昏迷栽進雪堆。太監踹了她兩腳,揪著頭發拖往東宮。廊下藥氣刺鼻,楚翊的咳聲從殿內溢出,每一聲都撕心裂肺。
    “殿下……”她伏在階前,袖中滑出半顆藥丸——那是用謝危留下的鮫人脂淬煉的解毒丹,“奴婢願試藥。”
    楚翊的劍尖挑起她下頜,唇色烏青:“歡歡這是要弑主,還是救主?”
    “是交易。”她仰頭咽下藥丸,喉間立刻灼如炭烤,“若這藥無毒……求殿下允我伺候湯藥。”
    血從她唇角溢出時,楚翊驟然捏碎瓷碗。太醫驗完藥渣驚呼:“確是鴆毒!這解藥以毒攻毒,稍有不慎便會心脈盡斷!”
    蕭清歡在劇痛中輕笑:“殿下敢賭嗎?”
    楚翊掐著她後頸灌下藥汁,眼底血色翻湧:“蕭清歡,你連自己的命都敢當籌碼……”
    東宮暖閣,雪後初停。
    三日後,楚翊的毒竟奇跡般消退。蕭清歡跪在榻邊替他包紮手腕,鎖魂印的裂痕因連日夜的試藥愈發猙獰。
    “你要什麽賞?”他突然扣住她腕骨,“除了自由。”
    “要殿下娶鎮北將軍嫡女沈如霜。”她指尖劃過他掌心兵符紋路,“林家手握十萬邊軍,唯有聯姻沈家,才能斷林玦一臂。”
    楚翊的指腹摩挲她頸間咬痕:“歡歡這是要把孤推給旁人?”
    “是替殿下磨刀。”她將沈如霜的畫像攤開,“此女自幼隨父征戰,與林玦有殺母之仇——殿下娶她,便是往林家心口插刀。”
    燭火劈啪炸響,楚翊突然將她按在輿圖上:“若孤偏要你侍寢呢?”
    蕭清歡解開發帶纏住他手腕:“那便請殿下先飲合巹酒……”
    青玉杯遞到唇邊時,窗外驟起鴉啼。
    大婚之宴,熱熱鬧鬧。
    沈如霜的花轎從玄武門抬入時,蕭清歡正跪在喜堂擦拭玉階。楚翊的喜服掠過她手背,金線螭龍紋刮出一道血痕。
    “一拜天地——”
    沈如霜的蓋頭突然被風掀起,露出腰間佩劍。林玦在席間驟然變色——那劍柄鑲著漠北狼圖騰,正是他當年屠戮沈家滿門的證物!
    “二拜高堂——”
    楚翊的掌心貼上沈如霜後心,內力震碎她袖中暗器。淬毒的銀針射向林玦,卻被他用酒盞擋下。
    “夫妻對拜——”
    蕭清歡突然摔碎酒壺,瓷片割破指尖。血珠濺上沈如霜的喜帕,楚翊的劍同時出鞘——
    “噗嗤!”
    林玦的心腹捂著咽喉倒下,袖中密信飄落在地:「戍時三刻,火燒東宮」。
    喜堂霎時大亂,沈如霜的劍鋒直指林玦:“狗賊!還我母親命來!”
    蕭清歡趁亂潛入密室,謝危的輪椅卡在暗格前。他斷腿已生蛆蟲,手中卻攥著林皇後暴斃的真相——半截浸毒的鳳釵。
    “皇後不是暴斃……”他咳出黑血,“是楚翊用你的藥渣淬了‘牽機’,反塞進她藥膳的!”
    蕭清歡撫過鳳釵上的螭龍紋,忽地笑出聲:“難怪他要我試藥……原來是要借刀殺人。”
    密道突然傳來腳步聲,楚翊拎著林玦的頭顱踏入。血滴在謝危臉上,他劍尖挑起蕭清歡的下頜:“孤的良娣立了大功,想要什麽?”
    “要沈如霜的兵符。”她踩碎謝危手中的鳳釵,“還要殿下……親手埋了林皇後。”
    楚翊的吻落在她染血的鎖魂印上:“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