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攻寨第四日。
    天空略微小雨，給冬季更增添了幾分寒意。
    山中雨霧繚繞，好似蒙上一層麵紗，可見度不過丈許。
    大霧。
    真是天公作美！
    此刻，東坡關樓上。
    鬼頭陀圓覺與兩百名守關嘍囉，正全神貫注盯著關下的迷霧。
    “五當家的，二當家傳來消息，今日山中迷霧太大，要時刻敵方官兵突襲！”
    一名嘍囉跑上關樓稟告。
    “這群官兵在東坡與灑家相持了三日，除了躲在遠處丟火器襲擾，不敢正麵靠近一步，哼，一群縮頭烏龜，安敢突襲？”
    圓覺擺手說道：“回去告訴二哥，讓他放一百顆心，東坡一切正常——”
    “五當家的，您快瞧，那是些什麽？”
    有眼尖的嘍囉忽然指向迷霧。
    迷霧中，幾十團黑色身影正循序向關口靠近，那絕不是人，人沒有那麽矮，更像是……牛？
    圓覺睜大眼睛極目遠眺，可迷霧實在太大了，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
    “快快放箭！”
    “嗖嗖嗖……”
    關樓上弓弩齊發，卻不料那些黑影不但未後退，反而加快了步伐，像是在衝鋒！
    “敵人突襲了！準備防禦！”
    “不對啊五當家，那不是人，而是牛群？”
    等視野可見後，才發現那是一群耕牛，牛身上披著護甲，牛背上還馱著兩隻大籮筐。
    籮筐中全是黑火藥！
    “定是敵人奸計，射箭，拋石！”
    然而，披甲的牛弓弩根本射不穿，哪怕射穿了護甲，以耕牛的防禦也不至於當場死去，反而疼痛使他們發狂，義無反顧朝關口衝去。
    片刻之間，牛群便衝到了關門下方。
    “他們……莫非是想用牛來撞擊大門不成？”
    圓覺撓了撓禿頭，被這突如其來的戰術給整懵了。
    正當黑雲寨眾匪摸不著撓頭時，忽然迷霧中閃起一點火光，緊接著火箭如同流星雨般射向關樓。
    “嗖嗖嗖……”
    一支火箭恰好便射在牛背上的籮筐中。
    “轟隆！”
    黑火藥瞬間爆炸。
    “轟隆隆……”
    火藥接二連三被引爆，火光直衝天際，聲音震耳欲聾，巨大的衝擊力，猶如拳頭般，狠狠砸在關門上。
    一拳，兩拳，三拳！
    連番巨量的火藥引爆，再堅韌的關門也不堪重負，最終被炸了個四分五裂。
    “關門已破！兄弟們，衝啊！”
    “殺啊！”
    由官府與白頂山所組成的一千名精銳，在沈風與周大彪的率領下，衝出迷霧向東坡關隘發起進攻。
    殺聲陣陣，令人聞風喪膽！
    關門被破，黑雲寨士氣大跌！
    “快，下關樓防禦！”
    圓覺慌張指揮，嘍囉們比他更慌，連日來的炸藥襲擾，早已讓他們疲憊不堪，如今關門又被摧毀，緊繃的神經紛紛斷裂，哪裏還有戰鬥意誌？
    等圓覺下了關樓準備迎擊時，沈風與周大彪已衝殺而入。
    “啊啊啊！賊首，受死！”
    周大彪大叫揮舞狼牙棒，一掃便是一大片，一騎殺奔向圓覺。
    圓覺目瞪口呆，還未反應過來，狼牙棒便已敲在了他禿頭上。
    “啊！”
    霎時間，眼珠迸出，頭殼炸裂，暴斃而亡！
    “五當家……”
    “五當家的死了！”
    不僅死了，且死狀極其殘忍！
    這些山賊嘍囉，本就沒太多組織紀律，匪首一旦被斬，便自亂了分寸，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不想死的！統統放下兵器投降，否則這禿驢便是你們的下場！”
    “放下武器！”
    “給老子放下武器啊！”
    周大彪猶如一頭發狂的雄獅，幾聲怒吼不過，“哐當哐當……”嘍囉逃得逃，散的散，丟盔棄甲，跪地投降。
    短短一刻鍾不到，東坡便被收入囊中。
    “當家的有令，破關之後無需逗留，留二百刀斧手看守俘虜，其餘人隨我殺向山頭，飛奪黑雲寨！！！”
    沈風揮刀法令，勒馬向山頂衝鋒。
    “衝啊啊！”
    ……
    東坡動靜實在太大。
    聽到爆炸巨響的那一刻，董睿便已察覺不妙。
    以往就算襲擾轟炸，爆炸聲也絕沒有那麽大。
    難道……
    “不好，是聲東擊西！”
    董睿大叫不好，“大哥，你速速領兵向東坡救援——”
    然而不等他話音落下，一名渾身是血的嘍囉，跌跌撞撞跑上關牆：
    “報！”
    “大當家，二當家，不好了！官兵今早趁迷霧，放出不知名火牛，炸毀了關門，官兵……官兵已經突破咱們東坡了，小的冒死逃出相告……”
    “什麽！”
    董睿腳步踉蹌，黑雲寨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兩個關口，寨中留守的嘍囉不足百人……
    “速點五百人，隨我殺回寨中！”熊震當即招呼。
    “大哥，不可！”
    董睿趕忙出聲阻止，“嘍囉跑回來報告時，估計官兵已攻上大寨！我們本就身心俱疲，等爬上山頂，更是沒了力氣，諸多因素都不利於我等！”
    “那你要我如何？我含辛茹苦建立的山頭，豈能一朝被他人占據！”
    熊震悲憤交加，卻又無可奈何。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我們隻有一條生路，便是帶領兄弟們從東坡殺出一條血路！”
    董睿勸道：“我們仍有八百名嘍囉，到哪兒不可以東山再起？”
    “報！”
    “大當家，二當家，官兵已攻占咱們寨子，守寨的都已繳械投降了……”
    又一名嘍囉踉踉蹌蹌跑來稟告。
    “大哥，匪寨已被占據，估計很快他們便會往下包夾，不能再猶豫了！”董睿再次勸道。
    熊震麵如死灰，長歎了一口氣，決定道：“便聽你的吧，殺下西坡去！”
    “快！打開關門！”
    關閉了三日的大門被主動打開。
    熊震與董睿領嘍囉一舉衝出。
    可越深入迷霧，越覺得蹊蹺。
    人呢？
    白頂山的人去哪兒了？
    除了原地留下的火灶，四下裏空無一人？
    “這家夥……到底，到底在搞什麽他媽詭計啊！”
    董睿望著四周的迷霧，一向沉著冷靜的他，也幾乎陷入了崩潰。
    “無論如何，先下山去！”
    黑雲寨眾匪加緊步伐沿著山路往山下逃竄。
    可迷霧實在太大，雨天山路實在太滑，藏在腳下的大坑實在太多。
    衝在最前麵的熊震與董睿等騎兵，一個不留神便掉進了陷馬坑中。
    好大一個陷馬坑，幾乎橫斷了整條山路，寬度也達到了丈許！
    “哈哈，鎮山熊，你又中我家老大之計啦！”
    胡大勇等人紛紛從山路兩旁的叢林中跳了出來。
    陸雲川身騎紅鬃烈馬走出迷霧，臉上麵具沾染著點點水漬，眼神淡漠又高傲得不可一世，這當然是勝利者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