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還有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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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零食都是你最愛吃的,不過現在不容易買到了。”
    陳數看著墓碑上有些泛黃的照片,腦海裏不由浮現那個天真浪漫的可愛少女的身影從車上衝出來,雙手呈喇叭朝校門歡喜的喊道:“陳數!陳數!考的怎麽樣?!”
    九歲的時候,小姑娘捏著一瓶紅藥水偷偷摸摸溜進家裏。
    “我給你帶藥了,陳數你別動,我給你擦藥,你爸爸媽媽要是再打你,你跟我說,我去罵他們。”
    “還有大白兔奶糖……我奶奶給我買的,嘻嘻,給你嚐嚐,奶奶說嘴裏有甜味,生活就不苦了。”
    “陳數!陳數,上學了!”
    兩人一起吃飯、爬樹摘果、被狗追、結伴上學,走過田間的泥路,坐在一張桌前共用一本書。
    記憶裏,還有她傲嬌、嗔怒的臉、喜悅的表情……
    那時候的生活很苦,又瑣瑣碎碎的,但一起躺在房頂數著星星時,又是那麽平靜。
    “陳數!陳數!你那麽好看,以後會不會當大明星?”
    “陳數,我做你女朋友吧……”
    記憶的潮汐從腦海裏退去。
    陳數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新買的毛巾,從袋子裏拿出礦泉水打濕,輕柔的擦拭墓碑上的灰塵。
    夏日的夜晚來的特別慢。
    他擦拭完墓碑,看著早已燃盡的蠟燭,又重新換了一根點燃,舉到墓碑前。
    “小月,一起吹蠟燭。”
    心裏默數三聲,陳數呼的一下將蠟燭吹滅,他將蛋糕分成兩份,半個放在墓碑前,半個他捧在手心一點一點的吃著。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拍了一個短片,小火了一把。”
    “厲害吧,我演技杠杠的。”
    “今天上午又有劇組找我了,雖然當不了主角,但也是重要角色,離大明星不遠了。”
    “下次生日再來看你,那時候,我們就20歲了。”
    ……
    另一邊。
    警察署附近一條街上。
    吳陽穿著便服,神情疲憊的坐在竹蜻蜓咖啡廳,他一身風塵仆仆,看樣子剛從外麵回來。
    而他對麵是剛下班,換了一身休閑裝的趙靜。
    “這三天我在小溪鎮打聽了有關陳數的信息,五歲那年他被陳大山夫婦收養。”
    “三年後,也就是八歲的時候,又被送回了孤兒院。”
    聽到這裏,趙靜停下攪動咖啡的勺子,抬起臉蹙眉的看著他吳陽。
    “送回去?趙大山夫婦怎麽能這麽對待一個孩子!”
    吳陽點了一根煙,煙霧裏,他眼睛眯了起來:“趙大山的妻子,也就是陳數的養母懷孕了,覺得不需要陳數這個養子,所以又送回孤兒院,結果不到兩個月吳淑君就流產,醫院檢查過很難再懷上,夫妻倆又把陳數接回家裏。”
    “居然還有這種父母……”趙靜捏緊了勺子,“那應該沒有變故了吧?”
    “變故到沒有,但我在他們村裏打聽到,陳數第二次被接回家裏後,他養父母的感情也出了問題,趙大山出過軌,吳淑君與他鬧過幾回,後來夫妻倆就把氣撒在陳數身上,動不動就對他打罵,村裏一個老人說,陳數經常被抽打的皮開肉綻。”
    做為警察和女性,趙靜有著雙重的敏銳直覺。
    “吳隊,你的意思……趙大山夫婦的車禍……”
    吳陽沒有直接回答,繼續說著他打探到的信息。
    “陳數從小的成績很好,他曾經的初中、高中的班主任對他讚不絕口,就那樣的環境下高考也能考出將近六百分,完全可以到中戲、北影這些學府,但他卻選擇在臨海市。”
    吳陽吸了一口煙。
    “他曾經有一個戀人,叫薑明月。跟陳數是一個村的,兩人是青梅竹馬,陳數遭受虐待,都是她偷偷照顧,送藥、送吃的,可惜薑明月十五歲的時候,腦部得惡性腫瘤去世了,就葬在距離臨海四十多公裏青瑤山的公墓。”
    女人是感性的,趙靜也不例外,仿佛看到了一對彼此相依的戀人陰陽相隔,而男生為了不遠離故去的女友,選擇就近讀書的畫麵。
    “這個薑明月應該很幸福吧。離世這麽久了,還有愛人這麽念著她。”
    吳陽摁滅了煙頭,隨後說出他心裏的想法。
    “陳數幼年孤苦無依,遭受養父母虐待,心愛的女孩也去世了,精神上肯定受到了創傷,與學校那位王醫生的診斷一樣,他已經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
    “可是後街的事,並不一定是他做的。”趙靜想了一想,“光憑猜想,沒有證據,何況這樣一個連環殺人案凶手,死了就死了……”
    “別忘了,特勤局插手進來,那個凶手肯定不一般,那如果陳數將凶手打死,說明陳數更不一般。”
    吳陽看著殘餘的煙氣升騰。
    “我不是想抓他,而是想了解全部真相,我是一個警察,我想給我的同事,還有受害者家屬一個徹底的真相,而不是虛假的信息。對了,你在交通署那邊的熟人,有消息了嗎?”
    “他們去重新檢查出事車輛了。”
    “嗯,最近我抽時間再去一趟傳媒學院見一見陳數。”吳陽點點頭起身。
    兩人說了會兒話,就在結賬準備離開咖啡廳,趙靜的手機忽然響了,一看號碼,是她在交通署的熟人打來的。
    “喂?”
    “趙靜,那個陳數就是車禍凶手。”
    電話那頭陡然一句讓吳陽、趙靜定在了原地,隨後一個視頻傳到趙靜手機上,那是一段藏在車內的隱藏攝像頭拍攝的畫麵,想必是吳淑君為了抓奸偷偷安裝的。
    趙靜點開傳來的視頻。
    畫麵裏,坐在後排的陳數低著頭,隨著前麵趙大山和吳淑君越來越烈的喝罵爭吵,後座的陳數慢慢抬起臉,嘴角勾勒出詭異的笑容。
    他忽然撲到駕駛位,抓住方向盤,使勁一拉,畫麵趙大山夫婦發出尖叫,隨後是巨大的撞擊聲,畫麵在一陣劇烈晃動過後熄滅黑屏。
    視頻到這裏戛然而止。
    吳陽心情沉重的點上一根煙。
    “跟我去抓人!”
    兩人回到警署換了製服,再去傳媒學校找陳數,不過兩人都沒有開警車,而是選擇吳陽那輛家用電動汽車。
    兩人到了學校後街,先去了出租屋,發現沒人,打電話也沒人接,又到學校去打聽,還是沒找到陳數的身影。
    “我或許知道他在哪兒了。”
    吳陽看時間的時候,想到今天是六月二十七,是陳數的生日。
    “趙靜,你留在學校,萬一他回來,你就通知我!”
    說完,他獨自一人返回車上,駛往西北方向,上高速後不過二十多分鍾就到了四十多公裏外的青瑤山公墓。
    這邊,陳數對著墓碑說了許久的話,他擦去臉頰上淚漬,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撿起地上的塑料袋起身離開。
    沿著密密麻麻的白色墓碑走到墓園外的公路上,視野之中,黑色的電動SUV停在那,一道穿著警服的身影靠著副駕駛室的車門抽著煙。
    餘光看到站在路邊的陳數,他丟下燃了半截的香煙踩滅。
    “我到你學校找過你,打電話也沒人接。”
    陳數雙眼有些濕紅,不複平常溫和,直直的盯著對麵的吳陽:“能找到這裏,看來吳隊長已經調查過我了。”
    “該調查的,都調查了。”吳陽踩滅煙頭,拉開後座的車門,“也知道你養父母的死,別讓我難做,跟我回警察署接受調查。”
    陳數看著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墓園,沉默的點了點頭,在吳陽的目光裏沒有猶豫的上了汽車。
    汽車駛上公路,吳陽給學校那邊的趙靜打去一個電話。
    “人已經找到了,我正帶他回警察署……”
    掛上電話,他瞥了一眼孤零零坐在後座的陳數,他雙手在方向盤上緊了一緊,微微側臉看過去,其實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好,心裏是不願意相信對方做出殺死養父母的事。
    雖然,他養父母確實是一對禽獸不如的東西。
    吳陽緊了緊腮幫,牙縫裏才擠出聲音。
    “陳數,你養父母是不是你殺的,老實回答我。”
    陳數抬起頭,看著前麵側臉看過來的吳陽,沉默了片刻:“不是。”
    聽到這話,吳陽表情一愣。
    他還想開口,剛轉過頭的視野餘光裏,一輛滿載的渣土車從對麵呼嘯而來。
    “小心前麵!”
    陳數的話語出口時,呼嘯而來的渣土車直接正麵撞了過來,幾乎本能的反應,吳陽猛打方向盤。
    車身偏轉的一瞬間,還是被渣土車擦到車尾,巨大的撞擊力,直接讓越野車偏離了道路,朝著路旁的梧桐樹撞了過去。
    砰!
    恐怖的撞擊力讓一人粗的梧桐樹劇烈搖晃,車頭硬生生在樹身上撞的稀碎,碎裂的車燈、格柵四處飛濺。
    車身隨後又擠過梧桐,側翻滑出了路邊在非機動車道劃出長長的痕跡。
    渣土車停了下來,後麵又有兩輛遮擋車牌的商務車停下。
    第一個走出來的正是那日的西裝男,也就是趙興,他走下車點上一根煙,也給一同下車,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壯漢發了一根。
    他們一直暗中盯著陳數來到公墓,就等他出來。
    “時間緊,別讓其他人看見了,要殺的人就在那輛車裏,交給你了。”
    “好像還有一個開車的。”
    “一起做掉,偽裝成車禍。”趙興打燃打火機,點燃香煙。
    那邊,汽車側翻,輪子還在緩緩轉動,吳陽虛弱的推開車門,他滿臉是血的從上方駕駛位爬了出來,就看到走來的寸頭男人,黑色西裝被撐的緊繃,能看到勾勒的肌肉輪廓。
    對方身形猶如鐵塔般矗立他麵前,極具壓迫感。
    他是警察,抓過不少人,自然也得罪了許多人,以為是來找他尋仇,趕緊朝車裏滿頭是血昏迷的年輕人大喊:“陳數……快醒過來!”
    也在同時,吳陽隻覺頭皮一緊,他被過來的男人抓住頭發扔下車,滾在了柏油路麵。
    “你們有仇,就衝我來!”
    吳陽掙紮著爬起來,腦袋流了不少血,他跌跌撞撞走向那個高大的身形,取下腰間掛著的手銬。
    “就你這樣還想跟我動手?”
    那邊,鐵塔般的身形戲謔的眼神看著滿臉是血的吳陽,抬手就是啪的一聲,將人扇倒在地。
    “……我很能打的!”
    趙興抽完煙,不耐煩的看向側翻的越野車:“孟雷,別玩了。”
    電話響了,他一手插兜,一手拿起電話,微微躬身接聽。
    那邊的大個兒沉默的伸手抓向地上的吳陽。
    ……
    側翻的汽車裏,黃昏正從破碎的車窗照進來,陳數歪斜的靠在豎起來的後座上,能看到緊閉的眼簾裏眼球不停的轉動。
    臉上呈出凶戾時,旁人無法看見的畫麵裏,忽然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抓住封於修的虛影拉扯回去。
    片刻,陳數染著血的雙手動了動,漸漸握緊。
    “……很能打?終於有高手了。”
    還有血滑落的嘴角猙獰的勾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