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投射進房間裏，咖啡杯裏嫋嫋升起的水汽悠然搖曳，穿過光線時泛著微微的藍色。
    程建堂雖然臉上沒啥表情，但是心裏卻十分忐忑，因為站長親自給他端來咖啡的情況，他還真沒有碰到過。
    聽說在曆史典故中，那些突然變得禮賢下士的上位者，一般都是準備讓下屬去送死的時候，才會這般作態的。
    莫非站長也是要布置什麽必死的任務給自己？是不是去刺殺李士良和周鳳許！這一天終於要到來了嗎？
    哪怕明知道這是個九死一生的任務，心中滿是憂慮恐懼，程建堂也沒有想過拒絕，因為幹他們這一行的，都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至於拒絕任務，那是不可能的，因為特務處的家法太嚴厲了。
    一個人死跟一家人死，程建堂還是不會選錯的。
    “建堂…”
    “是，站長請下令吧！”
    “哈？下什麽令？哈哈…你誤會了，建堂莫不是以為這杯咖啡是送行的吧？”
    程建堂一臉尷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張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
    “站長，這…”
    “嗬嗬，如果真是送行，這一杯咖啡也未免太過敷衍了些。”
    “哈哈，哈哈…”
    程建堂隻能幹笑，還能咋說呢，難道說我覺得自己就值一杯咖啡？
    “好了，說正事，讓你排查認識臨安站人員的事怎樣了？”
    “都已經排查過了，要立刻送走嗎？”
    “對，立刻送走，暫時去別動隊，等待上峰安排。還有…那些出身滬上幫派的，你要嚴格審查，慎重使用。”
    “這…站長這是擔心他們會有反複？”
    “嗯，如今抗戰形勢日益嚴峻，有些意誌不堅定的人恐怕就會產生動搖，幹咱們這一行的，決不能將隱患留在身邊。”
    “我懂了，既要用他們，也要防著他們。”
    “嗯，做的不要太明顯了，徒讓義士寒心。”
    “是！屬下明白！”
    王添沐笑著點點頭，一副你辦事我放心的樣子，讓程建堂心裏暖暖的。
    看著王添沐不緊不慢的喝著咖啡，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不由得更加佩服站長的堅定和勇氣。
    “站長，那周鳳許是否叛變確定了嗎？還有李士良的情報到手沒有？”
    “嗬嗬，你有把握製裁這兩人？”
    “呃，站長您下令，屬下等自當拚死完成任務。”
    “嗯，勇氣可嘉！不過幹咱們這一行的，不能蠻幹…”
    說到這裏，王添沐歎了口氣，因為他們已經蠻幹了很多次了，正是因為下麵的行動人員敢於舍命，才殺出了特務處的赫赫威名！
    程建堂自然也明白，死的可都是他的兄弟，至於為啥要蠻幹，那就得問問戴老板了，或許從他們那個高度看，這種犧牲是必要的吧！
    頓了頓，王添沐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臉淡定的開口道：
    “這兩個漢奸已經被製裁了！”
    “什麽！？站，站長，您，您說的是，是真的！？”
    程建堂驚呆了，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滿臉的不可置信，雖然這很沒禮貌，但是現在他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
    “是真的，昨夜就被製裁了。”
    “可這…這，這怎麽可能啊！莫非站長手下還有…呃，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嗬嗬，不要緊，不過不該問的不要問，這兩人的確已經被製裁了，可是臨安那邊叛變的可不僅僅隻有周鳳許一個人，這事還沒完呢！”
    說到後麵，王添沐的臉色嚴肅起來。
    “屬下明白，回去後屬下再篩一次。”
    “更重要的是紀律…我聽說有些隊員還經常去舞廳賭館，對於這些隊員，必須嚴肅紀律，如果管束不住，就送去別動隊，敵後工作，寧缺毋濫。”
    “是！”
    “我不留你了，回去工作吧，建堂，疾風知勁草，你是我信任的下屬，我可不希望將來替你照顧家小，一切小心再小心！”
    “是，我明白了！屬下告退。”
    等送走程建堂，王添沐瞥了一眼茶幾上的報紙，眉頭微微皺起，想了想，走到書桌後麵，拿起信箋擬了兩份電文。
    一份是關於浦東地區小鬼子屠殺百姓的報告，還有參與屠殺百姓的鬼子部隊遭到報複性打擊，致使該部軍官損失慘重的事情。
    另一份是關於周鳳許已經叛變，且李士良和周鳳許都已經被製裁的情況，讓王添沐比較為難的是該怎麽解釋行動的過程，又該將功勞放在誰的身上。
    思慮良久，王添沐終於決定憑空杜撰一個自己發展的行動高手，就說是自己在津門時網羅的江湖高手，代號…就叫刀手好了。
    接著王添沐又將兩封電文翻譯成數字，等方臨平過來後就讓他送去電訊員那裏發送出去，王添沐想到戴老板收到電文後大吃一驚的神情，也不由得有些期待。
    ……
    傍晚，張霄吃了晚飯，提著一小包零食往回走，一邊跟和善的鄰居們打著招呼。
    剛到自家門口，就聽到包租婆正在罵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包租婆在怒罵自家的兩個丫頭。
    張霄沒有急著進去，這時候進去人家肯定很尷尬，尤其是兩個女孩子，正是好麵子的年紀，自己一個外人看到她們被罵的樣子，肯定會讓她們很難堪的。
    所以張霄幹脆坐在牆邊的一個木凳子上，跟好事的鄰居一起聽牆根。
    原來這兩個孩子的學校明天要組織遊行，至於遊行的目的，當然是譴責小鬼子在浦東地區屠殺百姓的事情！
    這事今天見報了，是法租界裏的報社報道出來的，居然還有照片為證。
    包租婆自然是不想讓閨女去參加遊行的，雖然他們心裏也對小鬼子的殘暴行徑憤恨不已，但是他們是敢怒不敢言，作為一個小市民，他們不想去做有風險的事情，更何況是啥也不懂的小姑娘去做？
    事實上，周圍的鄰居也大都是這種心態，他們隻能將憤怒和仇恨放在心裏，讓他們偷偷捐點錢支持抗戰，他們絕不會吝嗇，甚至傾家蕩產都可以，但是讓他們去跟小鬼子抗爭，他們又沒有那個勇氣。
    這就是百姓啊，不把他們逼得無路可走，他們都不敢起來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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