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霧中影,夢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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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秋意來得纏綿,梧桐葉沾著晨露在街邊鋪了層碎金。
吳邪家的茶幾上擺著剛拆封的桂花糕,王胖子正掰著一塊往嘴裏塞,含糊不清地念叨:“天真,你說花爺都三天沒露麵了,不是真被他家貓絆住了吧?”
張起靈坐在沙發角落,手裏捏著杯溫牛奶,目光偶爾掃過窗外。
自從回到杭州,解雨臣就以“家裏貓生病”為由暫別了他們,吳邪打了幾次電話都隻聽到忙音,心裏那點疑慮像藤蔓似的悄悄滋長。
“再等等吧,”吳邪把剛洗好的葡萄倒進果盤,“小花做事有分寸。”話雖這麽說,他卻想起三天前在杭州城門口看到的那個模糊身影——解雨臣上了輛黑色轎車,開車的人戴著銀邊眼鏡,側臉在暮色裏顯得格外清俊。可當他想仔細看時,車子卻像融入夜色般消失了。
正說著,門鈴突然響了。吳邪以為是解雨臣,趕緊跑去開門,門外卻站著個穿黑西裝的陌生男人,手裏捧著個絲絨盒子。
“請問是吳邪先生嗎?”男人語氣恭敬,“解雨臣先生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盒子打開的瞬間,吳邪愣住了。裏麵不是什麽貴重物品,而是枚樣式古樸的白色玉章,玉章中央刻著朵半開的桃花,邊緣卻纏繞著幾縷似煙似霧的紋路。王胖子湊過來看了眼,咂舌道:“這玩意兒看著挺眼熟,花爺什麽時候喜歡收集古董玉章了?”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玉章上,指尖微動,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沉默了。送東西的男人沒多留,隻說解雨臣讓他們“收好玉章,近期不必聯係”,便轉身離開了。
“搞什麽名堂?”王胖子撓了撓頭,“不就是養隻貓嗎,還玩起神秘了?”
吳邪拿起玉章,觸手一片冰涼,那絲絨盒子裏還掉出張紙條,上麵是解雨臣慣有的清秀字跡,卻隻有短短一句:“塵緣已了,勿念。”
“塵緣已了?”吳邪心裏咯噔一下,“他這話什麽意思?”
接下來的幾天,解雨臣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吳邪急忙去四九城解家老宅找過,門房說“家主出國考察了,歸期未定”;打他常用的幾個電話,要麽關機要麽空號;就連黑瞎子也皺著眉說:“小花那小子最近跟斷了線似的,不過……”他摸了摸下巴,“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被我忘了,比如他說的那個‘蒼’,到底是誰來著?”
吳邪猛地抬頭:“黑爺,你也記得蒼?”
“蒼?”黑瞎子愣了愣,隨即笑了,“什麽蒼?花爺養的貓叫蒼蒼吧?我可能記錯名字了。”他的表情自然得沒有一絲破綻,仿佛“斬蒼”這個名字從未存在過。
王胖子也在一旁點頭:“就是,不就一隻貓嗎,看把你緊張的。花爺估計是去處理家族生意了,咱們別瞎操心。”
吳邪看著眼前兩人,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攥緊了。他們真的忘了?忘了那個在四九城陪他們烤火的男人,忘了在古樓裏替解雨臣擋過機關的身影,忘了斬蒼說起解雨臣時,眼底那抹深藏的溫柔?
他猛地轉頭看向張起靈,張起靈正望著窗外那棵老梧桐樹,眼神空蒙,像是在看什麽,又像什麽都沒看。“小哥,”吳邪的聲音有些發顫,“你還記得斬蒼嗎?就是……”
“誰?”張起靈轉過頭,目光清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沒聽過。”
轟——吳邪隻覺得腦子裏一聲巨響。連小哥都忘了?怎麽會這樣?斬蒼明明真實存在過,他甚至記得斬蒼遞給他的那杯熱茶,記得他談論古籍時眼中的光,記得他和解雨臣站在一起時,那種無需言說的默契。
為什麽隻有他還記得?
那枚白色玉章被吳邪放在了書桌最顯眼的位置。每當夜深人靜,他拿起玉章時,指尖總會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仿佛上麵還殘留著某人的氣息。他開始翻找過去的照片,希望能找到斬蒼的影像,卻驚恐地發現,所有解雨臣出現的場合裏,旁邊站著的要麽是黑瞎子,要麽是空無一人。那些他記憶中斬蒼存在的畫麵,像是被人用橡皮擦擦得幹幹淨淨,隻剩下模糊的背景。
“不可能……”吳邪喃喃自語,“一定是我記錯了。”可心底那個聲音卻在反駁:你沒記錯,斬蒼是真的,他和解雨臣之間,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半個月後的一個雨夜,吳邪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打開門,看到解雨臣站在雨幕裏,渾身濕透,平日裏一絲不苟的頭發緊貼著額頭,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小花?”吳邪趕緊把他拉進屋,“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解雨臣沒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客廳裏的燈,眼神空洞得嚇人。王胖子和張起靈也被吵醒了,王胖子見狀趕緊去拿毛巾,張起靈則倒了杯熱水遞給解雨臣。
“花爺,你這是去哪兒了?電話也不接……”王胖子的話沒說完,就被解雨臣打斷了。
“我忘了……”解雨臣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他抬起頭,看向吳邪,眼中充滿了茫然和痛苦,“吳邪,我總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好像有個人……我應該記得他,但我想不起來他是誰,長什麽樣子,甚至連名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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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的心髒驟然縮緊。他沒忘,或者說,他正在遺忘的邊緣掙紮。
“你還記得這個嗎?”吳邪衝進書房,把那枚白色玉章拿了出來,“你讓人送來的,還有紙條,‘塵緣已了,勿念’。”
解雨臣接過玉章,指尖剛觸碰到那冰涼的金屬,整個人就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他盯著玉章中央的桃花,瞳孔劇烈收縮,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桃花……”他低聲念著,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記憶的碎片開始在腦海裏瘋狂閃回——
江南水鄉的雨巷,青石板路濕滑,少年解雨臣撐著油紙傘,看見巷尾坐著個穿青衫的和他有八分相似的少年,手裏拿著枚刻著桃花的白色玉章,正對著雨幕發呆。
古樓深處,機關啟動的瞬間,斬蒼猛地將他推開,自己卻被碎石擦傷了手臂,鮮血滴在他雪白的衣袖上,像朵驟然綻放的紅梅。
四九城外春山的夜晚,篝火劈啪作響,斬蒼遞給他一杯溫酒,低聲說:“臣臣,這人間煙火,你該多看看。”他抬頭,看見斬蒼眼中映著火焰,也映著他自己的影子。
分別的前夜,斬蒼站在窗前,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麟兒,”他第一次這樣叫他,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有些緣分,到了該結束的時候。”解雨臣想抓住他的手,卻隻觸碰到一片冰涼的霧氣。
“啊——!”解雨臣猛地捂住頭,痛苦地蹲下身。那些被強行抹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每一段都帶著刺骨的疼痛。他想起來了,斬蒼不是貓,不是普通人,他是從霧中走來的客,是他解雨臣此生唯一動過心的人,卻也是注定要與他道別的存在。
“小花!”吳邪趕緊扶住他,“你沒事吧?”
解雨臣抬起頭,眼眶通紅,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他看著手中的白色玉章,上麵的桃花仿佛活了過來,花瓣上凝結著水珠,像是誰的眼淚。
“他走了……”解雨臣的聲音哽咽,“斬蒼他……回他該去的地方了。”
“斬蒼?”王胖子和黑瞎子不知何時趕來的)對視一眼,臉上都帶著疑惑,“花爺,誰是斬蒼?”
解雨臣看向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原來斬蒼離開時,用了某種方法,讓除了他和解雨臣之外的所有人都忘記了他的存在。而他自己,因為與斬蒼羈絆太深,記憶雖被封印,卻在看到白色玉章的瞬間破了防。
“沒什麽。”解雨臣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重新站起身。他把玉章小心翼翼地放回絲絨盒子,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什麽珍寶,“隻是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
他不想解釋,也無法解釋。斬蒼的存在,本就像一場鏡花水月的夢,如今夢醒了,隻留下他一個人記得夢裏的繁華與蒼涼。
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解雨臣走到窗前,看著雨幕中模糊的燈火,仿佛又看到了斬蒼最後離開時的模樣——他站在霧氣彌漫的街角,對他輕輕揮手,唇邊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後一點點化作光點,消散在晨霧裏。
“麟兒,別回頭,往前走。”這是斬蒼消失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解雨臣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脆弱已被慣常的從容取代。他轉過身,對吳邪和王胖子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裏,多了一絲無人察覺的落寞。
“讓你們擔心了,”他說,“我沒事,就是淋了點雨。”
王胖子撓了撓頭,雖然還是搞不清狀況,但看解雨臣好像恢複了常態,也放下心來:“沒事就好,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別感冒了。”
張起靈一直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解雨臣。當解雨臣與他目光交匯時,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過去了。”
解雨臣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嗯,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斬蒼如同他名字裏的“斬”,來了又走,隻在他心上刻下一道淺淺的痕。而吳邪他們,依舊是他的朋友,四九城的梧桐樹還會在秋天落葉,生活總要繼續。
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當他看到院中的桃花,當他走過一條熟悉的雨巷,當他在深夜裏翻開一本古籍時,心底那處空了的地方,還是會隱隱作痛。
他知道,斬蒼從未真正離開,他隻是化作了記憶裏的一縷霧,時常在午夜夢回時,輕輕拂過他的心頭。
而關於斬蒼的一切,從此隻能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藏在那枚刻著桃花的白色玉章裏,藏在四九城漫長而潮濕的雨季裏。
吳邪看著解雨臣走進浴室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絲絨盒子,心裏五味雜陳。他不知道斬蒼是誰,也不知道解雨臣到底經曆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永遠地消失了。
“小哥,”吳邪低聲說,“你說……小花他是不是很難過?”
張起靈沒有回答,隻是走到窗邊,將窗戶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麵的風雨。有些事,不必說破,有些痛,隻能自己承受。就像解雨臣選擇將斬蒼的名字深埋心底,他們也選擇不再追問,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邊。
杭州的雨還在下,洗去了街道上的塵埃,也仿佛洗去了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隻是那枚白色玉章,依舊在書桌上靜靜躺著,桃花的紋路裏,似乎還凝結著未幹的霧氣,和一聲無人聽見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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