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銅鈴鳴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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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詛咒雖解,九鈴之路才啟程。
    眾人循著青銅羅盤指向深入羅布泊,卻在沙漠風暴中遭遇詭異的青銅海市蜃樓。
    吳邪的血液在接觸流沙下的青銅碎片時竟發出微鳴,霍秀秀的鈴鐺也發出詭異共鳴。
    當他們在沙暴中心發現半掩的樓蘭祭壇,解雨臣的紋身卻突然滲出黑血。
    王胖子不慎觸發的青銅機關釋放出噬人的甲蟲群,張起靈在斷後時發現吳邪手腕皮膚下竟浮現出細密的青銅紋路。
    而祭壇深處,一棵倒懸在沙海中的巨大青銅樹正緩緩蘇醒,樹梢懸掛的第二枚鈴鐺上刻著古老的“歸墟”二字。
    長白山的風雪咆哮著被甩在身後,車輪碾過凍土,發出沉悶的呻吟,一路向西。車窗之外,無邊無際的荒原逐漸褪去冰雪的銀裝,露出貧瘠焦渴的底色。綠色徹底消失,隻剩下單調的、令人心悸的黃褐色,連綿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巨浪,一直鋪展到天地的盡頭。空氣幹燥得如同砂紙,每一次呼吸都刮擦著喉嚨,鼻腔裏彌漫著沙塵與烈日灼烤岩石的焦糊氣味。
    車內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霍秀秀蜷在後座一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重生後的鈴鐺。它偶爾在顛簸中發出極輕、極清脆的一聲“叮鈴”,像冰泉滴落玉盤,在這死寂的焦渴世界裏顯得格外空靈,也格外詭異。每一次輕響,她鎖骨下那消失疤痕的位置,就有一絲微弱的暖意悄然流淌。詛咒解除的輕鬆感早已被更深沉的壓力取代——九鈴之路,才邁出了第一步。
    解雨臣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但微蹙的眉頭和襯衫領口下隱約透出的繃帶輪廓,無聲地訴說著他鎖骨下方那蓮花紋身承受金線反噬後的痛楚。每一次劇烈的顛簸,都能看到他下顎線條瞬間繃緊。王胖子握著方向盤,粗壯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嘴裏不住地咒罵著這能把人骨頭顛散架的破路和能把鐵皮曬化的毒日頭。張起靈一如既往地沉默,抱著他的黑金古刀,坐在霍秀秀旁邊,目光透過蒙塵的車窗,投向西北方那片在熱浪中扭曲蒸騰的天空,仿佛要穿透那無形的屏障,直抵某個宿命的焦點。
    隻有吳邪,精神似乎有些異樣的亢奮。他坐在王胖子後麵,身體隨著車子的晃動而輕微搖擺,額頭抵著滾燙的車窗玻璃,眼神灼灼地盯著外麵單調到令人發瘋的景色。“快了,快到了…”他喃喃低語,幹燥起皮的嘴唇無聲地開合,指尖在覆滿灰塵的車窗上無意識地劃著重複的線條,像某種古老而執拗的符咒。一種莫名的焦躁感在他胸中左衝右突,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呼喚他,催促他,攪得他心神不寧。
    “邪了門了!”王胖子猛地一拍方向盤,刺耳的喇叭聲在空曠的荒漠上顯得突兀而絕望,“胖爺我這羅盤祖宗,進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就徹底歇菜了!針尖兒跟抽了風似的亂抖,活像得了瘧疾!”他煩躁地把那個在長白山立下大功的青銅羅盤丟到儀表台上。羅盤古老的青銅盤麵此刻黯淡無光,中央的指針如同被無形的手指瘋狂撥弄,毫無規律地高速震顫著,發出細碎密集的“嗡嗡”聲,仿佛內部有什麽東西在激烈地掙紮、碰撞。
    吳邪的目光被那狂亂的指針死死攫住。他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抓起那冰涼的青銅羅盤。就在他指尖觸碰盤體的刹那,一股奇異的、冰冷的震顫感順著手臂猛地竄了上來!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驟然緊縮!他眼前猛地一黑,隨即又爆開一片混亂的光斑,無數破碎扭曲的畫麵在意識深處急速閃過——巨大的、布滿奇異紋路的青銅門扉在沙暴中若隱若現;無數細小的、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蟲子從沙粒深處洶湧而出;還有一棵…一棵倒懸著的、龐大得遮蔽天空的青銅巨樹!枝椏虯結,上麵似乎懸掛著什麽東西,在死寂中微微搖晃……
    “呃!”吳邪悶哼一聲,手一鬆,羅盤“哐當”掉落在腳墊上。他臉色煞白,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息著,像是剛剛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中掙脫。
    “天真!你丫沒事吧?”王胖子嚇了一跳,趕緊減速。
    “怎麽了?”解雨臣霍然睜開眼,銳利的目光掃向吳邪,帶著審視。霍秀秀也擔憂地望過來。
    “沒…沒什麽,”吳邪用力甩了甩頭,想把那些過於真實的幻覺甩出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就是…就是有點暈車。這鬼地方太熱了。”他掩飾地抹了把額頭的汗,彎腰去撿那羅盤。指尖再次觸碰到冰冷的青銅,那股令人心悸的震顫感雖然微弱了些,卻頑固地存在著,如同附骨之疽。他強忍著不適,將羅盤放回儀表台。
    張起靈的目光落在吳邪微微顫抖的手指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慮,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日頭越來越毒辣,像一隻巨大的熔爐倒扣在頭頂,無情地炙烤著這片死亡之地。車窗外,除了起伏的沙丘和偶爾幾叢頑強卻枯槁的駱駝刺,再也看不到別的生命跡象。時間在單調的引擎轟鳴和車輪碾壓沙石的噪音中變得粘稠而漫長,每一分鍾都像被拉長,消耗著人的意誌。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悶幾乎達到頂點時,前方的地平線突然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原本清晰的天際線在灼熱的氣浪中劇烈地扭曲、抖動起來。光線詭異地折射、匯聚,一片龐大得超乎想象的陰影憑空拔地而起!那是一片連綿起伏、氣勢恢宏的古代城市輪廓!高聳的城牆在熱浪中如液體般流動,巨大的、坍塌了一半的佛塔直刺扭曲的天空,殘破的宮殿飛簷在虛幻的光影中倔強地伸展,甚至能看到城內縱橫交錯的街道和無數低矮房舍的剪影。整個景象被一層奇異的、流動的青銅色光芒所籠罩,那光芒並非反射陽光,而是從那些虛幻建築的“內部”透射出來,冰冷、古舊,帶著一種穿越萬古歲月的沉重死寂。它無聲無息地矗立在無垠的沙海之上,如此突兀,如此龐大,如此不真實,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
    “我的老天爺!”王胖子猛地踩下刹車,輪胎在沙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揚起一片黃塵。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前方那片奇跡或者說噩夢)般的景象,下巴都快掉到方向盤上了,“海…海市蜃樓?可這顏色…青銅的?胖爺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頭回見這麽邪乎的‘樓’!”
    解雨臣猛地坐直身體,因動作牽動傷口,他眉頭狠狠一皺,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那片虛幻的青銅之城。“不是普通蜃景!”他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看那光芒!那輪廓!和長白山青銅甬道裏壁畫上的樓蘭城…至少有七分相似!這光…是青銅器特有的冷光!”
    霍秀秀緊緊攥住了胸前的鈴鐺。就在那片虛幻的青銅之城出現的瞬間,她掌心的鈴鐺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不再是之前清越的“叮鈴”,而是一種低沉、急促、帶著強烈共鳴感的“嗡嗡”聲,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狠狠撥動,又像在急切地回應著什麽。一股微弱卻清晰的牽引力,從鈴鐺內部傳來,筆直地指向那片虛幻城市的核心區域!她的心髒也跟著那共鳴的節奏狂跳起來,鎖骨下殘留的暖意瞬間變得滾燙。
    吳邪的臉色更難看了。那片青銅色的光芒,那虛幻城市的輪廓,與他剛才觸碰羅盤時腦中閃過的破碎畫麵瞬間重疊!尤其是那座坍塌的佛塔,幾乎一模一樣!一種強烈的、混雜著恐懼和莫名吸引力的衝動在他體內翻騰,他感到口幹舌燥,喉嚨裏像是塞了一把滾燙的沙子。
    “是它…”吳邪的聲音幹澀沙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篤定,“羅盤…羅盤剛才的指向…就是這裏!它感應到的就是這東西!”
    “可這他媽是影子啊!看得見摸不著!”王胖子焦躁地拍著喇叭。
    “未必。”一直沉默的張起靈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像冰泉落入滾燙的沙地。他推開車門,灼熱幹燥的風瞬間灌了進來,帶著沙粒特有的粗糲感。他站在車旁,身形挺拔如標槍,目光穿透那片扭曲晃動的蜃景,投向它下方那片看似尋常的、連綿起伏的沙丘。“蜃景源於真實物體的折射。光…不會憑空造物。”他頓了頓,指向蜃景中心偏右下方的一片區域,“那片沙丘的輪廓走向,與蜃景中佛塔的基座位置…有重疊。”
    解雨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一凝:“你是說…真正的遺跡,可能就埋在那片沙丘之下?這片青銅蜃景,是地下某種強烈的青銅能量場,在特定光線和溫度條件下,扭曲了光線,將地下的景象‘投射’到了天上?”
    張起靈微微頷首,目光銳利依舊。
    “那還等什麽!挖他娘的!”王胖子立刻來了精神,擼起袖子就要下車。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西北方的天際,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條渾濁的黃線。那黃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升高,如同一堵不斷加厚、不斷推進的巨牆,遮蔽了天空。沉悶的、如同無數悶雷在遙遠地底滾動的聲音隱隱傳來,大地開始極其輕微地震顫。方才還灼烤著一切的陽光,迅速變得昏黃、暗淡。
    “操!沙暴!”王胖子臉色大變,聲音都變了調,“要命的東西來了!快!找地方躲!”
    話音未落,那堵黃色的巨牆已洶湧而至!狂風瞬間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嘯,卷起億萬黃沙,如同億萬顆子彈瘋狂地抽打在車身上,發出密集而恐怖的“劈啪”聲。能見度在幾秒鍾內降至幾乎為零,車窗外一片混沌的、翻滾的昏黃,世界仿佛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瘋狂的沙塵攪拌機裏。車子在狂風的撕扯下劇烈搖晃,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
    “下車!找背風處!車會被埋掉!”解雨臣當機立斷,厲聲喝道,同時迅速抓起裝有朱砂和應急物品的背包。
    車門打開的一瞬間,狂暴的沙粒如同無數冰冷堅硬的小刀子,劈頭蓋臉地砸來,幾乎令人窒息。眾人頂著幾乎要將人吹飛的狂風,艱難地推開車門,弓著腰,用胳膊護住頭臉,如同在粘稠的黃褐色泥漿中跋涉。張起靈一把拽住踉蹌的霍秀秀,解雨臣則緊緊抓住吳邪的手臂,王胖子則死死抱著他那裝著炸藥和霰彈槍的大背包,嘴裏罵罵咧咧,聲音瞬間被風沙吞沒。
    他們在能吞噬一切的沙暴中艱難移動,每一步都深陷流沙,又被狂風推搡得東倒西歪。張起靈憑借著非人的方向感和直覺,引領著眾人朝著他之前判斷的、沙丘與蜃景佛塔基座重疊的方向挪去。
    吳邪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狂風卷起的沙礫打在裸露的皮膚上,火辣辣地疼。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天地之威碾碎、吞噬。就在他再一次將腳從流沙中拔出時,腳踝處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是被什麽鋒利冰冷的東西狠狠割了一下!
    “嘶!”他痛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撲倒,整個人狼狽地摔進滾燙的流沙裏。狂風卷起的沙浪幾乎瞬間就要將他掩埋。
    “吳邪!”解雨臣驚呼,奮力想把他拉起來。
    吳邪掙紮著,手在身下滾燙的沙子裏胡亂摸索,想找個借力點。突然,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樣東西!
    堅硬、冰冷、帶著金屬特有的質感,邊緣極其鋒利,深深地埋在沙層之下。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物體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熟悉的震顫感再次順著手臂竄了上來!比之前觸碰羅盤時更加清晰、更加霸道!同時,他感覺到自己手腕內側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猛地一跳,伴隨著一陣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灼熱感。
    更詭異的是,他口袋裏,霍秀秀那枚鈴鐺——剛才為了下車方便,霍秀秀塞給了他——竟然也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嗡鳴!這嗡鳴並非通過空氣傳播,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骨骼和神經的震顫!吳邪甚至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在跟著發麻!
    “下麵…有東西!”吳邪在風沙中嘶聲大喊,顧不上手腕的異樣和鈴鐺的共鳴,奮力扒開身下滾燙的沙子。解雨臣也立刻蹲下身幫忙。
    幾把沙子被刨開,一塊巴掌大小、邊緣銳利的青銅碎片暴露在昏黃的光線下。碎片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綠鏽,但透過鏽跡,依稀能看到下方極其繁複精密的、如同藤蔓又似符咒的陰刻紋路。那紋路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意和邪異。吳邪的手腕內側,那陣灼熱感猛地加劇,皮膚下的跳動感更加明顯,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皮而出!
    張起靈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釘在了吳邪的手腕上!他一步跨到吳邪身邊,蹲下身,在吳邪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力道之大,讓吳邪痛呼出聲。
    張起靈的手指冰冷而有力,如同鐵鉗,猛地將吳邪的袖子向上一捋!
    昏黃的沙暴光線中,吳邪手腕內側的皮膚上,赫然浮現出幾道極其細微、卻清晰無比的淡青色紋路!那紋路蜿蜒扭曲,如同細小的青銅根須,又像某種古老文字的筆劃,深深地嵌在皮膚之下,正隨著某種詭異的節奏,極其微弱地搏動著!散發出一種非人的、金屬質感的冰冷光澤!
    “這是…?!”解雨臣倒抽一口冷氣,瞳孔驟然收縮。霍秀秀也看到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捂住嘴,眼中滿是驚駭。
    吳邪自己也懵了,呆呆地看著自己手腕上那幾道詭異的青色紋路,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長白山…那些墨綠色的黏液…接觸過青銅藤蔓的靴底…難道…?!
    “先離開這裏!”張起靈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鬆開吳邪的手腕,但那冰冷的觸感和銳利的眼神,讓吳邪如墜冰窟。張起靈的目光掃過那塊剛挖出的青銅碎片,又迅速環視四周愈發狂暴的風沙,猛地指向右前方一塊在沙暴中若隱若現的巨大黑色陰影,“去那裏!”
    那似乎是一塊半埋在沙中的巨大岩石,或者…某種建築的殘骸?在能見度極低的風沙中,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相對穩固的凸起。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眾人顧不得驚駭和疑慮,連滾帶爬地衝向那塊陰影。狂風卷起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每一步都像在與無形的巨獸角力。靠近了才看清,那並非岩石,而是一段巨大的、斷裂的黑色石牆,不知是什麽建築的根基部分,斜斜地插入沙中,形成了一道相對背風的“犄角”。
    眾人幾乎是撲進了這狹窄的避風處,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大口喘息,貪婪地呼吸著相對幹淨的空氣。沙暴在牆外瘋狂咆哮,黃沙如同瀑布般從牆頭傾瀉而下,幾乎要將這小小的庇護所徹底掩埋。
    “呼…呼…他奶奶的…差點…差點就交代了…”王胖子癱在地上,像條離水的魚,胸膛劇烈起伏,臉上糊滿了沙塵汗水的混合物。
    解雨臣靠在石壁上,急促地喘息著,鎖骨下的傷口顯然被劇烈動作牽扯,他臉色蒼白,額角滲出冷汗,一隻手緊緊按著胸口,似乎在極力壓製著什麽。
    霍秀秀則第一時間看向吳邪,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和詢問。吳邪下意識地將左手藏到身後,不敢去看手腕,更不敢去看張起靈的眼睛。那皮膚下的冰冷搏動感,如同一條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神經。
    張起靈卻沒有看他。他正用手拂去石壁表麵厚厚的沙塵和風化的碎石。黑金古刀被他插在腳邊的沙子裏。隨著他的動作,石壁露出了真容——並非天然岩石,而是經過精心打磨的黑色條石!上麵覆蓋著厚厚的、幾乎板結的沙殼和硝鹽結晶。他用刀柄小心地敲掉一塊硬殼,露出了下方雕刻的圖案。
    那是一隻巨大的、風格獰厲的眼睛!眼球部分被誇張地雕刻成一個複雜的、多層的同心圓結構,每一層都刻滿了細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符號和扭曲的線條。整個眼睛圖案透著一股強烈的、令人極度不安的窺視感和精神壓迫感。
    “祭壇…”解雨臣喘息稍定,湊近仔細觀察石壁上的巨眼雕刻,聲音凝重,“這是古代西域薩滿教祭祀‘天目’的圖騰…通常隻出現在最重要的祭壇核心位置。我們…可能就在樓蘭祭壇的遺跡上。”
    他一邊說,一邊從背包裏摸索著那瓶所剩不多的霍家特製朱砂。然而,就在他手指剛觸碰到瓷瓶的瞬間,身體猛地一僵!隨即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
    隻見他猛地捂住自己鎖骨下方,整個人痛苦地佝僂下去,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緊緊抓住胸前的衣襟,指關節捏得發白,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小花!”王胖子驚叫。
    霍秀秀和吳邪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解雨臣咬著牙,艱難地鬆開捂著胸口的手,顫抖著解開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用力將衣領扯開一些。
    昏暗中,眾人看得分明——他鎖骨下方那朵用金線勾勒、曾經閃耀著神異光澤的蓮花紋身,此刻正透出極其詭異的暗紅色!紋路的邊緣,不再是清晰的線條,而是如同被墨汁汙染般暈染開,更可怕的是,一絲絲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黑紅色血線,正從紋身最中心的位置緩緩滲透出來!那血線不是流下,而是像有生命般在皮膚表麵蜿蜒爬行,散發著淡淡的、令人作嘔的鐵鏽混合著腐敗的腥氣!
    “反噬…加重了…”解雨臣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喘息和極力克製的顫抖,“這裏…地下的青銅能量…太強…太邪…它在排斥…我的‘蓮引’…不,它在…吞噬…”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那黑血的滲出帶走了他大量的力氣。
    “小花!”霍秀秀聲音都帶了哭腔,手忙腳亂地想要幫忙,卻又不知從何下手。
    “別碰那血!”解雨臣猛地抬手製止她,眼神裏帶著警告,“這血…有侵蝕性…”他喘息著,從背包裏艱難地掏出一個更小的玉盒,打開,裏麵是幾顆龍眼大小、散發著清冽藥香的赤紅色丹丸。他迅速吞下一顆,又取出朱砂瓶,倒出一些猩紅的粉末,混合著自己的唾液,直接按在了那滲出黑血的紋身中心!
    “嗤…”一聲輕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響。朱砂接觸到黑血的瞬間,冒起一股極其微弱的、幾乎看不見的青煙。解雨臣身體劇烈地一顫,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額頭上瞬間布滿豆大的汗珠。那黑血的滲出速度似乎被遏製了一瞬,但紋身的暗紅和暈染並未褪去,反而像是在積蓄著力量。
    “媽的!這鬼地方克咱們啊!”王胖子又驚又怒,看著解雨臣痛苦的樣子,再看看外麵依舊狂暴的沙暴,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煩躁地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石壁上,“什麽狗屁祭壇!胖爺我…”
    “胖子別動!”解雨臣的警告和吳邪的驚呼同時響起!
    但已經晚了!
    王胖子那泄憤的一腳,不偏不倚,正踹在石壁上那隻巨大“天目”雕刻的眼球中心——那個由多層同心圓和無數符號組成的核心區域!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得令人心頭發涼的機括啟動聲,在石壁內部響起!仿佛某個沉睡萬年的惡毒機關被瞬間喚醒!
    王胖子保持著踹腳的姿勢,僵在原地,臉上的怒容瞬間被驚愕和一絲恐慌取代。
    緊接著,他們腳下的地麵,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篩糠般的震動!不是沙暴帶來的搖晃,而是來自地底深處,帶著某種機械運轉的沉悶“哢噠”聲!他們背靠的那段巨大石牆,竟然開始緩緩地向內移動、旋轉!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向下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