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沙海殘燼·青銅之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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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暴依舊在頭頂肆虐,如同億萬頭暴怒的黃龍在天地間翻滾咆哮。風卷起的沙礫不再是砂紙,而是冰冷的、高速旋轉的刀片,無情地切割著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空氣幹燥得吸走了肺裏最後一絲水汽,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金屬鏽蝕的焦糊氣息,那是從身後正在崩塌沉沒的青銅地獄裏彌散出來的死亡餘韻。
王胖子癱在冰冷的沙丘背風麵,像一條被徹底抽幹了力氣的死魚。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後背大片撕裂翻卷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鮮血混合著沙塵,在他身下洇開一片暗紅的泥濘。他掙紮著,用唯一還能動彈的手臂,死死拖拽著昏迷不醒的張起靈沉重的身體,試圖將他挪到更深、更安全一點的凹坑裏。小哥的臉色比沙礫還要灰敗,嘴唇幹裂發紫,嘴角殘留著刺目的血痕,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麒麟血的反噬和歸墟意誌最後的衝擊,幾乎抽幹了他的生命本源。
“小哥…撐住啊…”王胖子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他摸索著,從自己破爛的戰術背心夾層裏,掏出最後一小卷皺巴巴的、沾滿沙塵和血汙的急救繃帶。笨拙地、顫抖著,試圖去包紮張起靈手腕那道深可見骨的、依舊在緩慢滲血的傷口——那是他為自己放血留下的創口。每一次觸碰那冰冷皮膚下的微弱脈搏,王胖子的心都跟著往下沉一分。
霍秀秀跪坐在解雨臣身邊。小花的情況更加詭異,也更加令人心頭發寒。他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一尊被遺棄的青銅人偶。胸前的襯衫被他自己撕開,袒露出的胸膛皮膚,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朵用金線勾勒、曾經聖潔如今卻妖異無比的蓮花紋身,連同周圍強行繪製的血色符籙,此刻都被一層冰冷、堅硬、泛著幽幽青銅光澤的“殼”所覆蓋!這層青銅化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他胸膛的輪廓,向著脖頸、肩胛,甚至鎖骨下方未被完全覆蓋的區域緩慢地、堅定地蔓延!每一次蔓延,都伴隨著極其細微的、如同金屬鏽蝕擴張般的“沙沙”聲。他的身體冰冷僵硬,毫無溫度,隻有胸口那層青銅硬殼下,似乎還有極其微弱的心跳在搏動,每一次搏動都讓那青銅光澤微微閃爍一下,如同瀕死螢火。
霍秀秀的手指懸停在解雨臣冰冷的、正在金屬化的皮膚上方,顫抖著,卻不敢落下。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滾燙的沙地上,瞬間消失無蹤。她胸前的鈴鐺沉寂了,不再有任何共鳴或震顫,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又或者…在刻意躲避著什麽。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攫住了她。詛咒解除?九鈴之路?此刻都像一個巨大的、充滿惡意的嘲諷。她救不了小花,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或者…正在變成某種非人的存在。
“水…找水…”吳邪的聲音幹澀沙啞,如同兩片砂紙在摩擦。他背靠著一塊被風蝕得千瘡百孔的岩石,勉強支撐著身體。左手死死地攥著右手腕,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衣袖被粗暴地捋到了手肘,露出的前臂景象觸目驚心。
手腕內側,那幾道原本被張起靈麒麟血灼燒得焦枯黯淡的青銅紋路,此刻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呈現出一種更加詭異的狀態!它們不再是平麵的刻痕,而是如同擁有了生命般,在皮膚下微微凸起、虯結,如同數條細小的青銅根須深深紮進了血肉!顏色也由焦黑轉為一種深沉內斂、仿佛吸收了所有毀滅光芒的暗銅色。更可怕的是,這暗銅色的紋路正貪婪地汲取著——從狂暴的沙風中,從滾燙的沙礫深處,甚至從空氣中殘留的那一絲絲混亂而稀薄的青銅能量餘燼!
吳邪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絲絲冰冷、沉重、帶著毀滅氣息的能量流,正順著手腕上那幾道暗銅色的“根須”,如同涓涓細流般被強行抽取、吞噬,湧入他的手臂,湧入他的軀幹!這股混亂的能量湧入體內,帶來一種詭異的麻痹感,暫時壓製了麒麟血灼燒後殘留的劇痛,但代價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連靈魂都要被凍結凝固的冰冷與沉重!他的整條右臂,從手腕到手肘,皮膚都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色,隱隱透出金屬的冷硬質感,觸感也變得麻木遲鈍。他能感覺到血肉深處傳來的、細微卻不容忽視的異樣感——仿佛有什麽冰冷堅硬的東西,正在取代原本溫熱的血肉組織。
他嚐試去阻止,用盡意誌力想要切斷那詭異的吸收,但手腕上的暗銅紋路隻是微微一滯,隨即吸收得更加凶猛!仿佛這崩潰的青銅巨樹散逸的能量,是它渴求已久的養料!它在利用這毀滅…重生?或者,是在吳邪體內…紮根?
“水…”吳邪重複著,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金屬摩擦感。幹渴如同地獄之火,灼燒著他的喉嚨和五髒六腑。身體的水分正在被這詭異的青銅紋路和沙漠的酷熱飛速榨幹。他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目光艱難地掃過同伴。胖子後背的血還在滲,嘴唇也幹裂起皮。小哥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幹渴無疑在加劇他的傷勢。小花…那青銅化的胸膛,更是讓人絕望。秀秀臉色慘白,眼神空洞,顯然也到了極限。
沒有水,在這死亡沙海,他們撐不過一天。
“胖子…包…”吳邪看向王胖子那個幾乎不離身、此刻被甩在沙地上的巨大背包,聲音嘶啞地提醒。
王胖子如夢初醒,掙紮著爬過去,用還能動的手臂拖過背包。背包被沙礫和之前蟲群的粘液糊得麵目全非,側袋還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他粗暴地拉開主拉鏈,在裏麵一陣翻找,帶血的繃帶、散落的彈殼、半盒壓扁的壓縮餅幹、幾塊沉甸甸的備用炸藥塊…唯獨沒有看到水壺的影子。
“操!”王胖子絕望地罵了一聲,把背包倒過來,用力抖落。除了更多的沙子和雜物,一滴水都沒有。唯一的希望破滅。他頹然坐倒,眼神渙散。
霍秀秀默默地從自己貼身的小背包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扁平水壺。這是她最後的一點儲備,一直貼身藏著。她擰開蓋子,裏麵隻剩下淺淺的一層底。她看了看昏迷的張起靈,又看了看身體冰冷僵硬、正在青銅化的解雨臣,最後目光落在嘴唇幹裂、眼神因幹渴和體內異變而顯得有些狂亂的吳邪身上,還有旁邊同樣嚴重脫水的王胖子。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某個艱難的決定。她小心翼翼地將那一點點珍貴的水,分成了四份——極小、幾乎隻能潤濕嘴唇的四份。她先走到張起靈身邊,用指尖蘸著水,極其輕柔地塗抹在他幹裂出血的嘴唇上,又滴了幾滴在他的舌頭上。昏迷中的張起靈似乎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接著,她來到解雨臣身邊。看著那冰冷的、泛著青銅光澤的胸膛,她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蘸水的指尖,輕輕點在他同樣幹裂的嘴唇上。水滴落在冰冷的青銅皮膚上,瞬間被蒸發,隻留下一點微不足道的水痕,沒有任何被吸收的跡象。霍秀秀的心沉了下去。
她把剩下的兩份水,分別遞給了吳邪和王胖子。分量少得可憐,僅僅能濕潤一下冒煙的喉嚨。
“省著點…撐到沙暴停…”霍秀秀的聲音沙啞無力。
吳邪接過那一點點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幾乎可以忽略的緩解,隨即被更強烈的幹渴吞噬。他看了一眼霍秀秀幹裂的嘴唇和她空空的水壺,默默地將自己那份水的三分之二,倒進了霍秀秀的水壺蓋裏。
“你更需要。”他的聲音依舊幹澀,卻帶著不容置疑。
霍秀秀看著壺蓋裏那一點點水,眼圈一紅,沒有推辭,默默地喝了下去。王胖子也學樣,把自己那份水又分了一小半給吳邪,嘟囔著:“胖爺我肉厚,扛渴!”
這點水,不過是杯水車薪。絕望的氣氛比沙暴更加沉重地壓了下來。每個人都在忍受著幹渴、傷痛和體內體外的異變帶來的痛苦,沉默如同巨石。
沙暴似乎永無止境,昏黃的天空看不到一絲放晴的希望。時間在煎熬中變得粘稠而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沉下來。狂暴的風沙似乎終於耗盡了力氣,從歇斯底裏的咆哮,轉為疲憊的嗚咽,最後漸漸平息。遮天蔽日的黃沙帷幕緩緩落下,露出了被肆虐後的、死寂的沙漠夜空。
沒有星光。厚重的雲層低垂,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破敗棉絮,沉甸甸地壓在頭頂。空氣依舊幹燥冰冷,帶著沙塵特有的顆粒感。遠處崩塌沉沒的青銅巨樹方向,徹底陷入了黑暗和死寂,仿佛從未存在過。
劫後餘生的死寂,比沙暴更加令人窒息。
“沙暴…停了?”王胖子掙紮著坐起一點,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不確定和更深的疲憊。
“停了。”霍秀秀低聲回應,目光掃過依舊昏迷的張起靈和毫無生氣的解雨臣,最後落在吳邪身上。
吳邪靠在岩石上,閉著眼睛,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他的右手臂依舊死死地按著左手腕,但霍秀秀敏銳地注意到,他按著的位置,衣袖下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暗銅色光芒在皮膚下流轉!那光芒的流動,與周圍空氣中殘留的、極其稀薄的某種冰冷氣息的流向…隱隱同步!
“吳邪哥哥?”霍秀秀擔憂地靠近一步。
吳邪猛地睜開眼!那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瞳孔深處,竟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冰冷的銅綠色光芒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我沒事。”吳邪的聲音有些生硬,他迅速放下按著手腕的手,將衣袖拉下,遮住了手腕。“隻是…有點累。”
霍秀秀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到了!那絕不是錯覺!青銅的侵蝕…在吳邪體內,正在加深!她下意識地握緊了胸前沉寂的鈴鐺,指尖冰涼。
“必須找到水…必須…”王胖子舔著幹裂的嘴唇,聲音嘶啞得像砂紙,“不然都得交代在這兒…”
“方向…”霍秀秀喃喃道,抬頭望向被厚重雲層遮蔽的夜空,眼神迷茫,“羅盤壞了…沙暴把一切都埋了…我們…徹底迷失了…” 絕望再次攫住了她。沒有方向,沒有水源,重傷員,還有體內潛藏著青銅異變的同伴…這比在青銅樹洞中麵對蟲群和歸墟鈴鐺,更加令人絕望。至少那時,還有目標,還有一搏之力。而現在,隻有無垠的、吞噬一切的沙海。
就在這絕望的死寂中,吳邪的身體突然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左手腕被衣袖覆蓋的地方!
衣袖下,那幾道暗銅色的紋路,毫無征兆地變得灼熱!不再是冰冷地吸收能量,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滾燙!一股極其強烈的、帶著明確指向性的“牽引感”,如同無形的絲線,猛地從手腕的紋路深處爆發出來!狠狠地“拽”向他的左前方——沙海深處某個未知的方向!
這感覺如此清晰,如此霸道!仿佛手腕上那些青銅根須,瞬間變成了指向某個特定目標的磁針!指向的盡頭,散發著一種龐大、古老、冰冷、與青銅巨樹同源卻又更加深邃的…存在感!
“呃!”吳邪悶哼一聲,左手不受控製地抬起,直直地指向左前方的黑暗!
“怎麽了?!”霍秀秀和王胖子同時警覺地看向他。
“那邊…”吳邪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眼神中充滿了震驚、恐懼,還有一絲…被強行喚起的渴望!“有東西…在…叫我!”他死死盯著手腕的方向,衣袖下,暗銅色的光芒正透過布料,隱隱閃爍!那光芒的閃爍頻率,與他感受到的、來自遠方那龐大存在的冰冷“脈動”,隱隱同步!
手腕的青銅紋路,不僅成了汲取能量的管道,更成了指向另一個青銅核心的…引路燈!
霍秀秀順著吳邪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在吳邪所指的左前方,遙遠的地平線上,厚重雲層的縫隙之間,竟然隱隱約約地…透出了一點極其微弱、極其暗淡的幽綠色光芒!
那光芒孤懸於死寂的黑暗沙海之上,如同鬼火。它太微弱了,時隱時現,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徹底吞噬。但霍秀秀胸前的鈴鐺,在沉寂許久之後,竟然極其輕微地、極其短暫地…嗡鳴了一下!仿佛在回應那遙遠的光芒!
這絕不是星光!更不是燈火!
那是…青銅的光!
“那是…”霍秀秀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王胖子也眯起了眼睛,努力辨認著那遙遠地平線上的微光,粗重的呼吸驟然停滯了一瞬。
“他娘的…”王胖子喃喃道,眼神裏充滿了驚駭,“又一個…鬼地方?”
吳邪放下手臂,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身體微微顫抖。手腕的灼熱和那強烈的牽引感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那遠方的幽綠光芒,如同黑暗中燈塔,又如同深淵的入口,散發著致命的吸引與冰冷徹骨的警告。
張起靈依舊昏迷,解雨臣的身體在月光下泛著更加冰冷的青銅光澤。幹渴如同跗骨之蛆。而新的方向,卻指向了另一片未知的、散發著青銅氣息的絕地。
沒有選擇。
冰冷的沙礫透過破爛的衝鋒衣,貪婪地汲取著身體裏最後一點溫度。夜幕如同沉重的鉛塊,沉沉地壓在羅布泊死寂的胸膛上。沙暴的餘威卷走了白日的酷熱,留下刺骨的寒涼,鑽進每一道傷口,每一寸幹裂的皮膚。
王胖子蜷縮著,後背的傷在寒冷中一陣陣抽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他齜牙咧嘴。他哆嗦著,用還能動的手臂,把昏迷的張起靈往自己身邊又拖了拖,試圖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擋住一點寒風。小哥的身體冰冷得嚇人,微弱的氣息拂過王胖子脖頸,像一縷隨時會斷的遊絲。王胖子把那卷僅剩的、肮髒的繃帶又緊了緊,纏在張起靈手腕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血,似乎滲得慢了,但那份冰冷,讓他心頭發慌。
“小哥…撐住啊…”他低聲念叨,聲音被風吹得破碎。
幾步之外,霍秀秀跪坐在解雨臣身邊。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清輝,落在他袒露的胸膛上。那景象讓霍秀秀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冰冷的青銅光澤,像一層活過來的苔蘚,正沿著那朵妖異蓮花的邊緣,緩慢而堅定地向上蠶食。皮膚被覆蓋的地方,呈現出一種非人的堅硬質感,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冷光。未被覆蓋的皮膚則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敗。最讓她心膽俱裂的是,那青銅化的區域邊緣,正對著心髒的位置,幾條極其細微的、如同青銅發絲般的脈絡,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其緩慢地、卻異常執著地,向著心口的位置——蜿蜒爬行!每一次“爬行”,都伴隨著極其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般的“沙沙”聲。
霍秀秀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冰涼。她想碰碰他,想喚醒他,卻又怕那冰冷的觸感會徹底擊碎自己最後的希望。胸前的鈴鐺沉寂得像一塊真正的石頭。詛咒解除?九鈴之路?此刻回想,像個巨大的、殘酷的笑話。她救不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冰冷的金屬吞噬,變成這沙海遺跡裏又一件詭異的青銅“藏品”。
“水…”吳邪的聲音幹澀得像沙礫摩擦,從岩石的陰影裏傳來。他背靠著風化的岩壁,左手死死地攥著右手腕,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衣袖被粗暴地捋到了手肘以上,露出的前臂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猙獰。
手腕內側,那幾道暗銅色的紋路如同蘇醒的活物,在皮膚下虯結凸起,像幾條深紮進血肉的毒根。它們貪婪地汲取著——從冰冷的空氣中,從身下滾燙又冰冷的沙礫深處,甚至從遠方那崩塌沉沒的青銅巨樹殘骸方向彌散過來的、稀薄混亂卻帶著同源氣息的能量餘燼!
吳邪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絲絲冰冷、沉重、帶著毀滅餘韻的能量流,正順著那幾道暗銅色的“根須”,被強行抽取、吞噬,湧入他的手臂,湧入他的軀幹!這股混亂的能量湧入,帶來一種詭異的麻痹感,暫時壓製了麒麟血灼燒後殘留的劇痛,但代價是更深的、仿佛連思維都要被凍結的冰冷與沉重。他的整條右臂,從手腕到手肘,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白,隱隱透出金屬的冷硬光澤,觸感也變得麻木。他能感覺到血肉深處傳來的、細微卻不容忽視的異樣感——仿佛有什麽冰冷堅硬的東西,正在他的骨骼與血肉之間悄然滋長、蔓延,試圖取代原本溫熱的生命組織。
他嚐試用意誌去對抗,去切斷那詭異的吸收,但手腕上的暗銅紋路隻是微微一滯,隨即吸收得更加凶猛!仿佛這崩潰的青銅巨樹散逸的能量,是它渴求已久的甘霖!它在利用這毀滅…重生?或者說,是在他吳邪的體內…深深紮根,將他改造成下一個容器?
“水…”吳邪重複著,聲音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金屬摩擦感。喉嚨裏像是塞滿了燒紅的炭,每一次吞咽都是酷刑。身體的水分正在被這詭異的青銅紋路和沙漠的殘酷飛速榨幹。他舔了舔幹裂出血、甚至開始脫皮的嘴唇,目光艱難地掃過同伴。胖子後背滲出的血在寒夜裏似乎要結冰,嘴唇裂開一道道血口。小哥昏迷中眉頭緊鎖,幹渴無疑在無聲地撕扯他本就脆弱的生命線。小花…那青銅化蔓延的景象,更是斷絕了所有僥幸。秀秀的臉色在月光下慘白如紙,眼神渙散,顯然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沒有水,在這片死亡之海,他們就是一堆等待風幹的肉塊。
“胖子…包…”吳邪看向王胖子那個被甩在幾步外沙地上的巨大背包,聲音嘶啞地提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摳出來的。
王胖子像是被針紮了一下,掙紮著爬過去,用那條沒受傷的手臂拖過背包。背包被沙礫、蟲液和之前的爆炸煙塵糊得不成樣子,側袋豁開一個大口子。他粗暴地拉開主拉鏈,在裏麵一陣瘋狂地翻找。沾血的繃帶、散落的黃銅彈殼、半盒被壓成碎渣的壓縮餅幹、幾塊沉甸甸的備用炸藥塊…他掏遍了每一個夾層,甚至把背包整個倒過來用力抖落。
除了更多的沙子和雜物,一滴水都沒有。
唯一渺茫的希望,徹底破滅。
“操!”王胖子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絕望的嘶吼,像是受傷野獸的哀鳴。他頹然坐倒,眼神空洞地望著漆黑的夜空,龐大的身軀因脫力而微微顫抖。
霍秀秀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低下頭,從自己貼身的小背包最裏層,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扁平鋁製水壺。這是她最後的珍藏,一直用體溫護著。她擰開蓋子,動作小心翼翼,仿佛裏麵裝著的是稀世珍寶。壺口傾斜,借著微弱的月光,能看到裏麵隻剩下淺淺的一層底,渾濁得發黃,頂多隻有兩三口的量。
她看了看昏迷不醒、氣息奄奄的張起靈,又看了看身體冰冷僵硬、正在被青銅吞噬的解雨臣,最後目光落在嘴唇幹裂出血、眼神因幹渴和體內異變而顯得有些狂躁的吳邪身上,還有旁邊同樣嚴重脫水、後背血肉模糊的王胖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肺腑。然後,她極其小心地將那一點點渾濁的救命水,分成了四份——小得可憐、幾乎隻能勉強潤濕一下嘴唇的四份。
她先走到張起靈身邊,跪坐下來。用指尖蘸著那珍貴的水滴,極其輕柔地塗抹在他幹裂出血、甚至有些發烏的嘴唇上。昏迷中的張起靈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清涼,喉結極其微弱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一點幾乎聽不見的吞咽聲。霍秀秀又小心翼翼地滴了兩滴在他微張的口中。
接著,她來到解雨臣身邊。看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