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血祭之門·青銅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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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青銅之血…祭…歸墟之眼…啟…沙海之門…”
    吳邪的聲音幹澀、沙啞,如同兩塊鏽蝕的青銅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狠狠砸在霍秀秀和王胖子的心髒上,砸得他們魂飛魄散!那行在菱形青銅之眼基座上浮現的、由幽綠光點構成的古老銘文,此刻如同燃燒的詛咒,烙印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青銅之血…祭…”霍秀秀失神地重複著,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吳邪那隻灰白麻木、透著金屬冷光的手臂,掃過王胖子背上解雨臣那正在無聲蔓延的青銅胸膛,最後落在昏迷不醒、嘴角殘留著麒麟血的張起靈身上…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祭品!他們所有人,都是被這詭異的符印和遠方的鬼光,強行拖拽至此的…祭品!
    “操他姥姥的!”王胖子爆發出困獸般的怒吼,巨大的恐懼瞬間轉化為滔天的憤怒!他猛地將背上冰冷沉重的解雨臣小心地卸下,放在沙地上。解雨臣的身體如同青銅雕塑,冰冷堅硬,胸口的青銅脈絡在菱形巨眼散發的幽光下,似乎爬行得更快了。王胖子看也不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後背,反手就從腰間抽出那柄寒光閃閃的軍用匕首!刀鋒指向那巨大的菱形之眼中心,那無數冰冷“星辰之眼”閃爍的幽暗漩渦!
    “想拿胖爺當祭品?!做你娘的春秋大夢!來啊!有種出來!胖爺跟你拚了!”他咆哮著,聲音在死寂的沙海中回蕩,帶著一種悲壯的瘋狂。他不能死!更不能讓小哥、小花、天真、秀秀死在這裏!就算死,他也要崩掉這鬼東西幾顆牙!
    然而,那巨大的菱形之眼毫無反應。中心的幽暗漩渦依舊緩緩旋轉,無數冰冷的“星辰之眼”明滅閃爍,如同亙古不變的星空,漠然地注視著腳下螻蟻的掙紮。那份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窒息。隻有那無處不在的、沉重冰冷的注視感,如同億萬根無形的冰針,狠狠刺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帶來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無力。
    “沒用的…胖子…”吳邪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麻木的平靜。他緩緩轉過身,看向王胖子。他的眼神空洞,瞳孔深處那絲短暫的清明早已被更濃鬱的銅綠色光芒徹底吞噬,隻剩下一種非人的冰冷和…一絲詭異的了然。“它…要的是…青銅之血…普通的血…沒有用…” 他低頭,看向自己那隻被彈回、指尖焦黑、此刻正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的右手。手腕上,那暗銅色的紋路正發出灼熱的搏動,如同活過來的心髒,與菱形巨眼散發的幽綠光芒和漩渦的旋轉頻率…完美同步!
    “青銅之血…”王胖子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麽,目光猛地落在吳邪那隻異化的手臂上,又看向地上解雨臣那正在金屬化的胸膛,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昏迷的張起靈嘴角那抹刺目的、帶著淡金色澤的麒麟血上!麒麟血!小哥的血!在青銅樹洞中,就是小哥的血暫時壓製了吳邪的異化!
    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王胖子的腦海!
    “小哥!對!小哥的血!”王胖子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希望的光芒,他猛地撲向霍秀秀身邊的張起靈,“秀秀!快!弄點小哥的血!抹到那鬼眼睛上試試!”
    霍秀秀被王胖子的吼聲驚醒,看著張起靈慘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又看了看那冷漠的巨大菱形之眼,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蘸向張起靈嘴角那抹凝固的、帶著奇異光澤的血跡。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麒麟血的瞬間——
    “嗡!”
    那巨大的菱形之眼再次發出一聲沉悶的嗡鳴!一股無形的、帶著強烈排斥和警告意味的冰冷意誌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在霍秀秀的身上!
    “啊!”霍秀秀慘叫一聲,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整個人被猛地彈飛出去,重重摔在幾米外的沙地上,胸口劇痛,眼前發黑!她蘸血的手指甚至沒能真正觸碰到張起靈的皮膚!
    “秀秀!”王胖子驚怒交加。
    “沒用的…”吳邪那麻木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宣判,“麒麟血…是它的…‘異端’…是‘汙染’…它…厭惡…排斥…” 他緩緩抬起那隻暗銅色紋路瘋狂搏動的右手,指向張起靈,“它…要的是…純粹的…青銅之血…屬於它的…造物…”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霍秀秀、王胖子,最後,落在了地上的解雨臣和…他自己的身上!
    霍秀秀和王胖子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冰淵!
    純粹的青銅之血!屬於它的造物!
    解雨臣正在被青銅吞噬!吳邪的手臂正在異化!他們兩人…才是這“歸墟之眼”認可的祭品!
    “不!不可能!”王胖子目眥欲裂,嘶聲咆哮,如同受傷的野獸,“天真!小花!老子絕不讓你們…” 他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匕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似乎要做出某種決絕的舉動,哪怕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阻擋那冰冷的意誌!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一直昏迷不醒、身體冰冷僵硬的解雨臣,身體突然極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幅度之大,甚至讓覆蓋在他胸口的那層青銅硬殼都發出了“嘎吱”的輕微摩擦聲!
    緊接著,他緊閉的眼皮猛地跳動!隨即,在霍秀秀和王胖子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解雨臣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但那絕不是屬於解雨臣的眼睛!
    眼白部分布滿了蛛網般、如同青銅鏽蝕的暗紅血絲!瞳孔深處,不再是人類的黑色或褐色,而是燃燒著兩簇冰冷的、毫無感情的銅綠色火焰!那火焰劇烈地跳動著,充滿了痛苦、混亂,還有一種…被強行喚醒的、源自青銅的冰冷暴戾!
    “呃…嗬嗬…” 一陣如同金屬摩擦、意義不明的低吼聲,從解雨臣幹裂的喉嚨裏擠出。他猛地抬起一隻手!那隻手的手指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指甲瞬間變得尖銳、泛著青銅冷光!整隻手臂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白、硬化,浮現出與吳邪手腕上相似的、但更加粗大扭曲的暗青色紋路!
    他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提起的木偶,以一種極其僵硬、極其詭異的姿勢,掙紮著想要從沙地上坐起!冰冷燃燒的銅綠目光,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死死地、貪婪地鎖定在那巨大的菱形之眼中心的幽暗漩渦上!充滿了毀滅與…獻祭的渴望!
    “小花!不要!”霍秀秀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掙紮著想撲過去阻止。
    但解雨臣或者說,占據了他軀殼的青銅意誌)置若罔聞。他喉嚨裏發出更加狂躁的金屬低吼,異化的手臂猛地抓向身下的沙地,試圖支撐起身體,撲向那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歸墟之眼”!他胸口的青銅脈絡,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瘋狂地搏動、擴張,加速向著心髒的位置爬行!
    “小花!”王胖子也驚駭欲絕,顧不上自己的傷,就要撲過去按住他。
    “阻止他!”吳邪那麻木冰冷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眼中那濃鬱的銅綠光芒劇烈閃爍,仿佛在與解雨臣體內的青銅意誌爭奪著什麽!“他…不是祭品…他…是‘鑰匙’…被汙染的鑰匙…不純粹…獻祭…會失敗…會激怒它!”
    吳邪的話如同冰冷的鋼針,刺破了王胖子和霍秀秀的混亂。鑰匙?被汙染的鑰匙?獻祭失敗?激怒那冰冷的意誌?那會是什麽後果?!
    就在這千鈞一發、解雨臣即將失控撲出的瞬間——
    吳邪動了!
    他不再是被動地承受那冰冷的牽引,而是主動地、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踏碎了腳下冰冷的沙礫,也踏碎了他眼中最後一絲屬於“吳邪”的掙紮!
    他高高舉起了那隻暗銅色紋路瘋狂搏動、皮膚灰白麻木、指尖焦黑的右臂!手腕上那幾道如同活體根須般的暗銅紋路,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幽光!那光芒甚至暫時壓過了菱形巨眼散發的幽綠!
    “我!來!”吳邪的聲音不再是人類的嘶吼,而是一種混合著金屬摩擦和靈魂咆哮的、非人的尖嘯!那聲音穿透了冰冷的注視,穿透了死寂的沙海,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
    “我的血…才是…它要的…純粹的…青銅之血!”他死死盯著菱形之眼中心那旋轉的幽暗漩渦,盯著那無數冰冷的“星辰之眼”,眼中燃燒的銅綠火焰熾烈到極致,充滿了挑釁與…獻祭的狂熱!“拿去吧!開啟那該死的門!看看…門後麵…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話音未落!
    吳邪用盡全身力氣,左手如同鐵鉗般抓住右手小臂,將被暗銅紋路覆蓋的右手手腕,狠狠地、決絕地、朝著菱形之眼基座上那行由幽綠光點構成的“歸墟”銘文,按了下去!
    “不——!!!”霍秀秀和王胖子發出絕望的嘶吼,目眥欲裂!
    就在吳邪那布滿暗銅紋路的焦黑手腕,即將按上冰冷銘文的刹那——
    異變陡生!
    吳邪手腕上那幾道瘋狂搏動、散發著刺目幽光的暗銅紋路,如同被注入了最後的、狂暴的生命力,猛地向外賁張、扭曲!皮膚瞬間被撕裂!沒有鮮血噴湧,取而代之的,是數股粘稠的、如同熔融青銅液般的暗銅色“血液”,帶著灼熱的高溫和刺鼻的金屬腥氣,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猛地從他手腕的裂口處噴射而出!
    嗤——!!!
    暗銅色的“血液”精準無比地潑灑在那行由幽綠光點構成的“歸墟”銘文之上!
    接觸的瞬間!
    時間仿佛凝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有一聲仿佛來自宇宙初開、又仿佛來自九幽盡頭的、低沉到極限卻又沉重得足以壓垮靈魂的…歎息!
    “嗡————————”
    巨大的菱形青銅之眼,猛地爆發出吞噬一切的、純粹到極致的幽暗光芒!那光芒並非向外擴散,而是瘋狂地內斂、收縮,瞬間淹沒了中心那緩緩旋轉的幽暗漩渦!構成漩渦的無數冰冷“星辰之眼”,在這絕對的幽暗光芒中,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基座上那行由幽綠光點構成的“歸墟”銘文,在接觸到暗銅色“血液”的瞬間,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所有的幽綠光點猛地亮到極致,隨即如同連鎖反應般,沿著銘文的筆畫,向著整個菱形青銅之眼的表麵瘋狂蔓延、點亮!
    無數更加龐大、更加繁複、更加古老的陰刻紋路,在菱形巨眼的表麵被瞬間激活!那些紋路如同活過來的青銅血管,在幽暗的光芒中瘋狂搏動、流淌!整個巨大的菱形結構,仿佛一顆被徹底點燃的、冰冷燃燒的青銅心髒!
    轟隆隆隆——!!!
    腳下的大地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呻吟!如同巨獸翻身!以巨大的菱形青銅之眼為中心,周圍半徑數十米內的沙海,如同沸騰的開水般劇烈地翻滾、塌陷!
    一個巨大無比、深不見底的漆黑坑洞,在漫天飛揚的沙塵中,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驟然出現在眾人腳下!
    坑洞的邊緣並非自然的沙土,而是光滑、冰冷、覆蓋著厚重銅綠的巨大青銅壁!壁麵上,無數被點亮的、流淌著幽暗光芒的古老紋路清晰可見,一直向下延伸,沒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一股冰冷、腐朽、帶著濃烈金屬腥氣和歲月塵埃的陰風,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墓穴吐息,猛地從坑洞深處倒灌而出!
    沙海之門…開啟了!
    吳邪保持著按向銘文的姿勢,身體僵硬。手腕裂口處不再有暗銅色的“血液”流出,那幾道賁張撕裂的紋路如同耗盡了所有能量,迅速黯淡、幹枯、萎縮,變成幾道焦黑醜陋的疤痕。他眼中的銅綠火焰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搖曳、明滅,最終徹底熄滅。巨大的脫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瞬間將他吞沒,身體一軟,如同斷線的木偶,向前栽倒,半個身子懸在了那深不見底的青銅巨坑邊緣!
    “天真!”王胖子肝膽俱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在吳邪即將墜入深淵的瞬間,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踝!
    霍秀秀也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幫忙,兩人用盡全力,才將徹底昏迷、身體冰冷僵硬的吳邪從坑邊拖了回來。
    而被青銅意誌短暫控製、試圖撲向巨眼的解雨臣,在沙海之門開啟的恐怖震動和陰風衝擊下,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那狂躁的銅綠火焰如同被冷水澆滅,瞬間黯淡下去。他喉嚨裏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嗬嗬聲,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再次重重地癱倒在沙地上,胸口那瘋狂搏動的青銅脈絡也似乎停滯了蔓延,隻是那層青銅硬殼,在幽暗的光芒下,顯得更加冰冷、更加非人。
    張起靈依舊昏迷,對這一切毫無知覺。
    王胖子和霍秀秀癱坐在冰冷的沙地上,劇烈喘息,如同離水的魚。他們看著前方那如同地獄之口的巨大青銅坑洞,感受著那從深淵中倒灌而出的、帶著萬年死寂的陰風,看著昏迷不醒、身體冰冷的吳邪和解雨臣,還有氣息微弱的小哥…
    劫後餘生?不!他們隻是從祭壇的邊緣,被推到了真正地獄的入口!
    沙海之門已然洞開。門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是萬年塵封的死寂,是那冰冷意誌的源頭。而他們,傷痕累累,彈盡糧絕,體內體外潛藏著致命的異變,如同被獻祭後殘留的殘渣,被拋棄在這深淵的邊緣。
    門,開了。路,在腳下。而前方,是比死亡更深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