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鈴碎生光
字數:7737 加入書籤
青銅鎖鏈崩裂的脆響還在溶洞中回蕩,吳邪脖頸上的青銅紋路如活物般瘋狂竄動,最後一寸皮膚即將被那暗綠色的詭異光澤吞噬。霍秀秀手中的鈴鐺突然發出尖銳的嗡鳴,鈴身浮現出細密的裂紋,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碎裂。
\"快走!\"鈴鐺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原本清脆的音色此刻竟染上了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她周身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些纏繞在三人身上的青銅藤蔓瞬間被灼燒得滋滋作響,墨綠色的汁液飛濺在岩壁上,留下冒煙的痕跡。
解雨臣反手將霍秀秀護在身後,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成劍,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金芒。他能清晰感受到吳邪體內那股暴虐的青銅之力正在瘋狂衝撞,仿佛要撕破宿主的軀殼噴湧而出。這股力量已經侵蝕吳邪太久,久到連骨骼都開始呈現出玉石般的青綠色澤。
\"小花!穩住他!\"霍秀秀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能感覺到掌心的鈴鐺正在急速失去溫度,那是與她血脈相連的悸動在逐漸消散。鈴鐺不僅是她的法器,更是陪伴她長大的夥伴,是霍家傳承中最溫暖的部分。
青銅藤蔓在白光中不斷消融又再生,歸墟深處傳來沉悶的咆哮,整個溶洞開始劇烈震顫,頭頂的鍾乳石簌簌落下。吳邪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暗綠色,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斷臂處的傷口正在滲出粘稠的青銅汁液,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腐殖土混合的刺鼻氣味。
鈴鐺突然掙脫霍秀秀的手掌,懸浮在三人頭頂三尺處。鈴身的裂紋越來越密集,卻散發出越來越明亮的光芒,那些原本撲向三人的青銅藤蔓在光芒中如同冰雪消融,露出後麵布滿蜂窩狀孔洞的岩壁。
\"以吾殘軀,鑄往生路。\"鈴鐺的聲音變得空靈而悠遠,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她的形體在白光中逐漸變得透明,鈴身的紋路開始流轉,最終凝聚成一枚銅錢大小的青銅碎片,碎片中央鑲嵌著一點翠綠的光核,如同跳動的心髒。
\"鈴鐺!\"霍秀秀伸手去抓,卻隻握住一片冰涼的白光。當光芒散盡,那枚青銅碎片緩緩飄落,正好落在她顫抖的掌心。就在碎片接觸到她皮膚的瞬間,無數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歸墟核心的結構圖譜、青銅能量的流動規律、以及隱藏在最深層的那個致命弱點。
與此同時,吳邪體內的青銅之力突然暴走,暗綠色的能量柱衝天而起,將溶洞頂部撞出一個巨大的缺口。解雨臣眼神一凜,足尖點地躍至吳邪身前,雙手結印形成金色結界,試圖壓製這股失控的力量。
\"不能硬擋!\"鈴鐺最後的聲音在溶洞中回蕩,\"引導它!淨化它!\"
解雨臣心念電轉,立刻改變手印,金色結界化作無數絲線纏繞而上,如同梳理亂麻般將狂暴的青銅之力一點點剝離吳邪的身體。那些被剝離的能量在空中扭曲掙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正是歸墟用來控製宿主的核心力量。
霍秀秀握緊掌心的青銅碎片,突然明白了鈴鐺的用意。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碎片上,翠綠的光核瞬間爆發出柔和的生機,順著她的指尖流入解雨臣的結界。兩種力量在半空中交匯,金色的淨化之力與翠綠的生機之力如同陰陽魚般旋轉,將暗綠色的邪異能量層層包裹。
吳邪發出痛苦的嘶吼,身體劇烈抽搐,脖頸上的青銅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能感覺到束縛自己意誌的枷鎖正在斷裂,那些盤踞在腦海中的詭異低語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清明。但長時間的能量侵蝕讓他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尤其是斷臂處的傷口,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堅持住!\"解雨臣額角滲出冷汗,引導兩種力量淨化邪能對他的精神消耗極大。他能感覺到那股被剝離的青銅之力中蘊含著龐大的能量,隻是被邪異氣息汙染才變得有害。隨著淨化的深入,原本暗綠色的能量逐漸褪去邪氣,顯露出溫潤的青金色光澤。
當最後一縷邪異能量被淨化殆盡,青金色的青銅之力在空中凝聚成一團光球。解雨臣沒有絲毫猶豫,引動這團能量注入自己體內。瞬間,劇烈的灼痛感傳遍四肢百骸,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經脈中穿行。他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但眼神卻愈發銳利明亮。
就在這時,吳邪的斷臂處突然爆發出青金色的光芒,那些純淨的青銅之力如同受到指引般匯聚到傷口處,逐漸凝聚成一條手臂的形狀。骨骼、經脈、肌肉的形態在能量流中清晰可見,最終形成一條覆蓋著細密鱗片的青銅手臂,五根手指靈活地動了動,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這是...\"吳邪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新手臂,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寸肌膚的觸感,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流動的能量。這並非血肉之軀,卻比原來的手臂更加靈活,蘊含著磅礴的力量,但他能清晰地掌控這股力量的流動。
溶洞的震顫漸漸平息,歸墟的咆哮變得遙遠而微弱。霍秀秀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掌心的青銅碎片已經變得黯淡無光,隻剩下那枚翠綠的光核還在微微跳動。她能感覺到自己與鈴鐺的聯係徹底斷絕,體內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消散,連抬手都變得困難。
但奇怪的是,她的內心卻異常平靜。失去鈴鐺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卻沒有將她擊垮。鈴鐺最後的眼神、最後的囑托在腦海中清晰浮現,那不是絕望的告別,而是充滿希望的傳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解雨臣緩緩收功,青金色的能量在他體內平穩流轉,原本蒼白的臉色恢複了些許紅潤。他走到吳邪身邊,仔細檢查那隻青銅手臂,指尖觸及的地方傳來溫暖的能量波動,沒有絲毫邪異之感。
\"是可控的能量構造體。\"解雨臣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欣慰,\"歸墟的邪能已經被徹底淨化,剩下的青銅之力本質是純淨的能量,隻是暫時以這種形態存在。\"
吳邪活動著新的手臂,青金色的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金屬光澤:\"這東西能維持多久?\"
\"不好說。\"解雨臣搖搖頭,\"你的身體受損嚴重,需要時間恢複。這隻手臂相當於外置的能量容器,既能彌補你肢體的缺失,也能輔助你恢複體力,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霍秀秀掙紮著站起身,走到兩人身邊,將掌心的青銅碎片遞了過去:\"鈴鐺留下的,不僅是這個碎片,還有歸墟核心的信息。\"
青銅碎片在解雨臣手中發出微弱的光芒,翠綠的光核投射出立體的虛影,正是歸墟核心的結構圖。那是一個類似巨大蜂巢的結構,無數能量脈絡相互連接,最終匯聚到中央的暗紫色核心,而在核心周圍,環繞著九枚青銅鈴鐺的虛影。
\"歸墟的力量來源於這個核心,而這九枚鈴鐺是維持核心穩定的關鍵。\"霍秀秀指著虛影解釋道,\"鈴鐺說,她隻是其中之一,當年被霍家先祖封印在我體內,就是為了防止歸墟集齊九鈴,徹底蘇醒。\"
解雨臣凝視著虛影中最黯淡的那枚鈴鐺虛影:\"所以剛才她的犧牲,不僅是為了救我們,更是為了徹底摧毀歸墟的一枚核心鈴鐺?\"
\"嗯。\"霍秀秀點點頭,眼眶再次濕潤,\"九鈴缺一,核心力量就會出現破綻。她用最後的力量探查了核心的弱點,就在那個暗紫色核心的最深處,有一個由純粹生機能量構成的節點,那是歸墟唯一的命門。\"
吳邪看著虛影中不斷流轉的能量脈絡:\"但我們怎麽才能到達核心?這裏的環境太複雜了,而且歸墟肯定還有其他防禦機製。\"
解雨臣指尖輕撫過青銅碎片:\"鈴鐺留下的碎片裏蘊含著她的本源生機,應該能屏蔽歸墟的能量探查。而且...\"他眼中閃過一絲青金色的光芒,\"我現在能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青銅能量,它們就像路標一樣,能指引我們找到核心的位置。\"
獲得青銅之力後,解雨臣的感知範圍擴大了數倍,原本晦澀難懂的能量流動在他眼中變得清晰可見,整個歸墟就像一個巨大的能量網絡,而核心所在的位置,正是能量最密集的節點。
霍秀秀深吸一口氣,雖然體內的力量幾乎耗盡,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鈴鐺用生命為我們打開了通路,我們不能辜負她的犧牲。\"失去鈴鐺後,她反而覺得心裏某個一直空缺的地方被填滿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吳邪看著兩人,青金色的手臂上能量流轉,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說的沒錯。我們一路走到這裏,失去了太多東西,不能讓這些犧牲白費。\"
解雨臣將青銅碎片收好,從背包裏取出傷藥遞給吳邪:\"先處理一下傷口,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霍秀秀,你需要休息,失去鈴鐺對你的消耗太大。\"
\"我沒事。\"霍秀秀搖搖頭,從腰間解下軟鞭握在手中,\"以前總是依賴鈴鐺的力量,現在才發現,真正的力量一直都在自己身上。鈴鐺教會我的,不隻是操控力量的方法,更是守護的決心。\"
解雨臣看著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微微頷首。失去法器的霍秀秀雖然暫時實力大減,精神境界卻得到了升華,這種成長比任何力量都更加可貴。
吳邪處理好傷口,活動著青銅手臂站起身:\"走吧,趁著歸墟核心受損,防禦最薄弱的時候,我們盡快找到它。\"
三人相互攙扶著,沿著解雨臣感知到的能量脈絡前進。溶洞的通道蜿蜒曲折,兩側的岩壁上布滿了發光的苔蘚,將前路映照得朦朦朧朧。空氣中的青銅能量越來越濃鬱,卻不再帶有邪異之感,反而變得溫潤平和。
\"奇怪,這裏的能量怎麽變得這麽純淨?\"吳邪有些疑惑,\"難道歸墟核心受損後,連外圍的能量都變了?\"
解雨臣停下腳步,閉上眼睛仔細感知:\"不是變純淨了,是被淨化了。鈴鐺的生機之力不僅摧毀了核心鈴鐺,還在歸墟的能量網絡中種下了淨化的種子,這些能量正在被緩慢淨化。\"
霍秀秀看著掌心殘留的翠綠光暈:\"是鈴鐺最後的力量在起作用。她把自己的本源生機融入了歸墟的能量循環,用這種方式持續削弱歸墟的力量。\"
\"真是個了不起的小家夥。\"吳邪輕聲感歎,\"到最後都在為我們鋪路。\"
前行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幾波殘存的青銅守衛,但這些失去核心控製的怪物行動遲緩,力量也大打折扣。解雨臣隻是隨手打出幾道青金色的能量刃,就將它們徹底擊潰,那些被摧毀的守衛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你的力量好像變強了。\"吳邪看著解雨臣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些驚訝。
解雨臣活動著手指,青金色的能量在指尖縈繞:\"淨化後的青銅之力比我想象的更強大,而且與我自身的力量很契合。這算是因禍得福吧。\"
但他沒有說的是,掌控這股力量並不輕鬆。青銅之力如同熾熱的岩漿在經脈中流動,需要時刻保持精神集中才能駕馭,長時間使用會對身體造成巨大負擔,剛才那幾下看似輕鬆的攻擊,已經讓他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霍秀秀敏銳地察覺到解雨臣的異樣:\"別勉強自己,我們還有時間。\"
解雨臣搖搖頭:\"越靠近核心,防禦肯定越嚴密,必須保持最佳狀態。放心,這點控製力我還是有的。\"
穿過最後一道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直徑足有數百米,洞頂懸掛著巨大的鍾乳石,垂下無數發光的能量絲線,如同璀璨的星河。而在空洞中央,懸浮著一個直徑數十米的暗紫色球體,無數能量脈絡從球體延伸而出,連接到四周的岩壁上,正是歸墟的核心。
在核心周圍,原本應該環繞著九枚青銅鈴鐺,此刻卻隻剩下八枚還在散發著幽暗的光芒,其中一枚的位置隻剩下淡淡的虛影,正是被鈴鐺摧毀的那一枚。核心表麵不斷流淌著暗紫色的液體,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整個空洞都在隨著核心的脈動微微震顫。
\"就是那裏。\"霍秀秀指著核心中央一點微弱的綠光,\"生機節點的位置。\"
吳邪眯起眼睛仔細觀察:\"周圍有能量屏障,而且那些能量脈絡一直在流動,很難找到攻擊的機會。\"
解雨臣凝視著歸墟核心,眼中青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屏障的能量在波動,九鈴缺一讓核心的穩定性大幅下降,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周身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波動,青金色的光芒在他身後形成巨大的虛影,\"我來破開屏障,吳邪,你的青銅手臂能引導能量攻擊,關鍵時刻需要你精準命中那個節點。\"
\"明白。\"吳邪握緊拳頭,青金色的手臂上能量湧動,鱗片豎起,發出金屬摩擦的輕響。
霍秀秀將青銅碎片高舉過頭頂,翠綠的光核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我會用鈴鐺留下的生機之力幹擾核心的能量流動,為你們創造機會。\"
三人呈品字形散開,同時釋放出自己的力量。解雨臣率先發動攻擊,青金色的能量化作巨大的手掌,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拍向歸墟核心的能量屏障。劇烈的碰撞產生刺目的光芒,整個空洞都在劇烈震顫,能量屏障上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歸墟核心仿佛感受到了威脅,暗紫色的液體翻湧得更加劇烈,八枚青銅鈴鐺同時發出刺耳的嗡鳴,無數能量脈絡如同活蛇般扭動起來,朝著三人所在的方向延伸而來。
\"就是現在!\"霍秀秀嬌喝一聲,將青銅碎片中的生機之力全部釋放出去。翠綠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湧向歸墟核心,所過之處,暗紫色的能量脈絡紛紛退避,能量屏障上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吳邪抓住這個機會,青金色的手臂高高舉起,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小花,開道!\"
解雨臣眼神一凝,雙手結印:\"破!\"青金色的能量再次爆發,精準地擊中屏障上的裂紋,隨著一聲脆響,能量屏障終於被撕開一個缺口。
吳邪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青金色的手臂化作流光,帶著純淨的能量穿過缺口,精準地命中歸墟核心中央的生機節點。翠綠的光芒與青金色的能量在核心內部交匯,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暗紫色的核心開始劇烈收縮,表麵浮現出無數裂紋。
歸墟核心發出淒厲的尖嘯,八枚青銅鈴鐺同時炸裂,暗紫色的能量如同潮水般潰散。整個空洞開始崩塌,岩壁上的發光苔蘚迅速枯萎,空氣中的青銅能量變得紊亂不堪。
\"快走!核心要自爆了!\"解雨臣一把抓住吳邪和霍秀秀,展開能量護盾,朝著來時的通道衝去。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熾熱的氣浪緊隨其後,將三人推出了溶洞。
當他們跌跌撞撞地衝出歸墟入口時,身後的山體已經開始坍塌,巨大的岩石將整個洞口徹底掩埋。陽光灑在三人身上,帶著久違的溫暖,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草木氣息,再也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吳邪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正在逐漸淡化的青銅手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結束了?\"
解雨臣收起能量護盾,疲憊地點點頭:\"核心已毀,歸墟的威脅暫時解除了。\"
霍秀秀握緊掌心已經變得黯淡的青銅碎片,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但這一次,她的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鈴鐺,我們做到了。\"
陽光穿過雲層,照在三人身上,為他們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雖然傷痕累累,雖然失去了很多,但他們終究守護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吳邪的青銅手臂在陽光下化作點點星光消散,露出正在緩慢愈合的傷口;解雨臣周身的青金色光芒漸漸收斂,恢複了平時的模樣;霍秀秀將青銅碎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眼神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前路依然漫長,傷痛需要時間撫平,失去的無法挽回,但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就有繼續前行的勇氣。歸墟的陰影已經散去,新的希望正在陽光下悄然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