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南都市，夜風微涼。雖並不畏懼寒冷，關青還是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工作服的領口。見到門禁打開，他決定今晚送完這一單，就回去休息。
    出了電梯，來到門口。重複了一遍熟的不能再熟的流程，摁響了門鈴，對著門邊的呼機道：“您的外賣到了。”
    “門沒鎖，請進。”一道清朗溫潤的聲音傳出。既如夏日的清泉，又如冬日的暖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關青微微一愣，覺得自己好似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這聲音。
    想到之前進小區時，在報出客戶的門牌號後，保安居然直接放行，就可想見這戶人家應該是常點外賣。
    他確信自己沒有來過這裏送餐，隻是有些懷疑是不是以前打過交道。
    關青在門口，開啟了鞋上自帶的防塵能量套後推門而入。那聲音再次從廚房中傳來：“麻煩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謝謝。”
    關青依言放下外賣，幾乎條件反射般的邊轉身邊道：“麻煩您，稍後請給個五星好……”評字還未出口，關青整個人便愣在了那裏。
    看著那道拿著餐具走出廚房的身影，他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那個名字已脫口而出：“安昊寧？”
    突然被叫出名字，安昊寧一時間也未反應過來。他仔細打量眼前的外賣小哥，第一眼隻覺對方有些麵熟。
    下一刻，擁有強大精神力的他，已從記憶中調出了對方的身份：“關青？怎麽是你？”
    關青與他雖不是朋友，卻也算是有緣人。時隔多年再次見麵，安昊寧多少也是有些訝異。
    看著關青略顯激動的神情，安昊寧當即笑道：“好久不見了。這個點，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一起來點？”
    顯然，他的社交怕麻煩症，都是選擇性發作的。
    關青也不是扭捏之人，加之自己後續確實沒有其他安排，當即便欣然應允。
    安昊寧拎起超大號外賣箱走向餐廳，將菜品取出擺到餐桌上。看了看果果給自己點的菜品，足夠四五個成年男子飽餐一頓。
    但想了想自己的食量，又估算了一下關青可能的食量。為了不委屈倆人的五髒廟，安昊寧果斷啟動了餐桌上的微波保溫罩。
    “你先坐，稍等會兒，我再去加倆菜。”說著，便轉身走回廚房，留關青獨自一人在原地淩亂：他剛才說什麽？再加倆菜？難道還有其他人要來嗎？留下用餐是不是不太好？
    關青這樣想著，就聽廚房傳來規律的噠噠聲，他心中有些疑惑：這好像是古裝劇中，在砧板上切菜的聲音，他家不用一體式烹飪機或者廚師機器人嗎？
    疑惑歸疑惑，作為客人，他自然不能真的坐等著吃：“安昊寧，有什麽我能做的，你盡管說。”他邊挽起袖子，邊向廚房走去。
    雖不確定，一會兒是否還有其他客人要來，但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個改變了他人生軌跡的人，他還是想和安昊寧再多聊聊。
    “好啊，那你把菜切一下，我這邊起鍋。哦，對了，菜刀用得慣嗎？”
    關青愣愣地點了點頭，從安昊寧手中接過那把鋒利程度堪比戰刀的切菜刀。
    他剛才一踏進廚房時，就有了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與滿是現代科技的客廳不同，廚房的布置給人一種別具一格的混搭感。
    最新款式的空氣淨化器下，安放著定製的仿古灶台。灶台上架的是沒有任何定時與控溫功能的炒鍋。
    另一邊的操作台上，一組高密度複合材質的合金刀具，放在純木的砧板旁，與邊上的全自動多功能清洗機相得益彰。
    這樣奇特的組合在廚房中比比皆是。最奇怪的是，這種混搭的風格竟無半點違和感，仿佛一切就本該如此。
    安昊寧隨手遞給他一條有防油汙塗層的普通圍裙。自己轉身走向灶台：“果果，打開空氣淨化器。”
    說話間，安昊寧彎腰拉開櫃門，取出幾根切割整齊的木材。不緊不慢地將木材呈金字塔狀碼入灶台內，打開了灶台內的自動點火裝置。
    他這一番騷操作，看的關青一愣一愣的：“安昊寧，你這廚房怎麽那麽……”他停頓了一會兒，一時竟想不到合適的詞匯來表達，最後憋出了個：“……那麽別致。”
    回過味來的關青，好奇詢問：“你定製這麽一套廚房用品，看來費了不少功夫吧？”
    專注於感受鐵鍋內油溫的安昊寧，頭也不抬道：“我倒是沒費什麽事兒，我就提了自己的要求，家裏人找人做的。”
    頓了一下，補充道：“我這人吧，平時比較懶，一年也下不了幾次廚。但既然下廚了，就想盡量做到讓自己滿意。”
    他細致地調整著火候：“現如今有許多料理機械都能將每道菜的每個步驟，做到足夠精確。不過有些細節的掌控，說到底，最終還是隻能靠下廚者的手感和經驗。
    一道菜式是否具有靈性，憑借的就是下廚者對於這些細節的處理，那不是機械能取代的。有時候絕對精確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種不完美。”
    作為一名資深吃貨，安昊寧不僅能吃、愛吃還會吃。在他心目中，美食做到極致也近乎於道。
    他用強大的精神力和掌控力磨練出來的廚藝，放眼整顆故裏星，在廚藝上與他比肩的，恐怕還真找不出來。
    慣於掌控的他，哪怕在做飯這樣的細枝末節上，也樂於親手貫徹自己的意誌。
    這番高論聽得關青雲山霧罩，他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聽懂。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不明覺厲。
    幾分鍾後，已經將菜切好的關青，瞪大雙眼看著安昊寧那充滿自然韻律的動作，心裏不斷重複同一個疑問：這真的是在做菜嗎？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安昊寧此刻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或許隻會覺得賞心悅目。
    但嗜武成癡，差點，為了武道搭上了自己一輩子的關青，看到的卻是各種或急或緩，或酷烈或柔和的武學招式，其中隱隱蘊含著某種道之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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