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舊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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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前一晚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天剛亮,梁嶼川就從何院家的客臥出來了。
    洗漱完到客廳的時候,何院和費所已經在吃早餐了。
    他知道,心裏裝著事情,誰也不可能有睡懶覺的心思。
    收拾好一切,費天開車,一路從燕郊開往房山。
    車子最終停在一間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農家小院麵前,梁嶼川跟在何院的後麵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
    在北京的郊區,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郊區,打造出江南園林風格的別院,這樣的審美和實力,絕非是普通人可以達到的。
    一想到這些小橋流水和修剪的十分景美的盆栽所隱含的成本,梁嶼川就忍不住思緒翻湧。
    穿過長長的園林走廊,才終於到達主人家的會客廳。
    臨進門之前,費天察覺到梁嶼川的失神,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
    梁嶼川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失態,他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今天過來,不是興師問罪的,而是協商的。
    能夠以和平的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對各方來說都是最好的。
    在滿室檀香味的茶室裏等了十幾分鍾,一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出現在茶室門口。
    對方一開口,便能感覺到十足的中氣:“致遠啊,今天怎麽有時間來看我這個退休的糟老頭子啊!跑了這麽遠,這地兒不太好找吧!”
    何院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與對方握手:“秦老,您說這話就折煞我了,是我的不好,一天天光忙著這一畝三分地,沒能早點過來拜訪您,您隨便罵我,不過得等他們走了哈,今天小輩還在這兒呢,您給我留點麵子。”
    何院可謂是將漂亮話說到了頂點,逗得秦老哈哈大笑,他伺機開口介紹了費天和梁嶼川的身份,秦老連說了兩個“後生可畏”,招呼著大家落座。
    一盞清茶過後,秦老主動開口:“致遠,我知道你也不會閑得沒事專門跑到我這裏來喝茶,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
    何院放下了茶杯,費天和梁嶼川也跟著放下茶杯,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
    “秦老,那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我今天過來,是為了和您說一樁十幾年前的舊事。
    梁嶼川,這個小夥子您或許不認識,但我想,您肯定認識他的父親,他的父親,也是我們設計院優秀的橋梁設計師,名叫梁承誌,也是南江大橋的總設計師。”
    提到梁承誌名字的瞬間,秦老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著一張臉,眼神凜冽地掃過梁嶼川,最後又落回到何院臉上。
    “何致遠,你這是什麽意思?”秦老拍了兩下桌子,力氣不算很大,氣勢卻很嚇人。
    何院身居高位,這麽多年自然也是風裏雨裏摸爬滾打過來的。
    他雖然保持著晚輩應有的謙卑態度,卻絲毫沒有被秦老的態度所影響,仍然保持著一開始的微笑模樣,慢條斯理地將文件夾推到了秦老麵前。
    “秦老,經過長時間的調查,我們已經可以確定,當年南江大橋的垮塌,並不是因為梁承誌,乃至京北設計院給出的設計方案有問題。
    而是在施工過程中,有違規中標的單位,不遵守施工規範,導致了建設內容不合格,形成了傳說中的豆腐渣工程。
    但是,當年在輿論的引導下,巡察組也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設計方案上,導致備受責罵的梁承誌承受了所有的後果和壓力,最終選擇跳江自殺,結束了自己年輕的一生。”
    何院的聲音很輕,但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包含了無限的唏噓和感慨。
    就在他們三人還沉浸在慘痛的回憶中時,秦老的臉脹得通紅,他蹣跚起身,身姿不複剛才的靈活,扶了扶身後的屏風,才勉強讓自己穩住身子。
    “何致遠!你現在來和我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幹什麽!你所謂的這些證據,我一個字也不想看,我已經退休了,這些事情都和我無關了,我這裏不歡迎你們,你們立馬給我走。”
    何院巋然不動,沉著地自下而上地看著秦老:“秦老,我今天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從進來到現在,我沒說過您一句不好的話,您就不能坐下來,和我們慢慢談嗎?”
    “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談的!”秦老怒而拂袖,轉身就想走。
    梁嶼川陰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您究竟是不想談,還是不敢談?
    活了一輩子,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為什麽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
    麵對真相固然很難,但這些真相所關係到的,難道不是一條鮮活的人命,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嗎?
    我想秦老在教育自己的孫兒的時候,一定也不會教導他,犯錯之後就選擇逃避吧?”
    秦老惱羞成怒,轉過身來,指著梁嶼川。
    梁嶼川的手上,拿著原本放在書櫃上的一個相框。
    相框裏,裝著秦老一家人的合照,他抱著尚在繈褓之中的孫兒,笑容可掬。
    反觀站在秦老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多的樣子,當年他爸從南江大橋一躍而下的時候,他或許還是個念小學的孩子。
    如他所言,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原本幸福的家庭,在自己的推波助瀾之下,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了。
    老人家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單薄的拐杖幾乎要支撐不住。
    何院適時上前,將人扶到了座位上,一邊幫他順氣,一邊勸道著:“秦老,年輕人說話不好聽,您別介意,主要他爸蒙受了這麽多年的不白之冤,還為此丟掉了性命,他的這種情緒,我想您也都能理解。
    但是我還是要重申,我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興師問罪或者追究誰的責任的。
    幕後的總指揮已經倒台了,當年的事情有幾分自願幾分脅迫如今也無從追究了。
    我們來找您,就是想給梁承誌,要回一個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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