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兒沉默了。
    那個地方，她隻能偷溜著進去，什麽都做不了。
    屬於她的那一顆天命珠周圍全是封印和禁製。
    她別說毀掉天命珠，就算是觸碰都做不到。
    白嫣兒也明白了鳳青禾的意思，這是在暗示她現在就算離開問道宗，依然沒辦法擺脫枷鎖。
    白嫣兒垂著頭，失魂落魄，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鳳青禾看著這樣的白嫣兒，並沒有什麽心疼，也沒想著開口勸慰。
    深陷泥潭者，若一味等待被救，無異於等死。
    當然，若看不清形勢，就開始劇烈掙紮自救，就隻會越陷越深。
    其實白嫣兒會這樣，並非在博取鳳青禾的同情。
    她隻是習慣性的表現脆弱。
    她自小時候起，聽過太多那種話語。
    ——“嫣兒，有我們在，你不喜歡修煉，就不修煉，我們會一直保護你。”
    ——“不強也關係，為師會派強者保護你的。”
    ——“嫣兒，你是天命推演者，覺醒後再修煉也來得及。”
    ——“別擔心，宗門的人都會保護你，你啊，隻要負責開心就可以了。”
    ……
    白嫣兒回憶起很多東西，那些和藹的笑臉，還有一次次遇到修煉問題時，她去尋求師尊解惑，得到的敷衍答案，以及那些溺愛和縱容。
    她似乎真的在迷失。
    她也在那些話中一點點鬆懈。
    進而忘記外麵的危險。
    她甚至真信了‘宗門永遠是你的依靠’這句話。
    然而，出去一趟後，她方才明白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隻是她好像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白嫣兒脆弱過後，略顯迷茫的看向鳳青禾。
    她要怎麽樣，才能變得像鳳青禾一樣厲害？
    鳳青禾對上白嫣兒的眼神，心底暗歎，抬手拿出一個茶杯，往裏麵倒滿清水。
    又滴入一滴墨汁。
    清水變成灰色。
    白嫣兒眼中出現一點亮光。
    而下一瞬，鳳青禾抬手拿起茶杯，將其倒扣在桌麵上。
    水撒的四處都是。
    白嫣兒眼神充滿光彩，看向鳳青禾，“謝謝你，我明白我該做什麽了！”
    那些給她吃裹著蜜糖的毒藥。
    她完全可以反過來……
    鳳青禾道：“不用謝。”
    她什麽都沒做。
    隻是倒了一杯水而已。
    白嫣兒道：“鳳道友，我知道你以後必定會跟問道宗對上，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不會成為敵人。”
    鳳青禾看著白嫣兒，很是欣賞。
    鳳青禾卻沒回白嫣兒這句話。
    鳳青禾道：“魔族集結了一百萬魔軍，即將入侵天蒼，這件事你知道嗎？”
    白嫣兒臉上大變，“什麽時候？！”
    鳳青禾道：“具體時間不清楚，但應該很快，問道宗必定早就收到了消息，你們有什麽準備？”
    白嫣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因為魔族入侵之事，她壓根沒聽說過。
    宗門上下也沒有半點緊張的氣氛。
    鳳青禾遞給白嫣兒一本書，“這本書裏，應該有你感興趣的內容。”
    書頁的封麵是空白的。
    白嫣兒還是接過書，在鳳青禾的點頭下，翻看起來。
    而在看見第一頁的內容之時，白嫣兒的手就在發抖。
    鳳青禾給白嫣兒看的是《天命者》的摘錄版本。
    她在問道宗藏書閣拿到的《天命者》總共一百八十六本，內容很多，裏麵有關天命者的部分少之又少。
    真正記錄的，其實都是有關天命推演者可以學習的知識。
    不過還是有幾本書寫了天命之人的內容。
    並且還寫了問道宗發現天命之人後的處理辦法。
    白嫣兒看著書中寫的那句‘所有天命之人，必須歸問道宗掌控，不然必殺之，且斬草除根！’，脊背發寒。
    不管這書中的內容是誰寫的，都可以看出問道宗的辦事風格，鏟除異己，視人命為草芥。
    她自有記憶起，就在問道宗生活，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家族？是否有親人？
    她也從沒想過去尋找親人。
    因為是問道宗將她養大的，那群沒為她付出一點的親人，根本不算親人。
    但現在，她心裏有了新的猜想。
    或許……她早就沒了親人。
    白嫣兒嘴唇發白，無論如何都翻不下去了。
    如果養她長大的問道宗眾人，跟她有滅族之仇，她當如何？
    又能如何？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事實？！
    問道宗之於她，就像已經融入血肉和骨髓裏的利刃，反反複複地刺痛著她，卻無法甩掉。
    她更願意麵對純粹的惡，也不想要麵對如此事實。
    “鳳鳳，她為什麽不懷疑這上麵的內容有問題？”金蛋很是疑惑的問道。
    鳳青禾道：“她當然會懷疑，但她現在更不願意相信問道宗，兩項選擇，她自然就會相信我給的東西。”
    況且，白嫣兒是天命天推演者，自有辦法驗證自己看見東西的真假。
    這書中記錄的又不算什麽特別的大秘密。
    白嫣兒要是無法驗證真假，她就要懷疑白嫣兒的身份了。
    金蛋沒再問什麽。
    因為它在白嫣兒身上感知到了極其複雜的情緒能量波動。
    像是兩個正反麵的東西在打架。
    那是陰陽，善惡，愛恨……
    白嫣兒在痛苦，更像是在其中得到了某種解脫。
    這就是……人族獨有的複雜情感嗎？
    它遇到的其它生靈就沒有如此複雜的情感。
    鳳青禾也難得安靜，望著林中的樹枝輕搖，花兒盛開，蝴蝶飛舞……
    還有斑斑兔群在……挖洞？
    斑斑兔群怎麽搬到這裏來了？
    那邊的斑斑兔王似乎感知到了鳳青禾的視線，抬起前身，站直身體，朝鳳青禾看來，傳音道：“鳳老大，怎麽了？”
    鳳青禾收到傳言，愣了一下，這是什麽稱呼？
    她想起斑斑兔王之前會叫幻離老大。
    而她跟幻離契約了，所以斑斑兔王才這樣喊她。
    鳳青禾傳音道：“沒事，你們忙你們的。”
    斑斑兔王很有禮貌，“好的，對了，鳳老大，您要是想吃兔肉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我可以給您送去。”
    可千萬別來偷兔子！
    之前就有很多進入霧幽之森的修士要偷它的子民。
    鳳青禾：……
    這話……她該怎麽接？
    鳳青禾不由得想起以前看過的‘鴨賣鴨蛋’，‘桃子賣桃子’，‘錦鯉賣魚’的畫麵。
    她好像陷入了某種思維誤區。
    或許她看見的同類，並不一定是同類。
    誰說鴨賣的鴨蛋裏麵一定能孵出小鴨呢？
    誰又能確保那鴨蛋是那隻鴨下的呢？
    就像燕雲獸，它下的鵝蛋裏麵，隻有被淨化的力量，而非它血脈的延續。
    桃子精賣的桃……誰知道哪裏來的？
    還有可能就不是真桃。
    所以，斑斑兔王說的可以吃的兔肉，應該不是它的子民。
    鳳青禾想了想自己以後要學習做靈膳，就沒拒絕斑斑兔王要送食材的話。
    “你這裏的兔肉怎麽賣？”鳳青禾選擇先問問價。
    斑斑兔王渾身戒備，這鳳老大不會早就想吃兔兔了吧？
    還好它問了問。
    不然等鳳老大開口，它整個族群怕是完了。
    斑斑兔王傳音道：“鳳老大，第二區域西邊，有一群沒有靈魂氣息的兔子，那邊的兔子，您要幾隻？我現在就可以去抓來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