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玉馬換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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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營門大開,一隊衣甲鮮明的漢軍騎兵馳出,為首的是一位二十餘歲的將領,麵容剛毅,雙目如電。
“末將宗員,奉盧中郎將之命,前來迎接袁將軍。”將領在馬上抱拳行禮,目光卻在袁紹身後的部隊上來回掃視,尤其在關羽和那柄顯眼的青龍偃月刀上停留了片刻。
袁紹敏銳地注意到宗員眼中的戒備,淡然一笑:“有勞宗將軍了。這些都是本官親訓的部曲,軍紀嚴明,絕不會在盧中郎營中造次。”
宗員神色稍緩,側身引路:“袁府君請隨我來。盧中郎已在帳中設宴相候。”
進入漢軍大營,袁紹立刻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氛圍。與地方郡國兵的散漫不同,這裏的士兵個個神情肅穆,操練的喊殺聲震天響,巡營的士卒步伐整齊劃一。更令他驚訝的是,營中居然設有讀書帳,隱約可聞誦經之聲。
“盧師治軍,果然文武兼備。”袁紹由衷讚歎。
宗員聞言,臉上露出自豪之色:“中郎將常說,為將者不知書,不過一勇之夫耳。”
一行人來到中軍大帳前,隻見帳外肅立著二十名虎賁衛士,皆手持長戟,目不斜視。
帳內突然傳出一個渾厚的聲音:“本初到了?進來吧。”
“盧師!”袁紹草草行禮,額角還掛著汗珠,“陛下派的人可到了?”帳中燭火將他眼底的急切照得無所遁形。
盧植花白的長須微微顫動,沉默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讓袁紹瞳孔驟縮,他猛地踏前半步:“人呢?”
“回去了。”老將軍聲音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
袁紹霎時臉色煞白。
“走了多久?”袁紹的聲音突然拔高,引得帳外衛兵探頭張望。
宗員剛捧起茶盞,被這聲喝問驚得灑了半身:“約、約莫半個時辰...”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嘈雜聲。
“報!涿郡劉玄德率鄉勇前來助戰!”
盧植眉頭擰成川字。他本想支開袁紹再作打算,眼下卻橫生枝節。正猶豫間,帳簾已被掀開——袁紹奪路而出時,與剛要進帳的劉備結結實實撞個滿懷。
“哎喲!”劉備猝不及防被撞倒在地,箬笠滾出老遠。
他身後兩名虯髯大漢頓時怒目圓睜,佩刀出鞘三寸。其中麵如重棗的漢子厲喝:“瞎了你的狗眼!”
“何方村夫敢擋本將軍去路?”他錦衣上的金線在晨光中刺眼奪目,與劉備沾滿泥點的粗麻衣形成鮮明對比。
劉備卻已利索地爬起,按住身後欲發作的壯漢:“顏良賢弟且住!”轉而對袁紹長揖到地:“在下涿郡劉備,冒犯將軍虎威,萬望海涵。”
“懶得跟你廢話。”袁紹看了一眼劉備。
這時盧植踱出軍帳,袁紹見狀隻得強壓怒氣,草草拱手:“盧師,軍情緊急,容紹改日請罪。”說罷翻身上馬,揚鞭時帶起的塵土撲了劉備滿臉。
袁紹突然命令,又對關羽道,“雲長,你即刻佯攻廣宗西城,做出我軍主力將至的態勢。”待關羽領命離去,他轉向許攸,“備黃金百兩,明珠五十斛,再從我私庫取那對和闐玉馬。”
許攸倒吸一口涼氣:“主公這是要...”
“我親自去追左豐。”袁紹眼中閃過決絕,“盧師當年教我"小不忍則亂大謀",今日便叫那閹人知道,四世三公的袁本初,能屈能伸!”
盧植望著絕塵而去的背影,搖頭輕歎。他豈會不知袁紹要去追趕使者?
“玄德來得正好。”老將軍轉身時已換上溫和神色,伸手為劉備拍去肩上塵土。
“隨我進帳詳談。”他的目光掃過劉備身後五百健兒,這些鄉勇雖然裝備簡陋,眼中卻閃著灼灼的光——那是他久違的,真正為天下蒼生而戰的眼神。
雨夜奔馬是最磨人的苦差。
袁紹帶著二十親騎沿官道疾馳,蓑衣早被橫飛的雨箭射得千瘡百孔。至鄴城南三十裏的長亭處,終於追上了左豐的車隊。
“前方可是左黃門?”袁紹勒馬高呼,聲音壓過雨聲,“在下渤海太守袁紹,有要事相商!”
車隊驟停。
最華麗的馬車掀起一角簾子,露出張白胖圓臉:“喲,這不是袁府君嗎?冒雨追來,莫非要治咱家索賄之罪?”語氣陰陽怪氣,眼中卻閃著警惕的光。
袁紹滾鞍下馬,竟在泥濘中單膝行禮:“黃門說笑了。紹聽聞天使路過,特來獻上剿賊捷報,兼有些許冀州土產,聊表心意。”
左豐眯起眼,目光在袁紹身後那幾口沉甸甸的木箱上轉了一圈,忽然笑了:“進來吧。這鬼天氣,難為你跑一趟。”
馬車內熏香濃得嗆人。
袁紹強忍不適,親手打開隨身錦匣:“此乃廣宗賊首張角佩劍,我軍浴血所得。另有黃金明珠若幹,望黃門笑納。”
左豐用保養得宜的手指撥弄著明珠,忽然話鋒一轉:“盧植是你老師?”
“正是。”袁紹腰杆筆直,“盧師常言,為將者當以社稷為重。今廣宗賊勢已頹,若臨陣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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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懂你意思。”左豐突然湊近,脂粉味混著口臭撲麵而來。
“但盧植連頓像樣的酒席都不肯擺,這讓咱家回京如何說話?”
袁紹不動聲色地又推過一隻紫檀木匣:“黃門勞苦功高,另有這對武帝時的玉馬...”
“哎呀!”左豐突然拍腿,“瞧咱家這記性!盧中郎前日還說要增兵攻城呢。”他熟練地收起木匣,“袁將軍放心,咱家定如實稟報聖上——廣宗大捷在即,臨陣換將確是不妥。”
當袁紹踏出馬車時,東方已現魚肚白。
親兵隊長低聲問:“主公,成了?”
袁紹望著左豐車隊遠去的方向,雨水衝刷著他緊繃三日的麵容:“傳令翼德,撤了官道關卡。再派快馬告知盧師...”他忽然頓了頓,前世記憶與今生現實在腦海中交織,“就說...就說學生袁紹,幸不辱命。”
七日後,廣宗傳來捷報。
盧植采納袁紹建議,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麵強攻西門,實則挖地道入城,終擒張角。
而曆史的車輪,在這一刻悄然偏轉了方向——本該下獄的盧植繼續坐鎮冀州,袁紹的威名更隨著“智救恩師”的事跡傳遍天下。
慶功宴上,醉醺醺的張飛摟著關羽肩膀:“二哥,你說大哥咋就算準了那閹人要使壞?”
關羽撫過新蓄的長須,丹鳳眼望向主座上正與盧植對飲的袁紹:“天意難測,人心可量。大哥此舉...”他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頗有留侯遺風。”
夜風穿堂而過,吹動袁紹腰間新佩的山河劍。劍穗上多了一枚玉扣——那是盧植昨日親手所贈,刻著"國之楨幹"四個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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