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中平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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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5年2月16日的洛陽城籠罩在節日氛圍中,但皇宮內卻暗流湧動,漢靈帝劉宏在德陽殿內焦急等待新年的到來。
    寒風卷著殘雪掠過洛陽城的朱紅宮牆,德陽殿前的青銅鶴爐吐出嫋嫋青煙,在暮色中與低垂的雲層糾纏不清。
    劉宏斜倚在龍紋憑幾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詔書邊緣的雲紋。明日才是臘月二十九,可他已經等不及了。
    “陛下,改元乃國之大事,按例當在正月初一...”司徒崔烈的諫言還在耳畔嗡嗡作響。
    劉宏突然冷笑出聲,驚得侍立在側的黃門侍郎渾身一顫。他展開詔書,墨跡未幹的“中平”二字在燭火下泛著幽光。
    中平。平定黃巾,中興太平。
    劉宏咀嚼著這兩個字,仿佛能嚐到血腥與蜜糖交織的滋味。他分明聽見了天命歸漢的雷音。可那些腐儒懂什麽?他們隻會捧著竹簡念叨“禮不可廢”,卻看不見這搖搖欲墜的江山需要怎樣的祥瑞來粉飾。
    “張讓。”劉宏突然開口,聲音像冰層下的暗流。
    陰影中立刻轉出個紫袍宦官,玉帶上的金蟬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老奴在。”
    “王允還在詔獄?”
    “回陛下,已羈押四月有餘。”張讓的嗓音像浸了蜜的刀子,“不過豫州黃巾餘孽尚未肅清,崔司徒前日還上奏...”
    劉宏抬手打斷他。德陽殿的銅漏滴答作響,更漏顯示酉時三刻。他想起去歲此時,冀州八郡同時燃起的烽火照亮了半個夜空。而現在,至少明麵上,那些裹著黃巾的螻蟻已經化作京觀上的骷髏。
    “擬詔。”劉宏直起身子,十二旒冠冕上的玉珠碰撞出清脆聲響,“大赦天下,改元中平。王允官複原職,即日赴豫州上任。”
    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崔烈手持象牙笏板闖進內殿,蒼白的胡須上還沾著雪粒:“陛下!涼州急報,邊章、韓遂勾結羌人起事——”
    “朕知道了。”劉宏將詔書重重拍在案幾上,驚飛了簷下棲息的寒鴉。
    他望著崔烈錯愕的老臉,忽然覺得無比疲倦。這些士族永遠學不會,有些傷口需要金線來縫合,有些膿瘡必須用香粉來遮掩。
    當夜,詔獄的鐵門在風雪中吱呀開啟。
    王允拖著鐐銬走出時,獄卒正往牆上張貼新的赦令。粗糲的麻紙被風吹得嘩啦作響,露出“中平元年”四個朱紅大字。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血水般的暗痕。
    第三道詔書送達袁紹府上時,渤海郡正落著今冬的第一場雪。
    使者踏雪而來,錦帽貂裘上沾滿碎雪,嗬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消散。他站在袁紹府邸門前,望著那略顯簡樸的門庭,眉頭微皺——堂堂袁氏嫡子,竟住得如此樸素?
    “主公,再拖下去,恐怕張讓那閹豎不會善罷甘休。”田豐說道。
    袁紹將竹簡重重拍在案幾上,冷笑道:“他張讓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天子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話雖如此,袁紹心中卻清楚,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既能繼續推脫赴任,又不至於徹底得罪張讓等人。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袁安匆匆進來,低聲道:“主公,張常侍派來的使者又到了,正在前廳等候。”
    袁紹與田豐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整了整衣冠,臉上掛起恭敬的笑容:“快請。”
    前廳裏,一名身著錦袍的宦官正不耐煩地踱步。
    見袁紹進來,他尖聲道:“袁大人,咱家奉張常侍之命,特來詢問大人何時啟程赴任?朝廷急需大人這樣的棟梁之才啊!”
    袁紹披著半舊的狐裘迎出,麵容溫和,卻透著幾分疲憊。他恭敬接過詔書,指尖凍得微紅,展開一看,仍是催促他赴洛陽就任司隸校尉之事。
    “天使遠來辛苦。”袁紹歎息一聲,將詔書合上,“隻是紹家貧,實在湊不出"修宮錢",更無餘財置辦車馬儀仗,冒雪赴京,恐有失朝廷體麵。”
    那宦官眉頭一皺:“袁將軍此言差矣。誰不知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家財萬貫?區區修宮錢,對袁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天使有所不知。”袁紹苦笑著搖頭,“家父去世後,紹這一支,不過是守著祖宅勉強過活罷了。”說著,他故意扯了扯身上略顯陳舊的衣袍。
    “若朝廷實在急缺人選,不如另擇賢能?紹實在慚愧。”那宦官狐疑地打量著袁紹,顯然不信這番說辭。但袁紹神色誠懇,又搬出祖宗家法、兄弟分產等理由,說得頭頭是道。
    使者盯著袁紹看了半晌,見他神色誠懇,不似作偽,隻得冷哼一聲:“既如此,咱家便如實回稟張常侍了。”
    袁紹拱手相送,待使者離去,他站在雪中,望著遠去的車馬,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袁府的書房之中。袁紹跪坐在案前,手中的毛筆懸停在竹簡上方,墨汁滴落,暈開一片深色痕跡。
    袁紹筆走龍蛇間:
    「叔父大人尊鑒: 紹承蒙朝廷厚愛,委以司隸校尉之職,日夜惶恐,恐負聖恩。然深思熟慮,竊以為此時赴洛,非明智之舉...」
    袁紹嘴角微揚,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公路性剛好名,此職正合他意。”他繼續寫道:
    「...當此之時,宦官專權,朝堂紛爭如虎狼之穴。紹若赴任,必成眾矢之的,非但不能施展抱負,反恐連累家族。而公路弟才略過人,在朝中素有威望,若由其出任司隸校尉,既可全朝廷體麵,又能保我袁氏利益...」
    張讓的府邸內,熏香繚繞。這位權傾朝野的中常侍正斜倚在錦榻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印。
    “袁本初又推脫了?”他尖細的嗓音裏帶著不耐,“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跪在下首的使者額頭觸地:“回稟常侍,袁紹說...說實在無力籌措捐官之資...”
    “放屁!”張讓猛地坐直身子,玉印在案幾上重重一磕,“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會缺這點錢?他分明是不把咱家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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