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2章 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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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逃過一劫的,除了他們這些沒什麽本事的小藥童,就隻有那些開在偏僻地方的小醫館。
如今看來,有時候名氣大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趙金業和謝開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品味到了一些不曾言說的話。
既然說是皇孫病了,那康樂堂最擅長治小兒病的謝大夫定然也在被抓的行列。
如果隻是濟生堂其他大夫倒了黴,出現在這裏的就該是林婉婉,而不是還沒出師的趙金業。
趙金業同人打探,“這不該是太醫署的活嗎?”
謝開濟:“昨日就發病了,今早又進去一批太醫。”看這架勢,定然是沒有起效,才會綁架民間大夫。
趙金業深吸一口氣,往前走幾步,謝開濟看在認識的份上,趕忙攔住他,“你幹嘛?”
趙金業:“我去尋人打聽打聽消息。”
謝開濟望向王府的方向,勸阻道:“別去,先前有人去問了,反遭了一頓拳打腳踢。”
趙金業想到倒在血泊中的張六,心中滿是憤怒,以前竟不知齊王府行事如此張狂霸道。
旁邊另一個藥童提醒道:“裏麵看起來情況不大好,現在能找什麽關係就找什麽關係吧!”
趙金業強壓下胸中怒火,從懷中取出紙筆,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找了個幫閑送去萬福鴻,自己則繼續守在齊王府外。
杜若昭在萬福鴻外跳下馬車,徑直衝向祝明月的辦公室,顧不上裏麵正在做什麽,氣喘籲籲地推開門,說道:“祝姐姐,師父被人抓走了!”
祝明月聞言立刻站起身來,追問道:“誰抓的?”
杜若昭:“齊王府的護衛,說是皇孫病了,把師父、鄭大夫、郭大夫都抓走了!”
祝明月眉頭緊緊皺起,大夫講究對症下藥,可不是靠數量就能解決問題。況且濟生堂出名是因為主治帶下病,和兒科完全不沾邊。“前因後果,你慢慢說一遍。”
祝明月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件事最奇怪的並非不對症,而是林婉婉表明了自己官眷的身份。
雖然她和段曉棠的關係不符合常規家庭倫理,但確實是段曉棠認定的親人之一,而且祝明月和林婉婉不可能同時離開長安。
出征將官的家眷留在長安既是人質,也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這群特殊的人質,實際上擁有某種 “豁免權”,因為一旦他們出事,很容易逼反前線領兵的將官,尤其是前幾十年造反如吃飯喝水的時候。
祝明月將戚蘭娘、趙瓔珞叫進來,簡單說清楚情況,而後分派任務。
“蘭娘留守,瓔珞去一趟徐家,和秀然說一聲,然後回家守著消息。
若昭回醫館,通知張六家人接他回去調養,一應費用掛在醫館賬上。事情辦完後,你們回家等通知。”
趙瓔珞:“那你呢?”
祝明月沉聲道:“我去王府。”
親王府的事就得靠親王府來應對,靠山就得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祝明月當了一回不速之客,杜和兒依舊依照禮節接待。
聽完祝明月的訴說,杜和兒即便有著多年良好教養,也不禁皺起眉頭,遲疑道:“消息準確嗎?”
祝明月肯定道:“齊王府外頭如今圍滿了長安大部分醫館的人。”
幕後黑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塞進管理疏漏的田莊,可沒辦法把幾十個大夫悄無聲息地弄進吳愔一家日夜居住的王府。
杜和兒低頭思索,若是生病日久,自然會透出一絲消息,這時候各路親友就可以準備上門探病了。昨日發病,今日便病急亂投醫,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杜和兒深知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又是一回事,總不能讓人寒了心。
取來筆墨,鄭重其事的寫一份帖子,交到杜嬤嬤手上,一字一句交代道:“準備一份上好的藥材,就說我身體不適,要請林娘子看診,記得和齊王妃說清楚,林娘子是專治帶下病的大夫。”
言下之意,她並不擅長治療兒科病症。
杜嬤嬤恭敬地應道:“是。”
杜和兒輕聲道:“隻能試試,能不能先把林娘子撈出來。”其他兩個大夫暫且顧不上了。
祝明月:“我明白。”
此刻,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漫長,度日如年大概就是如此。
杜和兒和祝明月各懷心事,沒有往昔雲淡風輕說場麵話的輕鬆。
其實她倆心裏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吳愔為什麽突然間“瘋”了。
不知過了多久,杜嬤嬤終於回來,祝明月往她身後看,空無一人。
杜嬤嬤想起先前的所見所聞,一時難以保持高門仆婦修養。急促道:“齊王府的大郎病了,不見外客。王府周圍聚集了許多高門的馬車,都是來延請大夫的。”
大夫行醫濟世,總能積累一些人脈,這種時候就該派上用場了。
但結果都一樣,帖子遞進去,卻如石沉大海。
杜嬤嬤語氣遲疑,“齊王府內抬出來幾具屍體,看起來像是太醫和大夫們的。”
轉而麵向祝明月,生硬地安撫道:“老奴看了,沒有林娘子的。”畢竟林婉婉的身形衣著很容易辨認。
祝明月的五官因憤怒而扭曲,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嵌入掌心,心中的怒火好似即將噴發的火山,可她不得不強忍著。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是翻湧不息的憤怒與不甘。此時衝動毫無益處,卻又難以抑製內心的波瀾。
杜和兒可以想見齊王府如今是個怎樣的虎狼窩,“騰”的一下站起來,隨即又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無力地坐回原位。
滿臉無奈,眼中滿是歉意,對祝明月說道:“祝娘子,我沒法子了。”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她隻是一個小孺人而已,遞帖子和親身前去沒有差別。吳愔夫婦鐵了心不願意給河間王府這個麵子,她也隻能認了。
和其他王公貴族有矛盾,還能厚著臉皮進宮向帝後哭訴,祈求他們主持公道。但吳愔是帝後如今唯一的嫡子,親兒子和遠房親戚,帝後會偏向誰,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一群毫無權勢的民間大夫,在帝後麵前,他們的分量實在太輕太輕,根本不足以引起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