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4章 短暫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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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和官員們望向吳越,看到的是權貴的光彩與榮耀,那是權勢與地位交織而成的光芒,眼神中全是抑製不住的欽羨。
身後的將官們看吳越,那就各有說法了。
近朱則赤,近墨者黑。南衙其他幾衛和右武衛混久了,或多或少學到一丁點皮毛。
你若是不信,傷亡戰損會告訴你,誰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於是南衙諸人看吳越這身明光鎧,隻有一個想法,戰場上誰這麽穿誰是傻子。
但並州大營的人就不同了,大多是“鄉巴佬”,沒見過大場麵。
此刻,望著吳越那身威風凜凜、閃耀奪目的明光鎧,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也要!
白雋知道白湛搞出不倫不類的青銅金甲計劃,兒子什麽性情,他還不清楚嗎?
可以穿,但絕不能在他眼前穿。
吳越從去年初冬到並州,至今半年有餘。此前,他偶爾出行,身邊皆是護衛重重,戒備森嚴。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然”地行進在並州的大街上,眼前的並州城,展現出與長安截然不同的風貌。
出征時尚是初春,並州城的百姓們和城中的建築一樣,都裹在厚重的 “冬裝” 之中,顯得沉悶而內斂。
如今豔陽高懸,熾熱的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而下,仿佛將一切都原原本本地揭開來,毫無遮掩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街道上熱鬧非凡,百姓們的歡聲笑語此起彼伏,與長安的繁華喧囂相比,別有一番質樸的韻味。
段曉棠騎馬走在諸將中靠前的位置上,眼角餘光將道路兩旁一張張或喜悅或興奮或迷茫的麵龐一一掃過。
不去深究緣由,至少戰爭勝利了,他們不必悲嚎國破又家亡。
但他們又是誰的父母,誰的妻兒,他們的親人可曾是北征軍的一員,又是否平安歸來?
在這歡慶勝利的時刻,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這樣一份牽掛與擔憂。不到親人重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種既喜悅又莫名恐懼的複雜氣氛之中。
喜悅的是戰爭的勝利,恐懼的是害怕聽到親人的噩耗,這種矛盾的情緒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緊緊地籠罩著每一個人。
將官們引領著軍隊有序地回到位於各個關城的軍營中。
時隔數月,留守將士們將大營維護得十分到位,營地內幹淨整潔,至少看不到蛛網之類的雜亂痕跡,足以彰顯他們的盡責與用心。
莊旭一回到營地,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狀態之中。帶著一班下屬,圍坐在一起,仔細地盤算著哪些家當能夠帶回長安,哪些又可以在當地變現,以換取更多的資源。
莊旭捧著賬簿,眉頭微蹙,沉思片刻後說道:“去年蜂窩煤做多了,要不折給左驍衛吧!”
這玩意生火、取暖都用得上,關鍵是現成的,省事不少。
說道此處,林金輝就想到從長安出發前,折給其他衛的柴火。說道:“原先營裏儲備的柴火大多分給其他衛了。”
現在回去,不說冷鍋冷灶冷炕頭,但也差不了多少。
莊旭抬頭望向屋外天空,烈日高懸,熾熱的陽光仿佛要將人烤化。沉吟道:“那就帶一點上路,以備不時之需。關中山林比山西茂盛得多,好打柴!”
兵是人的膽,現在別說讓莊旭去打柴,讓他去渭河上打魚都沒問題。
孫安豐疾步跑來匯報,“長史,地方都定好了,待會就派人去平整場地,明天就能開業。”
南衙諸衛真情回饋並州父老的活動即將拉開帷幕。
眼下這時候,戰兵可以歇息,但後勤就得忙得團團轉。這種忙碌的狀態將一直持續到他們班師回長安之後。
恰在這時,範成明從營外回來。
莊旭眼尖,立刻將人叫住,問道:“王爺怎樣?”
方才範成明作為諸衛心腹的代表,負責護送吳越回王府。接下來的幾日,並州城內宴飲不斷,他就要正兒八經陪酒去了。
範成明應道:“去靈堂和王爺說話去了。”
雖然吳越繼位已近半年,但有些潛意識裏的稱呼尚且變換不過來,好在大多數人都能理解。
莊旭微微頷首,“是該和王爺好生說說了。”
想必吳嶺九泉之下,也會感到欣慰,能夠瞑目了吧!
範成明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隨後問道:“段二呢?”
莊旭隨手往身後的營房群指了指,說道:“她一回來就洗漱休息,還特意交代,除非大營著火,否則別叫她!”
既然已經回到國境內安全的城池,軍隊進入休整狀態,段曉棠短暫地開啟休假模式,倒也無可厚非。
如果大吳有勞動法,以段曉棠連軸轉了大半年的工作強度,積攢下來的休沐,恐怕能兌換成無數個小長假,她確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段曉棠將自己裏裏外外仔細地收拾幹淨,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仿佛卸下了一身的疲憊與重擔。
這會她正半濕著頭發,坐在桌前,專注地閱讀著那些從長安傳來的信件。
段曉棠深知皇權至上,唯吾獨尊。但還是不曾料想到,齊家會是這麽一個結局。
這就是,權貴的傲慢嗎?
發梢上的水珠悄然落下,在地板上濺開一片濕潤的痕跡,仿佛也在為這世間的無常而歎息。
段曉棠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隨後又緩緩鬆開,如此反複幾次,最終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嚴絲合縫的秩序和規則,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皇帝,作為代表最高權威的個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雖然吳杲不曾讓齊家再交代出一條人命,可這般處置,對他們而言,不異於滅頂之災。
段曉棠將寫滿拚音符號的密信,小心翼翼地塞進回信封裏。她怕自己繼續看下去,會氣得腦溢血。
此刻,她迫切需要找些事情來轉移注意力,緩解內心的壓抑與憤怒。
祝明月陸續從長安寄來不少東西,隻是由於路途遙遠,這些物件最終隻停留在並州,未能發到草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