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4章 為時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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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曉棠話音一轉,問道:“你來這做什麽?”
    盧照吐了吐舌頭,從懷中掏出兩張燙金帖子,眼神中閃爍著興奮地光芒,說道:“剛剛馮將軍來找表哥和我,說是他嶽家設宴,請我們去湊個熱鬧。”
    太原王氏的帖子千金難求,可馮睿達遞帖子時眼神閃躲,活像懷揣著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盧照這才巴巴跑來找段曉棠打探情況。
    段曉棠打開帖子,掃了眼落款,果然是王元亮。
    真要攀起親戚來,並州城裏一半姓王的,都算得上馮睿達的嶽家。
    看來李君璞還是沒能讓馮睿達“打”消為他牽線搭橋的念頭。
    段曉棠折扇輕敲掌心,試探問道:“馮將軍沒說其他的?”
    盧照搖了搖頭,茫然道:“沒有。”
    他們先前隻是懷疑,馮睿達特意提及的宴會,會不會有其他貓膩。
    秦景和盧照哪怕是後來的,也聽說過王家看馮睿達,絕沒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模樣。
    簡直是王家女婿之恥,一來因為他“品行”不端,二來不像其他人一般捧著王家,明裏暗裏給他們帶來利益。
    馮睿達一反常態替嶽家待客,不得不讓人心底打鼓。
    段曉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輕飄飄地說道:“他就這麽想當玄玉的姑父嗎?”
    論起數親戚,盧照抵得上十個段曉棠,此刻卻被段曉棠的話繞得頭暈目眩。
    馮睿達的姑父不就是李君璞的親爹嗎?他究竟還想怎麽當姑父?
    段曉棠不知道專業名詞該如何形容,僚機、儐相……或者其他什麽詞匯,似乎都不太貼切。
    懶得解釋複雜的稱謂,稀裏糊塗地說道:“這是一個相親局,他想讓你們哥倆陪玄玉去。”不曾透露女方的信息。
    盧照聽到前半截,腦子空白了一瞬,待往後聽,頓時來了興趣。轉念一想,人有親疏遠近,無論李君璞還是馮睿達,更親近的都該是段曉棠,而非他們兄弟倆。
    疑惑地問道:“為何不找你?”
    段曉棠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我和長林都已經拒絕了。”
    盧照驚訝不已,“啊?”段曉棠和杜喬兩個聰明人都避之不及的,能是什麽好事。
    段曉棠壓低聲音,湊近盧照的耳畔低語道:“玄玉根本無意聯姻。”伸手指了指請帖,“那天是打算去回絕的。”
    盧照盯著手中的請帖陷入了沉思,“馮四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段曉棠和杜喬兩個聰明人都避之不及的事,馮睿達竟然拿他們哥倆去“填坑”。
    段曉棠用折扇敲了敲木案,發出清脆的聲響,“嗨,不死心唄!指望著那天玄玉喝了假酒犯迷糊,亦或者女方天仙下凡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當真應了這門婚事。”
    “所以,一切都按照流程先預備著。”
    盧照與李君璞在這方麵的交流並不多,但直覺他不是見色忘誌之人。摸著下巴打量段曉棠,好奇的問道:“他為什麽不願意?”
    段曉棠含糊其辭:"雲內局勢未穩,他想先立業再成家。"
    盧照輕嗤兩聲,“嗬嗬!”
    按照大吳的習俗,沒有前幾年的變故,李君璞早就兒女成群,再過三五年,都可以準備給下一代相看婚事了。隻有段曉棠才會說為時尚早的話。
    段曉棠再次確認道:“你倆去不去?”
    盧照眼睛發亮,語氣堅定,“去,怎麽不去!”去瞧瞧樂子不好麽!
    段曉棠一眼看穿盧照的打算,囑咐道:“你們到時幫玄玉多周旋一二吧!”
    盧照拍胸脯保證,豪氣地說道:“這不成問題。”
    湊近了再問道:“李二為什麽不願意?”
    補充一句,“實話。”
    段曉棠一推六二五,“你去問他本人吧!”
    盧照發散思維,“女方脾氣暴躁、貌若無鹽……”但馮睿達這麽熱心操持,不可能是故意坑自家表弟!
    盧照繼續盤算著,“既然我和表哥陪他相看,那應該能見著正主吧!”
    段曉棠的話說得模棱兩可,“說不準。”萬一李君璞回絕的話先出口呢!
    盧照一看段曉棠的嘴比蚌殼還緊,撬不出什麽有效信息,預備抽個時間去找正主打探打探。反正現在休整期間,有的是空閑時間。
    李君璞的笑話,可不是那麽好看的。馮睿達既然給了機會,當然要牢牢抓住。
    盧照的目光落在段曉棠腳邊的灰草堆上,“這到底是打算做什麽,燒火?”
    段曉棠臉上浮現出神秘的笑容,“燒仙草!”
    盧照脫口而出,“燒灰?”
    段曉棠沉吟片刻,“也不一定是灰。”
    恰在這時,周水生過來稟告道:“將軍,東西都準備得妥當了。”
    段曉棠扇尖輕點木案,抬眼望了望簷角低垂的晨光,“行,那就開始吧!”
    按部就班地吩咐一群下屬分工合作,淘洗幹草、起鍋燒水、濾草木灰水……
    段曉棠悠哉搖著 "猛虎" 折扇,看他們淘洗三遍後的仙草投入鍋中,添入濾淨的草木灰水猛火熬煮。
    盧照站在稍遠的位置,看著褐色的草葉在沸水中舒展卷曲,漸漸融成濃稠的膠液。
    過了將近小半個時辰,段曉棠突然開口,"可以了。"
    曹學海立刻用長柄木勺將鍋中的膠液舀入鋪著細麻布的木盆中。琥珀色的汁液透過麻布的縫隙滴落在盆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大鐵鍋重新清洗幹淨,段曉棠親自上陣,將濾出的草汁與紅薯澱粉調成糊狀,重新架到灶上熬煮。
    晨光穿透雕花的窗欞,灑在她的烏發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盧照看著濃綠的汁液在鐵鍋中咕嘟冒泡,漸漸凝成黑亮的膏體,這一幕仿佛戲法般神奇,讓他目不暇接。
    段曉棠小心翼翼地將膏體倒入釉陶盆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盧照實在無法想象,這一盆東西稍後還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其他的小料可以外包,但奶茶卻隻能由段曉棠親自熬製。
    何況她很享受這一道程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跳躍出一首與眼前場景格格不入的詩。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在寒冷的冬日,和家人朋友圍坐在一起,喝著泥爐上煨著奶茶,也是一件非溫馨美滿的事。
    夏天也不錯,七分糖,加冰!
    如今條件簡陋,就隻能將就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