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8章 誰捅出去

字數:3576   加入書籤

A+A-


    都說人的靈魂永遠走在肉身前麵,但八卦比客觀上是否存在的靈魂跑得更快,哪怕中間隔著千餘裏的物理距離。
    當南衙家眷和長安官民還沉浸在北征大勝,大軍即將凱旋而歸的喜悅氛圍之中時,關於大戰的內幕一點一點地被剝開。大軍已然回到並州城,千裏外的長安似乎遙遙在望。
    比起枯燥又血腥的軍事部署,風月奇聞不需要門檻,永遠流傳得更快,且老少鹹宜。
    此刻,王玉耶正坐在李家的花廳裏,招待她的正是大著肚子的王寶瓊。
    王寶瓊一手扶著隆起的腹部,另一手輕輕搖著手中的團扇,試圖驅散夏日的炎熱。小心翼翼地說道:“表嫂,要不我派人去隔壁請幾位娘子過來,我們一塊打麻將消遣消遣。”
    王玉耶瞟一眼她的肚子,玩笑道:“你這肚子,莫不是想在牌桌上臨盆,給孩子取個乳名叫幺雞、二條?”
    王寶瓊輕笑一聲,溫柔地撫摸著腹中的胎兒,“六筒也不錯,對吧?”
    徐六筒小朋友除了需要擔憂他的健康問題,其他方麵都堪稱“賣相”極佳。
    王玉耶從對麵挪到王寶瓊身邊坐下,悄聲說道:“你同我透個底,並州那邊到底怎麽回事?”
    王寶瓊裝傻,“什麽事?我天天挺著個大肚子在家休養,外頭的宴飲聚會少有參加,什麽都不知道。”
    王玉耶輕薄而寬闊的袖子搭在王寶瓊的肚子上,掩耳盜鈴一般,算是替未出生的侄兒侄女擋住了耳朵,免得聽到一些少兒不宜的話題。
    挑明道:“我才不信馮四是什麽憐香惜玉的多情種子呢!”
    兩人剛成親時,都盡力維持著表麵的和諧與禮貌,但時間久了,就現原形了。
    馮睿達不改輕佻浪蕩的本性,王玉耶也無意委曲求全,窩窩囊囊過一輩子。
    好在兩人有個兒子,這才勉強維係著這段聯姻。
    王玉耶至今不曾接到馮睿達的隻言片語的解釋,隻能默默忍受旁人若有若無的探究和奚落。
    她知道馮睿達一直和長安互通消息,哪怕馮睿達嫌丟人不肯說,但李君璞也在並州,這位“大義滅親”是出了名的,絕不可能替馮睿達隱瞞。
    王玉耶自認沒本事從馮睿晉口中套出實情,隻能“欺軟怕硬”,來找向來老實的李君璠夫妻打探虛實。
    王玉耶眼神銳利,洶湧如火,追問道:“是不是有人要借機整他?”
    馮睿達在女色上栽跟頭這件事,王玉耶一點也不奇怪。但她最憤怒的是,這件事讓她在並州娘家人麵前丟了麵子,讓她在長安的社交圈中至少一兩年內難以抬頭做人。
    生於世家大族,王玉耶從未幻想過能與夫婿相守白頭、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曾對馮睿達與平康坊的賤籍女子糾纏不清感到憤怒和羞辱,甚至當他想要納其為外室時,更是讓她顏麵掃地。
    到了並州,馮睿達雖然不合規矩地立了外室,但好歹是找了個良家女子。
    結果,不安分的竟然是這位良家女子。
    午夜夢回時,王玉耶也曾反思,她為什麽一直要忍讓這些。
    吳越、範成達、段曉棠……那麽多去並州的王公將領,都沒有置外室。馮睿達憑什麽!
    她為何會覺得良家比賤籍好,不都是女子,不都是以色娛人嗎……
    轉念一想,王玉耶又不得不安慰自己,與那些前後腳出嫁的姐妹姑侄相比,她的日子已經算是不錯了。
    獨門立戶,後宅之中唯她獨尊,掌握著家中的大權。沒有公婆需要侍奉,親戚妯娌也都是明事理之人……除了丈夫是個混蛋。
    馮睿達雖然混蛋,但他混得明明白白,知道底線在哪裏。
    不像其他男人,表麵上裝得道貌岸然,既要妻子做個聖人,又要她知情識趣溫柔小意。一個個標榜不好女色,卻打著延續香火的名號不停地往家裏抬新人。
    夫婦、妻妾、婆媳、姑嫂、妯娌,一大家子剪不斷理還亂,甚至還會合起夥來侵吞女子的嫁妝……
    與她們相比,王玉耶的日子已經算是很好了。
    哪怕她與夫婿發生爭執,表現得不夠溫順,先挨罵挨打的也總是馮睿達。
    王玉耶不知道這幫主持公道的男性親戚們,是否真心實意地認為馮睿達錯了,至少他們的立場擺出來了。
    他們隻希望王玉耶能幫著馮睿達教養子嗣,維係家業。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他們的骨肉血親。
    就像林婉婉某次開玩笑說的,把馮睿達當他們母子倆的長工不就行了。
    往後的爵位、恩蔭、家產,都是王玉耶兒子的,變相的也是王玉耶的。
    所以王玉耶才會如此關心背後是否有其他意圖。
    她的兒子年幼尚未立起來。此時若有人構陷馮睿達,那麽傷害得的就是他們母子倆的利益。
    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們一家三口必須是利益共同體。
    難道馮睿達升職加官,掙回來的誥命、俸祿、賞賜,王玉耶沒有享受到嗎?
    王玉耶最關注的不是那些風花雪月之事,而是他們這個小家的利益,是他們母子倆的未來。
    馮睿達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
    李君璠不是大嘴巴,但也稱不上緊。他並不希望隨他遠來長安的王寶瓊,隻能困在後宅生兒育女。
    尤其先前王寶瓊身子輕便的時候,要在外走動交際,若是一無所知,豈不是兩眼一抹黑。不說能否達成需要的目的,無意中犯了某些忌諱都不一定。
    但這次事關馮睿達的醜事,李君璠也不好多做解釋。
    王寶瓊知之甚少,能對王玉耶透露的就更少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表嫂,我隻聽三郎提過一嘴,似乎是有人特意將事情捅到了梁國公麵前,好在隔壁段郎君出麵攔了一把,才成了現今這番景象。”
    王玉耶初以為段曉棠是來求情的,但放在整件事情的脈絡中,求情之舉顯得頗為不合時宜。
    她更關心另一件事,問道:“誰捅出去的?”
    人皆八卦,但這件事的流傳速度並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