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63章 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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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齡女子配老翁本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如果再是做妾的話那就更說不過去了。
    趙瓔珞再怎麽沒落,也是趙氏女,給一個快入土的糟老頭子做妾,趙氏為了麵子,說什麽也要阻止。
    林婉婉希冀地問道:“就沒人阻止嗎?”
    祝明月黯然合上眼簾,若真有人相助,趙瓔珞又何須倉皇逃至長安。
    趙瓔珞的話語透著刺骨的寒意,“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趙瓔珞父母都沒了,堂伯和嗣兄弟就是她的“尊長”,自然任由他們擺布。
    她去求過許多人,聲稱願守孝不嫁。可最終那些人除了表露些許惻隱之心,勸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之外,再沒有其他作為。
    畢竟,何必為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去得罪凶神惡煞的的堂伯一家呢?
    說來說去,不過是因為三個字——不值當。
    得罪堂伯一家的代價,與趙瓔珞現在及將來能付出的回報,在天平兩端從來都不對等。
    堂伯“賣侄女”賣得理直氣壯,趙瓔珞孤苦無依,他隻是給侄女找一個飯轍尋一條活路,讓她有所依靠,老有所終。
    誰若再敢多嘴多舌,那就把這個累贅領回自己家去好了。
    但趙瓔珞想走,又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人人都知道,堂伯得了趙瓔珞的家產,如今還要貪她的嫁妝和聘財。
    可麵對把“不要臉”掛麵上的潑皮無賴,誰又能舍了自己的體麵去與他們糾纏不休呢!
    趙瓔珞迫於無奈,隻能把褚家的婚書找出來,聲稱一女不侍二夫。
    原本這門沒指望的婚事,竟成了她最後的護身符。
    褚家離家多年,早已被人遺忘。如今被趙瓔珞翻出來當作擋箭牌,一些心存正義之人也悄然站出來作證,證實早年確有這門親事。
    這才使得趙瓔珞與那位成熟穩重的未婚夫之間的婚事,被暫時擱置了下來。
    個中緣由,自然不是因為什麽荒謬絕倫的“好女不二嫁”。而是現在趙瓔珞把事挑明了,逼迫她出嫁,萬一將來褚家找回來,未婚妻沒了,誰來賠償褚家的損失?
    就這麽拖拖拉拉大半年,趙瓔珞見堂伯一家還不死心,大有生米煮成熟飯之意。
    畢竟褚家出走這麽多年,返鄉希望渺茫。眼見到手的錢帛,和未必會掏出去的賠償,孰輕孰重,正常人都分得清楚。
    趙瓔珞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卷了身邊的細軟,帶上婚書和信物,尋了商隊的門路,來長安找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豈料是剛出了狼穴,又差點入虎窩。
    這就是那個祝明月她們剛開始認識的,充滿戒備卻又略顯莽撞的趙瓔珞。
    九死一生對旁人而言,或許隻是一個形容詞;但對趙瓔珞來說,卻是真真切切曾經經曆過的。
    包藏禍心的堂伯、冷漠無情的族人、不知根底的商隊、視她為仇敵的未婚夫……她逃過多少次死劫,才得以開啟新生活。
    祝明月緊緊擁抱著趙瓔珞,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以一種親人般的姿態安慰著她,“沒事了,都過去了!”
    趙瓔珞強忍住即將洶湧而出的淚水,抽噎著鼻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是啊,都過去了!”
    如今過盡千帆,再回首那些曾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大山”,竟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偶爾,甚至嘲笑當初傻乎乎的自己,你怎麽那麽笨呀,一包砒霜下去,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了。
    比的不就是誰更能豁出去嗎?
    待趙瓔珞的情緒漸漸平複之後,林婉婉試圖緩和氣氛,插科打諢道:“你嘴可真夠緊的,瞞我們這麽久!”
    趙瓔珞失神地望著地板,仿佛陷入了沉思,“沒什麽好說的。”
    隨即,緩緩抬起頭,神色凝重地叮囑道:“這件事,你們千萬不要告訴長林!”
    哪怕如今她與杜喬情深意重,她也不需要他的憐惜。更怕的是,哪日情愛轉薄,這些不堪的舊事,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利刃。
    不被愛和期待的孩子,仿佛天生矮人一頭似的。
    她不想,不想從杜喬嘴裏聽到那些讓她心碎的話語。
    好閨閨的行為守則第一條——替姐妹保守秘密。
    林婉婉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他一個字都不會知道。”
    趙瓔珞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林婉婉甚至拉出了場外援助,“你不知道,隔壁寶瓊已經盤算好了,等你成親那天,她坐高堂。”
    王寶瓊連趙瓔珞和杜喬有情的事都不知道,已經想到這一步。雖然有些玩笑的成分在,但何嚐不是一種變相的支持呢!
    趙瓔珞不禁啞然失笑道:“我反正是不介意的。”
    剩下半句人人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杜喬能不能接受,原本的至交好友突然變成了自己的祖父輩。
    祝明月向來慮事周到,問道:“趙九這個人品性如何?”
    趙瓔珞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我不知道。”
    林婉婉哀歎一聲,“你們這哥哥妹妹,關係夠生疏的呀!比有毒的豆角還生。”
    趙瓔珞反問道:“你會對隻年節宴會上見幾次的人,有多深刻的了解?”無非就是看個臉熟罷了。
    放棄和林婉婉爭論,轉入正題,“不過沒聽說他有什麽壞名聲。”
    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貼切的形容,“大概是個老實人吧!”
    林婉婉摸著噗噗跳地小心髒,心有餘悸地說道:“聽得我心裏拔涼拔涼的。”
    趙瓔珞強調一句,“我說的是正經的老實人。”
    祝明月問道:“他怎麽會來長安?”
    照趙瓔珞的說法,趙家人多在老家周圍打轉,未必知曉她逃來了長安,所以趙嘉佑絕不可能是專程來找她的。
    趙瓔珞答道:“我下午從錢掌櫃那兒問出一點眉目,但不是忙著收賬麽,還沒來得及細查。”
    錢掌櫃對著趙嘉佑,對趙瓔珞的行蹤守口如瓶;輪到趙瓔珞來問,那就是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說到底,是他們之間的情分、利益大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