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2章 擊鼓傳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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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照趕忙驅散心中的雜念,準備應對滕承安的試探。
“這兩年,你怎麽過的?”
盧照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父親去世後,母親視幽州為傷心地,便帶我回老家休養。”
滕承安和羅玄應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他們可都沒忘,當初秦彤將盧茂的棺材撂在靈堂上逃之夭夭,在幽州內部隻落下一個“狠心”的名聲。
這會,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去找盧照了!
盧照向後退了半步,神情莊重地向滕承安行禮道:“小子當時身受重傷,多有不便。還得多謝諸位叔伯替家父料理後事。”
滕承安連忙將盧照扶起來,懇切道:“同袍一場,都是應當的。”
隨後歎息一聲,“隻是當時戰事緊急,縣公與我力量綿薄,隻得簡葬。”
滕承安說出這話時,臉上沒有絲毫愧疚。
盧茂兵敗可不是他們這一派造成的,頂多算隔岸觀火罷了。
但讓盧茂入土為安,說破天去,他們對盧照也是有大恩的。
滕承安擺出一副優秀長輩的姿態,“你何時歸鄉省親,讓國公瞧一瞧兒子如今精神樣,他也能安息了。”
親?盧照在幽州哪還有什麽親人!
就算有稀薄的血緣維係,不是仇人,那也是陌生人。
但這話不能放在明麵上說,盧照低聲道:“一切聽憑聖意。”
滕承安麵色一僵,心中暗道,這果然是一個局,原來吳杲早就知道了。
艱難地扯動臉上兩塊僵硬地肌肉,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浮於表麵地關切道:“現在傷好了嗎?”
盧照輕輕點頭,“自是好了,不然我也不能去打突厥呀!”
滕承安咬著腮幫子吐出一句話,“虎父無犬子!”
這邊廂幽州老鄉上演認親大戲,那邊廂右武衛的一群猹吃瓜吃到撐。
兩人所有交流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他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幽州?秦三不是齊州人麽,他還有個相看兩相厭的發小。
國公?大吳的國公都是有數的!
最近十幾年,幽州的國公隻有一個。
溫茂瑞倒吸一口涼氣,當初盧照輕飄飄地一句“我爹入贅”,他就覺得不可信。
任誰有這麽出息的兒子,哪怕是入贅,也得琢磨著認祖歸宗了。
原來盧照的來頭這麽大,難怪他初入軍營時,吳越和呂元正就放心讓他領兵。
如果幽州的瓜飽含政治意義,吃著有風險。那麽旁邊的“倫理娛樂”瓜,除了場合過於嚴肅,其他的毫無心理負擔。
將官們盯著羅玄應的臉,你捶我一下,我捶他一下,擊鼓傳瓜。
他們沒說一句話,全靠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管原先相貌周正還是清秀的將官,此刻臉上通通透露著一絲猥瑣之意,正合了右武衛對外不堪言說的名聲。
滕承安起先還留意盧照周遭將官的表現,顯然他們此前同樣一無所知。
等和盧照演完一出名為叔侄情深的戲碼,再抬頭看到諸人扭曲而克製的表情,他也發現不對勁了。
隻是這些人的驚訝不是對他,而是對著身後的羅玄應。
饒是羅玄應闖過千軍萬馬,此刻也被一群年輕人瞧得有些不自在。
普通人第一反應是臉上有髒東西,但礙於身份,羅玄應此刻不能摸臉。滕承安沒有特別的表示,就代表他臉上沒有異常。
於是羅玄應對一群沒上沒下的年輕人的失禮表現,選擇瞪回去。
眾將官心裏揣著大瓜,卻礙於場合無法痛快交流。
到底還有一絲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同袍情誼,沒有誰大喇喇地嚷出來。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想看雙方不經意遇見時的錯愕神情。
可惜將官們的隊伍太過龐大,無論尉遲野還是白智宸,都距離此處太過遙遠。
不過說實話,他們二人是否清楚,尚且是個未知數。
滕承安不知一幫南衙將官到底做什麽怪,心中不忘正事,正想問問盧照,他傳說中的表哥到底怎麽回事時,吳越等人回來了。
禮部和禦史台官員入場,糾正禮儀、位次,朝會即將開始。
滕承安等人不得不退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溫茂瑞借著地利之便,問道:“盧公子,方才你叔叔旁邊那人是誰?”
盧照毫無身份被揭穿的尷尬,坦然道:“不認識。”
溫茂瑞驚訝不已,“怎麽會不認識呢!”
能來長安,能進入皇城的幽州將官,怎麽會是無名無姓之輩。
盧照反問,“你認識南衙所有將官嗎?”
溫茂瑞一時語窒,就是範成明那個交際花,也不可能認全南衙所有有品階的將官。
南衙諸衛常駐長安,地方大營的軍隊卻是分散在各個防區之中,交流更不便利。
為了不被禦史抓住交頭接耳的把柄,兩樁驚天八卦就在南衙將官的口口相傳中擴散。
“秦三是幽州盧照。”
“幽州有一人和尉遲野容貌相似。”
說完就閉嘴。
普通人若是相似,旁人頂多感慨一句緣分。
偏偏尉遲野的身世是個謎,母詳父不詳。
連剛剛返回隊伍的吳越都知道了。
不過他聽的是呂元正介紹的簡略版本,“秦三故交找上門來了。”
至於另外一條消息,提都沒提。
吳越輕輕“嗯”了一聲,神色不動。
身後的白智宸可沒這麽淡定了,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他耳中。
白智宸頂著禮部官員不悅的眼神,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目光越過人群,投向幽州席位的方向。
白旻不得不提醒一聲,“八叔,稍安勿躁。”
好在禮部看在白智宸是剛還朝的功臣份上,並沒有出言喝止,否則就丟大人了。
白智宸收回不受控製的腳尖和眼神,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嘴硬道:“我就想瞧一瞧,隔著山高水遠,人能相似到何種份上。”
尉遲野是並州白家的親戚,白旻也不多問,他們到底知曉多少內情。
一個女婿,一個孩子,即便一無所知,也在情理之中。
再找當年的舊人打探情況,一來一回大半年過去,那時他們早就返回並州。
有什麽大事,是空間和時間不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