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9章 畫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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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王寶瓊抱著李弘安來了,在家吃過飯後,特意帶著孩子來小院消食。
    她湊到畫案前,指著麻紙上的娃娃,笑著問懷裏的李弘安,“安兒你看,這像不像六筒弟弟?”
    李弘安歪著小腦袋看了半天,認真地答道:“小了。”不知說的是孩子小了,還是紙張小了。
    話音一落,段曉棠也跟著遲疑起來,湊近看了看,“好像是瘦了一點,這是一歲半的六筒還是一歲的六筒?”
    這會輪到畫師乙懷疑人生了,他明明是照著市麵上最流行的《嬰戲圖》裏的孩童形象,特意放大了一圈來畫的,怎麽還不夠胖?
    王寶瓊在一旁搭話,“六筒比我家安兒小一歲多,個頭卻和他差不多,身子還敦實不少。別說抱了,上次六筒趴在安兒身上玩,安兒愣是沒爬起來!”
    李弘安聽懂了母親話裏的 “鄙視”,立刻撅著嘴辯解,“六筒追不上我,他慢!”
    王寶瓊絲毫不顧兒子的麵子,拆台道:“六筒才剛會走路沒多久,哪像你,整天竄來竄去,恨不得把天翻過來。”
    白秀然在一旁無奈地歎口氣,“他就是懶得動。”知子莫若母。
    有了李弘安這個參照物,鍾畫師對徐六筒的外形終於有了更清晰的認知,核心就是 “胖”,但又不能胖得蠢笨,要畫出孩童的憨態與靈氣。
    至於這份 “不蠢笨” 的考量,到底是他對繪畫的專業追求,還是照顧出錢東家的感受,就沒人說得清了。
    鍾畫師幹脆換了一張新紙,重新落筆。這一次,他把娃娃的臉蛋畫得更圓,身子也更顯敦實,連手腳都畫成了胖乎乎的小肉墊。
    齊蔓菁湊過來一看,眼神裏立刻露出興奮的光芒,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這下更像六筒了!”
    畫師乙再問道:“令郎在畫裏做何姿態?撲蝶、蹴鞠、鬥草、?推棗磨……”都是《嬰戲圖》中的常見動作。
    白秀然對全家福的構圖設想十分簡單,父母安坐,徐六筒坐於身前,意為承歡膝下。不過要是光坐著,又顯得太呆板,少了點孩子的活潑勁兒。
    她的要求看似簡單,難點卻在於這是一幅“拚”出來的全家福。
    孩子的相貌全靠白秀然描述,畫師乙隻能靠想象發揮;孩子爹眼下沒法過來當模特,隻能待會再補畫。
    也就是說,畫師乙現在隻能先對著白秀然畫下她的形象,再在她身前添一個 “不存在的孩子”,還得在她旁邊預留出一個空位,等著徐昭然日後補上。
    這般 “隔空作畫”,難度著實不小。
    不過看在豐厚的潤筆費上,畫師乙還是接下了這個大活。
    白秀然遲疑了一瞬,最終輕聲說道:“就讓他手裏拿著塊米糕吧,正低頭啃著的樣子。”
    果然,人總是越缺少什麽,越想在畫裏補上什麽。
    段曉棠問道:“兩千五什麽時候下值?”
    白秀然仰頭望了望天色,日頭已過中天,估算道:“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應該能趕上。”
    段曉棠點點頭,語氣篤定,“那來得及!”
    白秀然當即召來一個徐家的家丁,吩咐道:“你去宮門前候著,等郎君下值了,讓他別回府,直接來勝業坊。”
    家丁躬身應道:“是,小人這就去。”
    一旁的祝明月雖對全家福這類溫情場景不算熱衷,卻懂其中的門道,看著白秀然身上利落的騎裝,提醒道:“秀然,你要不要換身衣裳?”
    騎裝雖颯爽,可畫在全家福裏,總少了點溫馨閑適的氛圍,不太搭。
    段曉棠也跟著補充:“對了,兩千五今天出門穿的什麽衣裳?”
    全家福最適合的莫過於親子裝。
    白秀然仔細回憶了一瞬,說道:“早上出門時,穿的是一件紅色的圓領袍衫,料子是暗紋錦。”
    祝明月一聽,立刻有了主意,“那你穿紅、藍、綠三色的衣裳都適宜。”
    至於六筒的衣裳顏色,反正靠畫師想象,讓他選個和夫妻倆都協調的就行。
    說罷,便拉著白秀然往後院走去,“走,我那兒還有幾件合適的衣裳,你試試。”
    段曉棠連忙安撫畫師,“很快的!”她對白秀然的換裝速度還是很有信心的。
    事實證明,白秀然在這方麵的 “信譽” 確實堅挺。
    她無需過多上妝,隻簡單換了一身水紅色的襦裙,又讓丫鬟幫忙重挽了個溫婉的垂掛髻,簪上一支素雅的白玉簪。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先前那股英姿颯爽的銳氣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恬靜柔和,活脫脫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白秀然坐到畫案前的矮榻上,柔聲道:“開始吧!”
    另一邊,徐昭然剛在宮門前與同僚作別,就見自家家丁快步迎了上來,躬身稟報道:“郎君,娘子請你下值後別回府,直接去勝業坊段將軍處。”
    徐昭然愣了愣,心頭暗自琢磨,是段曉棠她們又鬧出了什麽新鮮花樣,還是單純叫自己過去打牙祭?
    旁邊的李君璠皺眉道:“東院自得其樂,同你沒什麽關係呀?”
    他知道東院今天召集畫師作畫,但總不能把徐昭然叫去一同入畫吧!
    兩人帶著滿肚子的疑惑,並肩往勝業坊走去。推開小院大門時,竟見院裏比往常熱鬧了不少。
    畫師們仍在案前忙碌,段曉棠、祝明月等人或站或坐,還有幾個仆婢在一旁收拾雜物,滿滿當當都是人。
    李弘安抱著吉祥在門口玩,一抬頭瞧見李君璠的身影,立刻丟下貓,歡快地蹦起來喊道:“爹!”
    李君璠快步上前,把李弘安抱起來,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問道:“院裏怎麽這麽多人?這是在做什麽呢?”
    李弘安嗓音清脆,指著畫案方向喊道:“畫畫!”
    徐昭然目光越過人群,徑直朝著白秀然的方向走去。隻見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矮榻的一角,身姿端正。
    矮榻的另一角,林婉婉沒正形地靠坐著,杜若昭在她身後輕手輕腳地捶著肩。各幅線稿已經完成了大半,模特們也能時不時歇口氣了。
    走近了,徐昭然才發現,今日小院裏的人不僅多,裝扮都與尋常不同。連一向衣著利落的白秀然,此刻也身著水紅襦裙,氣質溫婉了許多。
    白秀然扭過頭看見徐昭然,立刻笑著招手,“快過來!”
    徐昭然走到近前,目光掃過畫案,疑惑地問道:“這是在作甚?今日怎麽突然想起畫像了?”
    白秀然指著畫案上的線稿,語氣帶著幾分笑意,“曉棠他們請了畫師來家作畫,我占個便宜,讓畫師給我們一家三口畫一幅全家福。你看,我和六筒的樣子都快畫好了。”
    徐昭然重複了一遍,“一家三口?”
    說著快步湊到畫案前,一眼就瞧見了線稿上那對母子。
    白秀然端坐的身影溫婉,身前的胖娃娃圓乎乎的,正是徐六筒的模樣。
    徐昭然看著畫中的孩子,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悵然,“六筒啊!”也不知眼下是否適應了一路上的車馬勞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