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6章 南衙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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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建元態度明確,他不擔責,誰當“壞人”都可以,反正他不當。
    孫安豐見狀,借著私人關係,將虞建元請到一旁疏通,實則是把他引開,留足空間讓範成明好好給少府監主官們講講道理。
    虞建元本就不想摻和這趟渾水,順勢點頭應下,跟著孫安豐往旁邊走。
    這邊剛離開,範成明就收起了臉上的嬉皮笑臉,盯著司文康等少府監主官,語氣裏滿是威脅,“少府監一團爛賬,今日乖乖讓我們把該拿的東西帶走,還能結個善緣。
    本將軍可請王爺代為轉圜,在陛下麵前說幾句好話,減輕刑罰。否則……”
    殺一人抵罪,還是誅全家陪葬;是流一人邊疆,還是貶全族為奴……意義大不一樣。
    範成明聲音裏透露著一股陰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少府監的官員們臉色瞬間慘白。
    他們哪會不知道,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因為南衙在大朝會上拱火。
    少府監抱著金山,自身算不得清白,被禦史彈劾是家常便飯,就算熊玉山拿出了那本似是而非的賬冊,隻要沒有當場搜出贓物,尚有轉圜餘地。
    直到吳越帶著南衙諸將跳出來,看似軍方作為皇權的倚仗,實則是把台子搭起來,逼得皇帝和朝廷不得不徹查。
    更荒唐的是,少府監自己還亂了陣腳,衙門裏頭竟然起火了。
    連原本沒把這案子放在眼裏的虞建元,都不得不親臨一線。
    這哪裏是失算,簡直是僭越本分,自尋死路。
    司文康皺著眉,到現在都想不通,少府監跟南衙打交道,向來用拖字訣,頂多克扣些物資,從沒出過大事。
    最近唯一的異常,就是借著“軍衣案”敲打了恒榮祥一番,怎麽就激起如此劇烈的反應,把老虎惹下山了呢?
    造釁開端實在南衙,現在倒好,反過來當“好人”給他們遞“生路”。
    可這 “生路”,對闖下滔天大禍的少府監眾人來說,又是不得不抓住的浮木。
    吳越的確有在吳杲麵前說話的分量,若是能靠他減輕刑罰,哪怕付出些物資,也值了。
    反正庫房裏的東西,名義上歸屬朝廷,而非他們的家私。
    司文康緩緩抬起蒼老的眼睛,盯著範成明,語氣帶著幾分懷疑,“範將軍能做王爺的主?”
    範成明冷笑一聲,“誰不知道,本將軍是王爺的心腹。一王一將擔保,司少府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性命前程在此一舉,司文康不敢賭,他深吸一口氣,豁出去般說道:“還請範將軍用烈王起誓!”
    吳越和範成明都是“不拘小節”之人,翻臉無情是常事。
    司文康有些方麵還真是摸準了他們的脈,兩人都少有起誓。真到了非常時候,皇天後土也是張口就來。
    唯獨吳嶺,他們不敢輕易拿來作筏子。
    人死為大,現在正該他們小心維護吳嶺身後名的時候。
    範成明這會敢拿吳嶺立誓,轉頭等不及吳越表示,範成達能當場“大義滅親”,劈了他以正視聽!
    範成明的臉色瞬間變了,眼裏的凶光幾乎要溢出來,再也壓不住怒火,抬腿就朝著司文康踹過去。
    喝罵道:“你算什麽東西!”
    司文康本就年邁,哪經得住這一腳,踉蹌著往後倒,重重摔在滿是灰燼的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一石激起千層浪。
    原本就繃緊的現場瞬間亂了。
    南衙將領竟然在少府監衙門內公然毆打少府監的主官,明擺著大勢已去。
    莊旭一直在旁邊聽著,見範成明動手,連忙上前“攔著”,實則雙手抱住範成明的胳膊,腳下卻趁著混亂,偷偷對著司文康的小腿又補了幾腳。
    不遠處的虞建元聽見動靜,回頭一看,嚇得趕緊跑過來勸架。
    現場也隻有他有這份資格了。
    他剛才之所以順著孫安豐避開,就是不想摻和南衙和少府監的爛賬,更不想擔責,哪知道才一會兒功夫,範成明就鬧出事了。
    司文康不僅是少府監主官,還是老人,不管從官場規矩還是道德倫理來看,範成明都錯得離譜。
    可周圍的南衙將官,除了莊旭象征性拉架,其他人都攥著拳頭,眼神裏滿是不屑,大有再打一頓才好的衝動。
    恃強淩弱、以壯欺老,在他們這兒壓根不算事。
    司文康,他該!
    虞建元急得大喊,“住手!都給我住手!”衝上去把兩人分開。
    等場麵稍微平靜,他才喘著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範成明惡人先告狀,指著地上的司文康,語氣裏滿是憤怒,“這老東西竟然讓我用烈王起誓!”
    雖說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虞建元卻瞬間理清了前因後果。
    少府監和南衙的交易無非是物資換減刑,司文康要麽是拿捏南衙慣了,真不把吳嶺當回事;要麽是怕範成明變卦,想求個保險,卻沒料到觸了南衙的逆鱗。
    吳嶺是皇族、是“君”、是先賢,是能隨隨便便拿來過家家的無名之輩嗎!
    大是大非麵前,虞建元自然知道該站哪邊。
    他沉下臉,冷聲道:“此事,本官定然如實稟告陛下。”
    範成明先動手的確不對,但司文康,實在是魔障了。
    正好少府監這麽大的爛攤子,需要幾個有分量的人來填坑。
    司文康作為主官,首當其衝,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虞建元隨手示意兩個軍士,把還在咳嗽的司文康扶到一旁“休息”。
    那眼神,分明是把他當成了 “死人”。
    安排完司文康,他又拉著孫安豐走到一邊,繼續交流私人感情,徹底把少府監的爛攤子丟給了範成明。
    範成明一看虞建元的態度,就知道這事翻篇了。
    他轉頭盯著剩下幾個能做主的少府監官員,語氣冰冷,“你們怎麽說?”
    陳倫心裏早就打了算盤,先前他給林婉婉通風報信,說不定能算“戴罪立功”,而且他在少府監裏還算清白,沒必要為同僚的過錯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事到如今,硬頂隻會落得司文康的下場,唯有順著右武衛的話頭找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