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4章 案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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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安沸沸揚揚鬧了好一陣的少府監貪腐、失火案,終究以一種稀裏糊塗的姿態落下了帷幕。
少府監上下官吏早已將公府資源、國家錢帛視作自家私產,肆意侵吞索拿,多年來貪墨無數。
如今總算踢到了鐵板,數位高官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場,家產被查抄充公。
雖說追繳回的錢財遠不足以填補曆年虧空,卻也算是完成了一輪資源再分配,給朝堂上下敲了一記警鍾。
陳倫因在案中牽連不深,再加上虞建元看在老鄉的情分上從輕發落,竟成了少府監中為數不多平安落地的高官之一,著實讓不少人跌破眼鏡。
三司根據曆宜然等人分析出來的線索,似模似樣地在東西市的筆墨紙張鋪間,查訪了一番。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畢竟,能日常用得起紫毫筆、易水墨、宣州楮皮紙等珍品的人家,絕不可能直接在市麵上零散采購,多半是各方親友的饋贈、世家大族內部的供給。
也就是說,即便三司找到了購買記錄上的 “買主”,也未必就是實際使用人。
更何況,許多熟客的賬目會集體掛在一位家人名下,誰能說清這戶人家究竟有多少人、誰才是真正的使用之人。
除非三司拿出查辦謀反大案的決心,逐家逐戶排查核驗,才有可能理出些許線索。
以三司的辦事效率,顯然做不到這點。
更有意思的是,四位書法名家的推斷,終究還是流傳了出來。
引得長安不少書法愛好者好奇不已,紛紛打探那兩份左手書究竟有何特異之處,竟能推斷出如此多細節。
好在大理寺這次守住了底線,始終沒把存檔的證據交出去,才沒讓這樁懸案徹底淪為坊間笑談。
夜色漸深,燭火映照下,林婉婉盯著祝明月那張豔若桃李的美麗麵龐,吐出四個殺傷力頗大的字,“人屆中年!”
哪個混蛋說的,怎麽能這麽形容美女呢!
段曉棠撓了撓頭,一臉認真地分析,“如果說的是心理年齡,那應該就沒錯。”
祝明月心智成熟,閱曆、見識都遠超同齡人,再加上她的真實年齡,的確快摸到“中年”的邊了。
林婉婉立刻強行挽尊,反駁道:“胡說,我們明月姐姐永遠都有一顆布靈布靈的少女心。”
祝明月調轉刀口,冷冷地看向林婉婉,“你罵誰呢!”
段曉棠撲哧一聲笑出來,小聲補刀,“罵得好髒!”
對祝明月而言,她的心底或許能保留一角柔軟,但若說她是少女心,和罵她腦子進水有何區別!
林婉婉沒有半點被人罵上門的羞恥心,擺了擺手,大度地不計較,轉而說道:“幸好你當時換了紙張,不然可就麻煩了。”
和曆宜然等人的推斷,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祝明月好筆墨搭配的,並非宣州楮皮紙,而是四野莊紙坊出品的上品竹紙。
祝明月更習慣竹紙的質地。
她對紙坊的期望,便是能造出媲美後世宣紙的佳品。
這些紙張不對外售賣,多是在旗下產業中用於書寫記錄,少量用於親友之間的饋贈,特征極為顯著。
也正因為如此,祝明月在書寫匿名投書時,才特意換了市麵上買來的剡藤紙。
沒想到這一換,反倒誤導了一群書法專家,也算是因禍得福,成功給自己的真身套上了一層保護傘。
再加上關於“投書者人屆中年”的爭論,祝明月這般年輕貌美的女子,大概率第一輪就被排除出“嫌疑人” 隊列。
唯一算漏的就是筆墨,誰知道竟然真有人能分辨出來,而且還不止一個。
真是令人慶幸又後怕。
這次的事也給祝明月提了個醒,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人,哪怕是看似不起眼的筆墨細節,也可能成為暴露身份的破綻。
段曉棠小心翼翼地提醒,“日後再寫瘦金體,寫完就燒了!”不對外留下任何一絲把柄。
如今長安城裏,知道祝明月會寫左手瘦金體的,隻剩白秀然。
她參與了紈絝案,而這次對少府監的反擊,本身就是由少府監背後對恒榮祥下手引出的。
作為恒榮祥股東,白秀然自然不會做出自毀長城的事。
祝明月輕輕點頭,“嗯。”
話音一轉,又忍不住吐槽,“我早該知道,亡國之君的字,自帶晦氣。”
林婉婉毫不吝惜地拆台,“你是給別人找晦氣。”
她在心底快速總結了一番祝明月的“戰績”,暗自琢磨,再努多少力,才能趕上道君皇帝捅出的簍子呢!
說到這兒,林婉婉忽然想到一件事,大驚小怪道:“遭了!曉棠寫了那麽多公開文書,她的字不會被人認出來吧!”
大吳的朝廷中,幾乎集中了這個帝國最有文化的一群人。
之前誰能想到,竟能從字跡中分辨出男女。
連祝明月這般“心硬”之人,都無所遁形。
段曉棠寫了那麽多公文,萬一被人盯上可就麻煩了。
祝明月作為半個內行人,給出專業意見,“她的字,看不出來。”
林婉婉驚訝道:“曉棠,你的腕力和臂力這麽強嗎?連性別都能掩蓋!”
段曉棠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輕輕點頭,“我的力氣確實比許多男人大。”
祝明月插話,“不是。”
林婉婉反問,“‘不是’什麽?”
祝明月語氣平淡地補充道:“曉棠的字沒筋沒骨,太難看了,旁人不會去揣測她的性別。”
試問,當你皺著眉頭、強忍著不適看完一篇醜得傷眼的字後,隻會吐槽寫字人沒文化、沒功底,想著下次能不能寫得工整些,哪還有心思去分析寫字人的性別!
第一印象,至關重要。
段曉棠那一筆醜字,反倒成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林婉婉捂著肚子,拍著桌子笑得前俯後仰,“哎呀,我真沒想過,竟然是這個原因!太絕了!”
段曉棠的“痛處”被人戳得多了,早已不痛不癢,淡定地說道:“原因不重要,結果最重要。”
不管怎麽說,她的身份不會因為字跡被戳穿,這就夠了。
一樁虎頭蛇尾的案子,少府監為何突然對恒榮祥下手,匿名投書舉報少府監的又究竟是誰,暫且成了長安城內的不解之謎,隻留下無數猜測與閑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