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山花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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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人要問,我們這一帶的優秀人才為什麽總是分到古樓學校。其實把馬伏山這個長長的龍脈一觀,就知道古樓高峰是馬伏山龍脈的巔峰,與那匹戰馬遙遙相對,有著獨特的風貌與形狀。山不養人,水養人。峰巔之上,有數畝平地,有森林,有草原,有石林,有兩位古樓村紅軍烈士的陵園,還有一眼長流不絕的山泉,我們學校的飲水就是從這裏引流下來的。古峰不僅是學校的玄武位,還是滋養成百上千生靈的母汁。
這山峰下,條件艱苦,其他地方的人都不願意來此工作,可我們老家處在學校附近,按照就近分配的原則,我們這些幸運的人來此工作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符英老師來此學校一直教畢業班的化學課,有時物理科差人時,她還要兼任一下。這樣一來,很多周末或是節假人,畢業班補課,符老師就隻有乖乖地呆在學校,克服了與家人團聚的想法。可都是談婚論嫁的青春年段,作為一名健康的職業女性,在學校這些年青人中,有想法蠢蠢欲動的不乏其人,但礙於自身條件和美女給人的冷麵孤傲印象最終沒有人出手。她有一位特別要好的高中女同學李美女,壩區街妹,鄉糧站職員,她得知老同學分配到老山上,至今還沒有另一半時,便在鄰居老人的主動要求下做了個順水人情。李美女的直接領導,鄉糧站站長已經是過了而立之年的大齡青年,雖然初中畢業就接班工作,但一直沒有談朋友,現在父母對他的婚事都很著急,於是就拜托鄰居李美女成人之美。
當時處在計劃經濟時代的糧站,掌握了物資財富的支配權,一站之長在一個小地方還是有分量的。李美女乘坐站長安排拉糧食到古樓糧點的解放牌車,到了學校,符英與李站長見麵了。不算一見鍾情,但都願意繼續交往。由於周日符老師要上課,符李二人當天就沒有繼續談下去。李站長把符英帶到街上吃了一頓飯,再將她送到學校就下山了。
這是符英來學校第一次乘坐汽車,坐在駕駛室副駕駛位置,有一種說不出的優越感。山上沒有通客車,要坐車一般也就是坐駕駛室,還有就是違規坐在貨箱裏,客貨混裝,也要與司機有關係才坐得成。這次坐車讓符英覺得有了麵子,完全是因為李站長給的,所以今後的感情之路走得異常艱辛。
李站長又借周日搭便車上來幾次,每次來都帶來了好吃的,最不能忘記帶上來的就是煤油。當時煤油不僅作為照明的重要材料,還更多的用於燒煤油爐子。與物資需要掛了鉤,感情的東西就不再是抽象的事物,變得更加具體與物化。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李站長跟符英走得更加密切,談話更加深入,從一般結識到發展到感情融合。在人們普遍看好之時,符李的關係意外地遭到女方家庭的反對與幹預。
導致雙方感情糾葛的責任不在於符李個人雙方。我們說,婚姻不光是男女個人的事情,而更重要的是社會問題。原來就在符李兩家正式確定親家關係之後,符家人在趕場天,進入李家時,順便將背簍等東西寄放在李家屋子裏,讓李家兄妹,乃至父母等不給好臉色,可能是擔心李家人會打中午飯的主意。這符家人也是心中有底氣的人,看不來李家的傲氣,便把這把無名之火直接燒到李站長身上。接著,後麵就有好戲看了。
符英之母是一個有個性很能幹的農村女性,她帶著家人的重托,選一個周日不怕山高路遠,來到學校,沒有想到她最不看好的李站長居然也在符英宿舍看書,看的是符英訂閱的月刊《青年文學》。
符母一進屋就看見李站長坐在藤椅上看書,很投入的樣子。李站長一下就站起來,跟符母打招呼。可符母不領情,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兩家不合適,你還是死了心吧。
李站長問:我們怎麽就不合適呢?
符母說:你們是街上的,我們是農村人,不是一路人。
李站長有些納悶了,那次與符母第一次見麵不是好好的,怎麽這樣說呢?
正當僵持之際,符英拿起教棍和教本從教室補課回來了。吃驚地說:媽,你怎麽上來了,不怕累嗎?
符母說:再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我也要走一趟。
符英說:我媽說得對,我來上班這這麽久了,你應該來關心我一下,不然,還找不到門往哪邊開的呢?
李站長看見符母對自己的敵視態度,以退為進,提出先離開符老師寢室。
可符英說:都到中午了,我們還是把飯吃了再說吧。
符母接話說:哪裏沒有飯吃,人家是站長,還要你操心嗎?
符英覺得不對勁,母親應該有什麽事情瞞住自己,便問: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一點聽不懂,人家老李是我的客人,你怎麽這樣說呢?
李站長說:沒什麽,我不跟老年人計較,你就是打我幾坨,我也認了。隻是我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符母說:你不理解,我還不理解呢?以後我們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說到做到。
李站長覺得話裏又話,便坐不下去了,賭氣地離開了。符英拉也沒有拉住。
這時候,符英真的生氣了。符英與母親賭氣好一陣,都不開口。
此時走上來一位老師,把老式木樓的木梯振得咚咚直響。接著就是關心的問候:喂,是老大姐來看閨女吧?
符英回應道:“是是是,我媽來看我,第一次。”
來者就是羅老師。他立即問:剛才那位先生怎麽走了,午飯都不吃了。”
符英說:被我媽攆走了。
符母說:我是攆走的,是他自己該走的,他李家沒有一個好東西。
符英說:他李家人哪裏得罪你了,你那麽恨他們?
符母說:不是隻得罪我,是得罪了你家裏不少了,他李家那些人,大大小小的,自認為是街上的,不得了,看不起我們鄉下人,你還蒙在鼓裏,啥子都不曉得,我就是來告訴你的,這親事該算了,不能再拖了。
老羅聽出是符家人的家事,便說:老大姐,你們好說好商量。就邊說便撤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住,不再出門來。
老羅一句話提醒了符英:自己的母親也是為自己好,有什麽以後再說,這麽遠上來,不容易,汗水打濕了內衣,先拿出自己的內衣給母親換下,拖久了,老年人會感冒的。先把飯煮好,招待一下老母親,讓她把氣消了,心平氣和地談一次話。
原來母親是專門上來關心女兒的婚事的。李家人得罪符家人在先。她這樣想:母親在李家那裏受了冤枉氣,出口氣也沒有錯。
一頓午飯吃了,時間就不早了。母親說回家,符英沒有答應,留她住一夜,第二天早上走,越走月亮,山路走起安全些。母親就這樣安心住下來,等符英那一節化學課上了,就好好陪她在附近轉一轉,看看這高山的藍天白雲跟壩頭有什麽不同。
黃昏時候,我們村的三位老鄉一同上山了。先是李老師過來,約我走,我把老幺喊起,一起上路,到了河壩坡坡上,我們又叫起在家一邊陪母親說話,一邊看著厚厚一本書的覃校長,登山進學了。
這是我們村三人第一次人湊齊進學,所以,我們顯得特別親切。還忘記說,覃校長以前還跟李老師是親戚,覃老師以前跟李老師的妹子李芳老師耍過幾年朋友,都差不多談婚論嫁了,卻因覃老師分配到山上,造成與李芳兩地分居,讓李芳提出了分手,這可把覃老師氣得不行,感歎說:這女人怎麽就這麽現實呢?
李老師家沒有想到,覃老師到我們學校任書記兼副校長,成了李老師和我的直接上級。但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覃老師和李老師都沒有計較,一般都不提起那段不作數的姻緣。
我們走進學校就到了吃晚飯時間,聽見食堂的女師傅搖鈴子,還邊喊:老師們,吃晚飯了!吃晚飯了!
我們把各自行李放進宿舍,都去吃飯了。我們看見符英老師後麵跟著一位老人,我去過她老家,認識老人,她就是符英老師的母親,我跟覃校長和李老師介紹了老人,他們都跟老人打了招呼。
我聽見符母有些吃驚地說:這麽年輕就當校長了,不簡單啦。這語氣帶有讚美與欣賞的意思。可覃老師謙虛地說:老人家呀,我也不年輕了,都快三十歲了。
符英老師用眼神示意母親說:老年人吃飯就吃飯,話不要那麽多。符母就沒有再說下去。
不一會兒,我們教師食堂就坐滿了人,邊吃飯邊議論。估計焦點話題就是符英老師的母親來山上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晚上,學校被夜幕籠罩著。我對麵是老木樓,二樓的中間位置就是符英的宿舍。夜深了,她那宿舍的燈沒有關閉過,估計符母與閨女有說不完的話語。
第二天有傳聞:老羅找到桂校長,說符英可能要與那李站長黃了,請桂校長出麵,跟老覃提親,把符英介紹給覃校長。老羅分析得對,看見符母對老覃第一印象不錯,應該有戲唱,出手一定要快準狠,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這件事被符英的鄰居老羅說得有理有據。他跟老桂分析的也很靠譜:符英老師是孝女,老娘在自己守寡多年把閨女拉扯大不容易,老母對閨女的影響強過任何人,她又是孝女,對母親的提議會認真考慮的。
老桂先征求了覃校長的意見,說自己對小符印象不錯,隻要她願意跟那李站長摧了,自己願意跟她交朋友,深入了解。
老覃在桂校長提過之後第一時間來問過我:你以前跟符英是同學,應該比一般人更加了解她。叫我說一說自己的看法。
我對覃老師很誠懇,也實話實說:她人很能幹,工作認真,上進心強,學習刻苦,質樸善良,不足就是家庭複雜。還有就是她以前不善於跟人交往,給人一種孤僻冷傲清高的印象,這跟她的出生和成長環境息息相關。現在她彌補了一些不足,變化有些大。人無完人,這些小小的缺點,不足以掩蓋她閃閃發光的金子般的個性特征。她已經很不錯了,是學校當之無愧的女強人。
我原以為覃書記是在考察符英入黨,來問我的看法。要不是李老師跟我提起學校近日發生的事情,特別是關於符英與老覃的,我確實也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