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還是安靜，呼吸機輕輕作響。
    林誌嶸一動不動，隻是眼角，一滴淚水滾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在枕頭邊。
    任興國聲音輕了些：
    “林老哥，想不想重新站起來？”
    林誌嶸沒有回答。
    嗓子發幹，一句話擠了半天才吐出來。
    “……醫生說，沒救了。”
    任興國點頭：
    “我知道，他們沒辦法。”
    “但我有。”
    林誌嶸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他看著任興國，眼神裏第一次有了點光。
    “別問，現在我還不能說。”
    “你點點頭，我就當你信我。”
    林誌嶸用盡全身力氣，艱難的點了點頭。
    任興國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別跟那年你山溝裏一樣，這回你得自己走出來。。”
    “這兩天，好好吃飯。”
    “等我消息。”說完，轉身出了門。
    門關上，又推開的聲音傳來。
    林誌嶸望著窗戶。
    光透進來一些，從窗簾縫隙打在那張泛黃的照片上，也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試著把手抬起——沒挪動。
    “……我餓了。”
    老伴一怔，沒聽清。
    “我說——我要吃飯。”
    老伴愣在原地，手裏的粥碗一抖。
    一旁的女兒猛地轉頭，看著床上的父親，眼眶又紅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
    “爸，我這就喂你。”
    “……不用。”林誌嶸艱難地說。
    “扶我起來……我自己吃。”
    深夜，任家老宅書房。
    時鍾滴答滴答地響，指針指向淩晨兩點。
    任興國坐在書桌前，眼前攤著一張沒有抬頭的白紙，筆落在紙邊，半天沒動。
    他右手指節輕敲桌麵。
    二十個名額。
    這是任星雲剛才告訴他的——目前納米機器人係統的最大治療上限。
    完成這一次，下一輪得等它自己充能。
    而“什麽時候”，沒人能說準。
    這是“救人”，也是新一輪的“分權”。
    他拿筆，在紙的四角寫下四個字。
    “自、中、敵、上。”
    自就是自己人，必須救，穩根基；
    中就是中立勢力，可以拉攏。
    敵就是政壇另一派係，也是為了化敵為債。
    上很簡單，就是最頂層。
    第一列：“自”。
    他寫得很快，幾乎不猶豫。
    老部下、老戰友，一起打拚下來的核心班底。十人。
    這些人必須救，不隻是情義，還是自己以後政壇的根基。
    其中第一個名字，寫的是林誌嶸。
    林誌嶸，是必須救的。
    他這兩年癱在病床上，整個“西北係統”幾乎群龍無首，派係邊緣化得越來越嚴重。
    再不扶起來，西北的權力將被別人一口吞下。
    第二列：“中”。
    任興國寫下兩個名字，後麵都加了小圓點。
    這兩人是中立派，和任興國有些交情，是可以拉攏的力量。
    第三列：“敵”。
    他隻寫了一個姓：
    魏。
    後麵跟著三個問號。
    魏老頭，另一派係的主心骨，明麵上兩人爭鬥十幾年。
    換做平時，任興國寧願死，也不願寫這個名字。
    可這次不一樣。
    獨食難吃啊。
    任興國無奈的笑了一聲。
    沒想到啊，這老東西快死了，最後救他的竟然是自己。
    “ 希望你這個老東西，能知恩圖報吧。”
    第四列：“上”。
    這一列任興國沒有寫名字，隻在紙上畫了四個圈。
    這是留給最高領導的，他不敢動筆。
    這是規矩。
    寫完這些，他坐在那兒沉默了很久。
    任興國拿起書桌抽屜裏加密座機，撥通最高專線。
    線路隻響了一聲，便被接通。
    一秒、兩秒……十幾秒。
    一絲粗重的呼吸聲透過線路傳來。
    “ 老任你確定？”
    “……十二小時內，我會把名單給你。”
    嘟——
    通話結束。
    其次接到消息的是自家陣營
    【南江雲城】
    韓震遠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導尿管和點滴，臉色灰白，呼吸間雜著喉音。
    兒子韓彬蹲在床邊，小心擦拭父親額角的冷汗。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車燈閃爍的光影。
    有人敲門。
    韓彬開門，門口站著一位著深色便裝的男子，神情嚴肅，遞出一個紅封袋。
    “給韓老的。”
    韓彬接過信封，下意識問道：“您是……？”
    “任老密信。”
    等男人走後，韓彬小心翼翼拆開信封，一眼掃過——
    隻一句話：
    “ 請即刻攜韓老赴京都，病有轉機。”
    “ 秘密進行，切記。”
    兩個小時後，一輛醫療運輸車悄然駛入韓家。
    夜色中，韓老被秘密接入專列，直奔京都，全程封鎖信息，未驚動任何一名地方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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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類似的情況不斷發生在華國各地。
    整個華國此夜注定不會平靜。
    所有人動作很快，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好。
    次日中午，京都西北郊。
    代號“青塔9”的封閉地下建築。
    表麵是國家科研基地，實則地下結構複雜如迷宮，隻有少數係統級人員知其真貌。
    今日一早，方圓五公裏，突被列為一級交通管製區。
    無人機全部屏蔽、衛星臨時幹擾，整個區域被隔離在京都之外。
    中午十二點前，十九輛特殊醫療車隊悄然抵達。
    車內，來自全國各地的十九位政壇實權人物、科研骨幹或軍方重病要員，在親屬陪同下陸續進入。
    任星雲也被任興國一早接出。
    專車駛入地下中控通道，任星雲一路沉默。
    直到抵達基地核心大廳，落地窗外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全副武裝的軍人。
    持槍侍衛站成兩列通道，還有不斷核對身份的中央警衛。
    大廳裏的封閉醫療艙裏躺著不少人。
    二十多名男女親屬分坐左右。
    此刻心中都有著無比複雜的情緒。
    大家都是政壇、軍界一線人物之後，基本上都互相認識。
    因為一封信從華國東西南北匯聚在此。
    再看看，來的這些老爺子。
    林誌嶸，西北係統旗幟性人物，兩年內接連中風三次。
    現已癱瘓在床，幾度被外界傳出“或將離世”的消息。
    韓震遠，原公安戰線核心高參，半年前突發腦部腫瘤，已被宣布進入晚期階段；
    孫慶文，財政係統核心老幹部，三次化療失敗，家屬已接回等待；
    薑毅、陸正行……每一位，都是能掀起省部級大地震的名字。
    這些人匯聚在一起，幾乎代表著華國權力的大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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