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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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視裏的古代打仗,血與火的衝擊,正麵交戰,所有人都將腎上腺素往死裏調,隻恨不得殺個七進七出。

    這當然不能說是錯的,但現在的柳意完全可以說,古代戰爭中,真正直麵交戰所用的時間,最多也隻占據一場戰事的幾十分之一。

    可能雙方對戰隻需要花費十天左右的時間便能分出勝負。

    但在對戰前,進攻的這一方首先需要花費至少一個月以上的時間行軍調動。

    除了因為上萬人的大軍行進速度相對較慢,還因為要顧及到大批的輜重和補給。

    在戰事開始之前,補給線就已經在提前建立了,因此,在柳意帶著人以飛快的速度來到靈州時,鄒將軍就知道她絕對是早有準備了。

    比起繁重複雜的後勤工作,一萬精兵的日常就要簡單多了,趕路,趕路,還是趕路。

    什麽?問這麽多人光是趕路就要花費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擔不擔心那個突厥部落收到消息提前防範?

    這就要顯出輿圖的重要性了。

    茫茫草原,如此之大,居住的牧民們就顯得十分稀少了,隻要對一路上的情況了如指掌,自然可以避開有人通風報信的可能性。

    古代又沒有網絡,不可能前腳看到大軍行徑,後腳就打開微信,戳一戳大部落,再拍張照片發過去:

    嘿!有人來打你們了,有圖有真相!

    古代交通不便,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當然了,為了避免消息走漏,柳意非常不客氣的將一路上居住在行軍路線圖上的草原牧民小部落們,全都收入囊中。

    “你們要麽跟著一隊人到柳州,待這邊事了,自然自由,這些牛羊也會照樣歸還。”

    “要麽,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一個小將負責對牧民們的說服工作,她說著一口流利的突厥話,這也是為什麽這個任務會是她被選出來的原因之一。

    這些牧民們都是小部落出身,基本生活都是靠放牧,人數又少,自然不會想要硬碰硬。

    主要是,他們也不硬啊。

    能夠還有個活著的選項,牧民們就已經很驚訝了。

    實際上,將領中也有不少人為此感到驚訝。

    如果這是中原內戰,這樣的決定也可以理解,但這些草原牧民是外族,突厥人。

    突厥與大安,是仇敵,平日裏沒有陷入戰爭的時候,還可以保持表麵和平,但一旦進入戰爭狀態,就算是不殺光這些部落的所有人,也應該掠奪走他們所有財物牲畜。

    要說柳意心慈手軟?

    鐵腕手段,狠心辣手這些詞匯,簡直都像是為州牧大人量身定做的。

    別看她平時笑眯眯的,看上去也是一派和氣,幾次下令剿滅匪徒和擋路之勢的時候,各處可是殺的人頭滾滾。

    “大人對人,會有自己的判斷。”

    在下屬悄悄對自己表達不解的時候,白桃花說出了自己的觀察。

    “對大人來說,這些牧民隻是平民,他們不是兵,也沒有掠劫過中原,因此,他們能夠得到平民待遇。”

    下屬不解:“可他們是突厥人。”

    就算是這些突厥人並沒有傷害過中原人,但誰能擔保他們以後不會呢,留下他們的性命,他們現在的孩子,以後的孩子長大了,又會不會舉起屠刀對準中原的百姓呢?

    白桃花卻道:“可若是,他們成了柳州人呢?”

    下屬一怔:“這……他們是外族啊。”

    白桃花其實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

    她在疑惑的時候,並沒有拿著這個問題去問柳意,一個原因是柳意很忙,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也很忙。

    每天隻有在睡前,她才有時間翻看各類書籍,順帶試圖揣摩柳大人是如何想的。

    就如同柳州大部分的女子官吏一樣,白桃花最崇敬的對象也是柳意,她向往柳意,敬慕柳意,學習柳意的行事,因此,雖然不解,但白桃花還是在一日日擠出來的時間裏,繼續選擇追隨柳大人所思所想。

    她甚至還自己說服了自己:

    “外族與否,也不過是前人定義,就如安朝之前的魏國,不正是打下了應國,吳國,同國三國,融為一國嗎?”

    “百年前,三國互為仇敵,彼此征戰,可再看如今,當初的三國百姓,已同為大安人了,再提應國,吳國,同國,誰還記得呢?”

    她不也正是當上軍官之後,在學習過程中翻看史書記載,才知道原來前朝魏國,也是打下三國之後才立國的。

    下屬果然有些被說服了,隻是她是個純正的北地人,從小就聽著突厥人的殘忍恐怖故事長大,她很難快速消磨掉北地與突厥人時代殘留下來的仇恨。

    “如果是我,我會殺死他們。”

    她說著自己的觀點:“可能會留下不懂事的孩子,但大人我是會殺掉的,或許百年後我們的子嗣可以和突厥後裔和平共處,但我們這一代,我不認為可以。”

    白桃花看著這個年輕的下屬,她在柳州的官員中是最多的那一批,因為年輕,所以接受新事物更快,學東西也更快,漸漸被提拔上來。

    但也正是因為年輕,所以想事情總是會很簡單,這並不是他們的錯,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成長和學習而已。

    所以,這次的對戰才會帶上她們,給她們一個學習的機會。

    “這樣吧,小吳,最新的一批牧民還沒有送走,你親自去看一看他們,相信你看過之後,會改變主意的。”

    年輕將領在去之前,不認為自己會改變主意。

    突厥是多麽殘暴凶狠,北地的百姓們被迫世世代代要和他們做鄰居,要麵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掠奪,殺戮。

    可當她到了被控製在一個小範圍內的突厥牧民們麵前時,她看到了如同她母親一樣的中年女子,如同她父親一樣的中年男子。

    他們畏畏縮縮,衣衫破舊,瘦巴巴的,臉上都是曬出來的斑點和皺紋,小心翼翼護著幾個同樣瘦小的孩童,用著畏怯與恐懼的眼神望著四周所有人。

    這種眼神她也很熟悉,在她小時候,在大安朝還在的時候,每當碰到了差役或者是稍稍富貴一些的老爺們,她的父母就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

    他們並不凶狠,甚至稱得上是普通,普通的好像是每一個大安朝的底層百姓一般,像是她從小見過的每一個百姓一樣,眼神麻木的,膽怯,又渴求能活下來。

    而那些眼神還帶著天真,卻已知曉恐懼的孩童們躲在父母長輩身後的樣子,又像極了她小時候的模樣。

    年輕將領一時無言。

    她沉默回到了白桃花麵前。

    白桃花問:“怎麽樣?有什麽感受嗎?”

    “太普通了。”

    年輕將領喃喃:“我甚至看不出來,他們是突厥人。”

    白桃花道:“普通很正常,平民都是普通人。”

    年輕將領還在受衝擊中,她也學習了許多兵書和史書,隻是沒有白桃花看得多。

    她看史書的時候,很多戰役裏,主將都會下令斬殺平民。

    看的時候,隻是一筆帶過,因此也沒多麽深的感觸,她的主要關注重點,都落在了這場戰役雙方主將都用了什麽戰術,又是如何戰略規劃和指揮調度的。

    因此,她也可以向白桃花提出斬草除根,斬殺這些牧民的建議。

    可當親眼看到這一個個牧民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平民之後,再下令,自然是不容易了。

    從史書中學習到的戰略和現實中的不同,讓她迷茫起來。

    “這和書上寫的不太一樣,大人,我不明白,”

    白桃花也經曆過相同的困惑,因此她可以很快給出答案。

    “小吳,在沒有來柳州之前,我們也是平民。”

    如果今天來得是鄒將軍之類的主將,他一定會下令斬殺這些牧民。

    同時,如果當初胡縣不是柳意主事,也一定不會收容大批的流民。

    無論是魏國,安朝,還是再往前的三國,都沒人將平民當人過。

    平民嘛,死了一茬,還會有一茬。

    可柳州不一樣。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一樣,才吸引了千千萬萬的平民奔往柳州,願為柳大人去死。

    白桃花其實猜測,州牧大人想要拿下草原。

    在她的眼中,或許中原的平民,和草原上的平民,並沒有什麽區別。

    她緩緩道:“州牧大人行事與過往史書上不同,但也不要緊,百年後,州牧大人肯定會有自己的史書。”

    小吳莫名有些熱血沸騰起來。

    她自然也是崇拜柳大人的:

    “大人,我會好好學習的,爭取百年後,記錄州牧大人的史書上,也會有我的名字!”

    正在被下屬們崇拜的柳意站在一個稍高的地勢,遠遠瞧著那個小部落的牧民們被帶著朝遠方走去。

    很好,柳州又多了一批勞動力。

    對於他們每個人都瘦巴巴的,一看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柳意也毫不在意。

    說的就好像她剛接手柳州的時候,柳州百姓就很健康一樣。

    古代嘛,除了富貴人家,哪個不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養一養就好了。

    雖然說是等這邊事了,這些牧民們想回草原就能放他們回來,但柳意十分有信心,待這邊事了,九成的牧民都不會願意離開柳州了。

    想到這裏,柳意很滿意的笑了。

    雖然人數少了點,但積少成多,蚊子再少也是肉嘛。

    大頭還在後頭呢。

    白桃花確實揣摩對了柳意的一部分心理。

    她的心裏有個明確的分類。

    平民,和敵人。

    對待平民,柳意不說如同春風般溫暖,但也不會舉起屠刀。

    可對待敵人,那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大人,最遲明日就要到達,想不打草驚蛇,現在我們就要分兵潛行了。”

    “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開戰,大人,您帶騎兵營第二波衝鋒。”

    馬勇是主將,他會安排指揮調度,但也不影響他在決定安排後,向柳意匯報。

    匯報著,他又有些暗爽起來。

    因為自從任命他為主將開始,柳意從來不會幹涉他的任何決策,他發出的每一道命令,柳意自己都嚴格執行。

    他甚至可以安排柳意去衝鋒。

    太爽了!

    後勤有保障,上級足夠信任,兵力強盛完全壓過敵方,輿圖清晰明了,一切都是那麽得心應手。

    怎麽能這麽絲滑呢!

    絲滑的他有時候早上醒來了,都要捏一把自己的臉,確定不是在做夢。

    馬勇自己都覺得,這次要是不打個大勝仗,都對不起柳意這麽全力的支持自己。

    果然,柳意點頭:“好,點給我多少人?”

    兩人招來其他將領,相當絲滑的討論起了具體戰術。

    等討論完了,馬勇意氣風發,相當闊氣的一揮手:

    “馬上要潛行,明日又可能正式打起來,告訴火頭軍,今天將士們的夥食要更豐盛一些,開一批罐頭,兩人分一罐,做全精糧,牛羊也宰殺了,大家好好吃上一頓!”

    底下的將領們都麵露喜色,雖然說如今夥食已經夠好了,但誰還嫌夥食更好呢。

    誒呀!太豪氣了!這種富裕仗真是打的人身心輕鬆!

    命令傳達下去,柳州軍這邊的火頭軍當即忙活起來。

    火頭軍也就是後勤軍,他們是沒有算在這一萬精兵裏頭的,幾百個人一同熟練忙碌,雖然是行軍打仗期間,也盡可能的將飯菜做得更好吃。

    不光要做今天的飯,還要準備一些冷食,如果接下來是突襲的話,做飯可能會導致軍隊暴露,所以需要準備大批量的餅類方便攜帶的食物。

    當然了,柳州軍有錢,就算是餅,那也是摻雜了肉的肉餅。

    熱氣騰騰的炊煙冉冉升起,食物的香味很快飄滿了整個營地。

    沒讓兵丁們等太久,食物下發下來,大多都很年輕的兵丁們驚喜的瓜分了肉罐頭,埋頭吃的噴香。

    “真好吃,要是每天都有肉罐頭吃就好了。”

    “那你可要好好幹了,都督說,等我們打了勝仗,就一人發一個罐頭!”

    柳州軍這邊吃的開心,一旁的鄒家軍也在吃飯。

    隻是他們的夥食就與柳州軍不同了,鄒家軍派來了一位主將和一些將領,在戰事上,他們需要聽從柳州的,但後勤上麵,米糧夥食是單獨攜帶的,並不與柳州軍一起。

    別說肉罐頭了,連一點葷腥都不沾,粟米粥比往日稠了一些,配著的是各種雜菜放在一起的菜湯。

    其實這夥食和以前相比,已經很不錯了,但架不住旁邊就是吃著肉罐頭,啃著牛羊肉和捧著大碗精糧飯的柳州軍啊。

    柳州軍與鄒家軍並沒有劃分明確的界限,無論是趕路還是紮營休息,他們都是挨在一起的。

    但誰是鄒家軍,誰是柳州軍,隻要是個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鄒家軍的兵丁們更符合這個時代的普通兵丁模樣,衣服是帶補丁的,盔甲是灰撲撲的,人是瘦巴巴的,武器是好壞摻半的。

    再看柳州軍呢,各個吃得麵色紅潤,身上的衣物也嶄新,盔甲都是上好的材質,武器一把鈍的都沒有,所有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

    趕路的時候,大家都累,也沒有心思想太多,但每天以到了開飯點,柳州軍這邊吃的有多開心,鄒家軍那邊的氣氛就有多豔羨。

    同樣是當兵的,同樣是小兵丁,怎麽他們就吃得是雜菜野菜湯,人家吃得就是肉食精糧飯呢。

    鄒將軍派來的主將叫馬良才。

    很難說,是不是因為鄒將軍一拍腦袋,覺得馬勇姓馬,馬良才也姓馬,兩個人都是本家,所以派了他來。

    但馬良才確實是一個中規中矩,雖不稱得上是非常有才華,卻也中等線偏上的武將。

    兵丁們吃什麽,他也跟著吃什麽,與他們一同吃,一同睡。

    放在以前,這招自然是管用的,但顯然,隨著隔壁柳州軍的飯食香味飄來,鄒家軍的兩千人都不在乎主將有沒有和自己吃一樣的了,他們隻想和柳州軍吃一樣的。

    一同行進的這些時日裏,每天晚上都有鄒家軍偷偷跑到柳州軍的軍營範圍內,想要轉投他們。

    畢竟是友軍,柳州那邊統統拒絕了,這些鄒家軍隻能再跑回來。

    馬良才作為主將知不知道呢?

    他當然知道,可他也隻能裝不知道,跑過去的人太多了,鬧到了明麵上,反而容易出事。

    難道他還要去跟個小兵丁說要忠於將軍嗎?

    忠心這個東西,在軍營裏隻屬於將領,小雜兵們是不會有忠心的,他們隻會被金錢獎勵驅使,被違反軍令會砍頭威脅,沒人是真的因為忠於主將而上戰場拚殺。

    但柳州軍好像不太一樣。

    柳州軍裏的兵,哪怕是個小兵,都好像對柳州牧有著千萬分的忠心。

    他們在吃飯時,休息時,閑聊談論時,都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對柳意的崇拜。

    而這些崇拜,又會在與鄒家軍聊天的時候傳遞過來。

    馬良才無法阻止。

    柳州軍是友軍,友軍吃飯的時候和他們聊聊天那不是很正常嗎?

    雖然聊天過後,晚上想要跑去柳州軍營的鄒家軍更多了,馬良才也依舊找不出理由阻止。

    在來到草原之前,他就知道,這次會很難。

    帶著兩千雜兵,跟隨一萬柳州精兵出戰,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和他的兩千雜兵,會被當做棋子和前鋒,承受最大的壓力和損失。

    鄒將軍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千挑萬選了這兩千雜兵出來。

    就算是兩千人都打光了,鄒將軍也不會太心痛。

    可馬良才沒想到,真正的戰役還沒開始,考驗就已經開始了。

    要不是柳州那邊有原則,這兩千人至少有一千九百人要轉成柳州人了。

    太難了。

    馬良才聞著罐頭的香味,狠狠喝了一碗粟米粥,心想,還是有好消息的。

    明天大概率就要開打了,他將和鄒家軍們一起作為棄子充當前鋒。

    前鋒承受最大損失,兩千人也剩不下多少了,人死的差不多了,自然就不用擔心他們會轉投柳州了。

    要是他也死了,那就更不用操心了,直接兩眼一閉,萬事不愁。

    這可能性還是挺大的,作為鄒家軍的主將,他不可能龜縮在後,必然要領兵前行的。

    一想到這碗粟米粥可能是此生最後一次喝粥,馬良才珍惜的又倒了一碗。

    “馬都尉。”

    聽到有人叫自己,馬良才抬頭,才發現是柳州軍的人。

    他當即揚起應酬專用笑臉:“白大人!您怎麽來了,可是州牧大人與都督那邊有什麽吩咐?”

    馬良才已經習慣了柳州軍中的女兵女將,在親眼見到之前,他還懷疑過女子怎麽能當兵。

    等兩軍匯合,看到那一個個身高比自家兵丁還要高出不少的女兵在休息時間互相搏鬥,一個比一個用力猛,下手狠之後,他就不懷疑了。

    說實話,他的兩千雜兵真與之比鬥,絕對是打不過人家的。

    白桃花摘了頭盔,單手抱著,因為加入柳州的時候已經成年了,她個頭並不算太高,但氣勢上,卻高出了馬良才一大截。

    馬良才也可以理解,人家是有實權都知兵馬使,官職本就比他高。

    “我來送明日的初版戰術部署。”

    白桃花笑著示意手下送過去一份文件,又揮揮手,當即有幾個兵抬著一箱箱肉罐頭上前。

    “明日要辛苦了,都督吩咐我送些罐頭來,給大家加加餐。”

    馬良才沒想到還能在死之前吃上一頓好的,頓時大為感激。

    不光他,帳篷中其他鄒家軍將領也都心動不已,恨不得當場開個罐頭嚐一嚐。

    這柳州辦事是真爽利,難怪那麽多兵想往柳州跑,他要是小雜兵,他也想跑。

    可惜,他不是雜兵,到了都督這個位置,還是要講一下忠誠的。

    估計這場戰打完了,活著的雜兵們會繼續往柳州跑吧。

    這也正常,隻要看了柳州軍的待遇,就該知道,這兩千兵被派來,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多謝多謝,早就聽聞柳州的罐頭美味無雙了,今日我們算是有口福了。”

    馬良才嘴上道謝,手中打開文件,柳州辦事是很嚴謹的,什麽都有文件,前幾天臨時決定繞路走,也是立刻發放文件,裏麵詳細說明了為什麽繞路,以及繞路後的各種注意事項。

    他心中有種塵埃落定之感,已是幾乎百分百肯定,前鋒會是他們鄒家軍了。

    可當打開文件,看到詳細的戰術部署之後,卻是心神一震。

    這,前鋒竟不是鄒家軍?而是柳州自己的兵?!

    他頗有些受寵若驚的看向白桃花:“我還以為,我們會被安排到前鋒或後衛。”

    白桃花道:“都督說笑了,論裝備精良,我軍更為充足,更適合作為前鋒衝擊,如果將都督這兩千兵安排在前鋒後衛,隻會是無謂犧牲。”

    馬良才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但戰場上,不就是死別人的兵不心疼嗎?

    尤其是雜兵們,被安排在衝鋒線的意義,並不是指望他們能殺多少敵軍,而是希望他們的死能夠盡可能的消耗敵軍戰力和軍備。

    雖然他忠誠於將軍,但也不得不承認,將軍在派他們出來的時候,就接受了他們全盤死亡的結局。

    柳州明明也可以這麽做的,但他們竟然沒有。

    還說,不想讓這些兵無謂犧牲。

    馬良才一時怔愣,甚至忘了再說幾句好聽話,直愣愣看著白桃花帶人離開。

    等白桃花走了,剩下的將領們才一擁而上,稀罕的對著這些罐頭拍拍打打。

    “太好了,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這些罐頭要是放在外頭賣,得值不少錢吧,柳州人可真是大方。”

    “叫火頭兵來,今天咱們鄒家軍也能加加餐。”

    下屬們嘻嘻哈哈,說著說著,就發現了主將一直沒說話。

    “都督,你怎麽了?”

    馬良才:“完了……”

    下屬們不解:“什麽完了?”

    馬良才:“突然發現我是肉包子。”

    “啊???”

    馬良才捂著心髒,感受著那砰砰的跳動。

    ——砰!

    ——砰!

    是在為柳州怦然心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