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
    霍克喘息聲越發粗重。
    他臉上的猙獰和憤怒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震驚與恐懼。
    霍克踉蹌著後退一步，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他死死盯著呂誠。
    單憑手指就擠爆了液壓係統？
    對方的強大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可能……你……你到底是什麽怪物？！”霍克的聲音嘶啞顫抖。
    他終於明白。
    為什麽對方的生理數據毫無變化，為什麽神經掃描儀毫無反應。
    因為眼前這個人。
    早已超出了他們認知中人類的範疇！
    兩名原本負責記錄的憲兵也下意識地握緊了槍，手指扣在扳機上微微顫抖，卻不敢抬起槍口。
    “放尊重點。”
    呂誠微微動了動被束縛帶勒住的手腕：“怪物什麽的太難聽了。
    那足以困住犀牛的複合纖維帶子寸寸斷裂。
    他站起身，動作隨意得像是在自家客廳伸了個懶腰。
    可就是這簡單的起身動作。
    卻讓霍克和兩名憲兵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他們的槍口下意識地抬起，卻又因極度的恐懼而劇烈顫抖，無法瞄準。
    “我說了，我不是間諜。”
    呂誠的目光掃過報廢的電擊貼片、扭曲變形的液壓指套，最後落在霍克那張滿是震驚和恐懼的臉上。
    “我憑什麽相信你？”
    霍克強迫自己挺直腰背，聲音嘶啞幹澀。
    呂誠向前踏出一步。
    “很簡單。”
    他目光直視霍克的眼睛，語氣平淡無波：“如果我懷有惡意，隨手就能殺死你們所有人，就像捏死幾隻螞蟻。”
    “但我沒有這麽做，甚至在被你們用刑時也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
    呂誠頓了頓：“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霍克沉默了。
    冰冷的汗珠沿著他的鬢角滑落。
    理智告訴他，對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那種徒手捏碎螳螂刀、擠爆液壓指套的力量，要捏碎他們的喉嚨，摧毀這間審訊室，恐怕真的不費吹灰之力。
    但對方確實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近乎漠然的克製。
    這絕非間諜的行事風格。
    間諜會隱藏、會偽裝、會滅口，但絕不會在暴露身份後還如此......寬容。
    “那你……”
    霍克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為什麽不走正規渠道入境？為什麽要潛入？”
    “麻煩。”
    呂誠的回答簡潔：“正規渠道慢，審查繁瑣，而且……”
    他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看向這座壓抑的城市：“我怕西西亞斯晚上睡不著覺，這也是在他的身體考慮啊......”
    主要還是因為搞個入境許可太麻煩了。
    自己虛化+舞空術。
    一個瞬間就能抵達蘭徹斯特，還費那功夫做什麽？
    “......”
    霍克啞口無言。
    對方說的是事實。
    領袖不會放任這樣一個無法掌控的恐怖存在在城裏活動的。
    接下來該怎麽處置他？
    就在霍克不知所措的時候。
    呂誠再次開口了
    “我來蘭徹斯特，是為了找一個人。”他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名字：“我的朋友，戈迪安。”
    “戈迪安？！”
    霍克驚訝夾雜著疑惑：“你……認識戈迪安先生？找他做什麽？”
    那個沉迷於代碼世界的牛郎怪人，怎麽會和這種非人的怪物扯上關係？
    “敘舊。”
    呂誠說：“把他帶來見我，你們一共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兩個小時後，我會用自己的辦法開始找人。”
    “相信我。”
    他抬手，指關節在冰冷的金屬審訊桌上輕輕一叩：“你們不會想看到我這樣做的。”
    “咚！”
    聲音不大，卻像悶雷炸在霍克耳邊。
    那張足以承受重擊的合金桌麵，以呂誠指尖落點為中心，驟然蔓延開蛛網般的細密裂紋！
    霍克和兩名憲兵瞳孔驟縮。
    他們身體不受控製地猛然後仰，撞得牆壁又是一聲悶響。
    “我……我立刻去請示！”
    霍克踉蹌著衝向門口，腳步虛浮，再不敢多看呂誠一眼。
    反抗軍核心區域，地下深處。
    巨大的空間被一排排閃爍著幽綠和暗紅指示燈的機櫃分割。
    粗大的線纜在地麵溝槽和頭頂鋼架上虯結盤繞。
    這裏是蘭徹斯特的神經中樞。
    也是它試圖隔絕世界的【繭房】起點。
    戈迪安就蜷縮在這個房間的深處。
    一張簡陋的折疊行軍床緊挨著嗡嗡作響的主服務器機櫃，床腳堆著空掉的能量棒包裝袋和幾個擠壓變形的合成水罐。
    他身上的深灰色高定西裝皺巴巴的，沾著不明汙漬。
    眼睛布滿血絲。
    死死盯著麵前三塊懸浮光屏上的代碼流。
    蒼白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如飛，速度快得隻剩下模糊的殘影。
    自從上次反抗軍委員會開會討論，賦予他編織【繭房】的任務後。
    戈迪安就再也沒有出過這個房間。
    昔日他足以充當的牛郎的帥氣臉龐已經憔悴了許多。
    “滴——”
    通訊器刺耳的蜂鳴打破了代碼的節奏。
    戈迪安煩躁地抓了抓油膩的頭發，看也沒看就接通了加密頻道：“我說過別在我調試核心協議時打擾！”
    “戈迪安！”
    霍克刻意壓低的聲音切了進來：“放下手裏所有事，b7地下管網樞紐入口處！有人要見你！立刻！”
    “誰？還是技術委員會那幫白癡？”
    戈迪安敲擊的手指猛地頓住，眉頭緊鎖：“現在不行！第七層閉環出問題整個內網會……”
    “不是他們！”
    霍克說：“是你的朋友，王冰！”
    “他就在審訊室，點名要見你，並且隻給我們兩小時！”
    他語速飛快：“戈迪安，看在上帝的份上，快過來！他是衝你來的！他會殺了我們所有人！”
    通訊戛然而止，隻剩下忙音。
    “王冰？”
    戈迪安眼睛亮了起來：“呦西，克拉克來找我了？”
    他當然記得這個名字。
    當初離開東淮城的時候，王冰這個身份就是他幫呂誠植入李氏醫學院教務係統的。
    算算時間......
    他現在應該才剛入學沒多久吧？
    怎麽會突然來找我？
    戈迪安用力揉了揉酸澀發脹的眼球。
    克拉克作為最年輕的傳奇，雖然沒什麽消息傳出，但想必這段時間應該混得相當不錯。
    反觀自己......
    屏幕幽冷的藍光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和眼底深處一絲茫然。
    西西亞斯今年五十有六，正是闖的年紀，卻早早地就在培養他的大兒子當接班人。
    沒錯。
    反抗軍和財團一樣，甚至不如軍用科技，竟然是家族政治。
    戈迪安當初帶著老沈投靠反抗軍，就是想憑借自己的技術擠進權力中心。
    但沒想到。
    西西亞斯並沒有因為他的黑客技術而重用他，反而隻是讓他承擔技術顧問，這種不上不下的角色。
    反抗軍凡是網絡問題都會來詢問他。
    但也僅此而已。
    戈迪安看似玩世不恭，心裏其實渴望的是建功立業。
    如今混成這樣。
    真是沒臉跟自己的偶像克拉克見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