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姆的演講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激昂瞬間凍結，瞳孔因極度驚駭而放大。
    他看到了那道撕裂空間而來的陰影，看到了那柄指向他兒子頭顱的死亡之刃。
    身體的本能快過思維。
    馬克西姆怒吼一聲，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向高蒂爾撞去，試圖將他推開！
    但這一切還是太遲了。
    影的此次刺殺。
    是他從無數次嚐試中，找尋到了必定成功的一次。
    時間、角度、力量，都精準到了毫秒。
    刺殺看似才發生。
    但在影的視角，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高蒂爾已死。
    不管旁人做出任何行動，都無法阻擋命定之事的發生。
    在影抵達的瞬間。
    高蒂爾的戰鬥程序已啟動到最高優先級。
    他的仿生肌肉纖維瞬間繃緊到極限，身體以一個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側後方急閃。
    同時雙臂交叉護在胸前要害。
    義眼死死鎖定那柄高頻震蕩的分子刃，試圖計算出其軌跡進行格擋或偏轉。
    “嗡——！”
    在刃尖即將觸及的瞬間。
    那團陰影手腕以肉眼無法捕捉的幅度微微一抖！
    刃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小的弧線，如同毒蛇昂首，精準地繞過了所有可能的阻擋。
    “噗！”
    高頻震蕩的刃尖，如同戳破一層薄紙，輕易地洞穿了那層理論上能抵禦大口徑狙擊彈的透明護甲。
    沒有絲毫阻滯。
    直貫而入！
    高蒂爾身體的動作猛地僵住。
    那雙深藍色的義眼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隨即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緊接著。
    “轟！”
    一團狂暴無比的電漿能量，猛地從他胸口被刺穿的破口處爆發出來。
    內部蘊含的恐怖能量失控泄露。
    高蒂爾昂貴的定製禮服在萬分之一秒內碳化、碎裂、飛散！
    仿生皮膚被狂暴的能量撕開。
    露出下麵閃爍著電火花的精密合金骨架和扭曲斷裂的管線。
    胸口破口處。
    隱約可見內部精密結構。
    那是他意識芯片的最後殘骸，此刻已被徹底融成一團焦黑。
    “高蒂爾——！”
    馬克西姆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撞過來的身體終究慢了一步，隻抱住了兒子那具正冒著濃煙和電火花的殘破軀殼。
    此刻的影一擊得手，已然遠遁。
    不見了蹤影
    “封鎖廣場！所有人不許動！”
    馬克西姆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仇恨火焰。
    維恩的精銳傭兵瞬間如狼似虎般撲出，冰冷的槍口和掃描光束掃向每一個角落。
    李氏和天和的士兵也下意識地進入戰鬥狀態。
    他們警惕地望向四周。
    現場一片混亂。
    馬克西姆小心翼翼地放下高蒂爾的殘軀，隨即猛地站直身體：“有裝載【溯影】的趕緊給我滾過來！”
    “我要看到他是誰！從哪裏來！現在在哪！我要他碎屍萬段！”
    隨著他一聲令下。
    數道身影在廣場邊緣閃現。
    他們的義眼閃爍著冰冷的幽藍光芒，無形的能量場迅速張開，籠罩了整個刺殺發生的區域。
    【溯影】啟動！
    四級超凡程序的力量開始回溯時間的光影碎片，試圖在時間的河流中打撈出凶手清晰的影像和軌跡。
    就在這，異變陡生！
    高蒂爾被殺死的瞬間。
    在特工眼中重複了十次、百次！
    刺客模糊的身影從左側、右側、上方、下方……無數個角度同時出現！
    高蒂爾倒下的姿勢不斷變換，殘骸的位置也在瘋狂錯位。
    甚至出現了馬克西姆撲向高蒂爾，卻被分子刃誤傷的荒誕片段！
    這些畫麵並非連貫的影像。
    而是無數個刺殺瞬間的疊加和衝突，強大的時空幹擾徹底扭曲了【溯影】程序的運行基礎。
    “大人，時空幹擾，我們無法看到凶手！”特工單膝跪地說道。
    馬克西姆心中愈發憤怒，但還是強逼自己冷靜問道：“什麽樣的幹擾？”
    “無數個影像同時疊加......”
    特工低聲說：“就像是這裏發生了無數次相同的事件，我看不到凶手是如何來到此地，也無法看到他是如何離去。”
    “......”
    馬克西姆臉色陰沉似水。
    他揮了揮手示意特工們退下。
    根據他們的描述。
    馬克西姆大概猜到了是什麽超凡程序在幹擾時空。
    五級程序【必然】
    這是新世紀聯盟內部通用的超凡程序之一。
    它能通過對無數變量進行窮舉演算，在龐大的可能性中強行錨定一個必然發生的未來節點。
    並引導事件最終走向那個必然的結果。
    其生效時。
    往往會留下這種時空幹擾痕跡。
    能使用【必然】的，隻有新世紀聯盟最高層的寥寥數人。
    以及他們授權的執行者！
    也就是說。
    殺死高蒂爾的凶手，出自新世紀聯盟內部！
    “嗬嗬......”
    馬克西姆隻覺得自己不值。
    他一心盡力為新世紀工作，卻有人在背後捅刀子，殺死他時隔一年，好不容易才複生的兒子！
    他環視著周圍或驚疑、或警惕、或試圖上前勸說的李氏、天和人員，看著他們身上象征各自勢力的徽章，隻覺得無比諷刺。
    盟友？聯合？大局？
    “高蒂爾……我的孩子……”
    馬克西姆低下頭，最後一次輕輕撫摸兒子殘骸冰冷的額頭：“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維恩所信任的盟友……”
    這個中年二次喪子的男人，此刻身體正微微顫抖。
    “長官。”
    副手麵露擔憂地看著他：“接下來該怎麽辦？”
    “......”
    馬克西姆深吸一口氣。
    然後，通過加密頻道，向所有維恩在極樂城的武裝力量，下達了那道點燃地獄的命令：“所有維恩作戰單位聽令！我是馬克西姆·維恩！”
    “即刻起，封鎖極樂城所有對外通道！空中管製區擴展至全域！未經識別許可，任何飛行器升空，視為敵對，立即擊落！”
    “地麵部隊！以廣場為中心，向全城輻射！”
    “對所有佩戴李氏、天和標識的人員及設施！所有疑似其武裝力量及庇護點！進行無差別攻擊！不接受投降！”
    “從此刻起，極樂城內，隻有維恩的盟友，和維恩的敵人！”
    副手倒吸一口氣。
    他顫顫巍巍說道：“長官......這是不是太過火了？”
    在極樂城進行大規模的軍事活動。
    事後除了會被李氏和天和清算，就連中心城那位也必然會借機生事。
    到時候維恩會被生吞活剝的！
    “我兒已死。”
    馬克西姆聲音歸於平靜：“是非對錯我已無心分辨！”
    “我是極樂城最高級別的指揮官。”他看向副手：“我的話就是軍令，違背軍令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