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清瘦且指節分明的手指，牢牢的擋在刀尖外，將迎麵而來的殺意於瞬息間全部收攏。
    刀尖並未真正意義上的觸碰到他，中間隔著一段微小的距離，但卻仿若天塹。
    昂熱有預感，他繼續用力，碎的將隻會是這把武器。
    暴起的雄獅平順鬃毛，安靜的像是小狗。
    “或許我們需要聊聊，上了年紀老是大動肝火不好，你覺得呢？”周嵐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在不生氣的時候，惡魔的性格往往都尤其的好。
    他屈指輕彈。
    折刀倒飛回去，插入中控台。
    無往不利的言靈領域，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被震碎。
    而他隻是雲淡風輕的收起手，像是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聖主說的對，或許他也需要稍微度個假，興許眼前是個不錯的選擇。
    大地與山之王的複蘇即將到來，些許時間對他而言幾乎等同於一瞬。
    “混血種？還是龍王？”昂熱心底震撼。
    他幾乎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能夠做到這種地步的，恐怕隻有龍王無疑。
    周嵐仿佛摸透了他的心思，打了個響指：“恭喜你，都猜錯了。”
    他淡淡道：“或許你應該稱我一句，長者。”
    “長者……”昂熱在心裏複述這個詞匯。
    他的中文很好，這兩個字的意思不會理解偏差。
    但眼前這個中年人，居然在他一個老頭子麵前自稱長者。
    這不是人類，昂熱瞬間確定。
    但，對方否決了他的猜測，這個世界裏，除了龍王之外，還有什麽能活過漫長歲月的存在麽？
    “看起來你知道的東西很多。”昂熱的心態和臉皮早已經修煉的極厚。
    他神色自然的從中控台抽回折刀，妥帖的收好，重新端起那杯冰酒。
    很顯然局勢不在他這邊，對方願意聊是個好消息。
    “昂熱先生，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周嵐收回手掌，交叉放在身前，顯出幾分從容。
    “龍王？”
    “沒錯，你想屠龍，而我需要龍骨，很合算的交易。”
    “我相信長者有這個本事，但龍骨的歸屬並非我能決定的事情。”
    身為屠龍專業訓練基地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即便是昂熱，在麵對龍王的遺骸上也有諸多身不由己。
    “帶我兜兜風吧。”周嵐笑了笑，目光看向駕駛座，“你隻管開車，辦法由我來想。”
    中控台受損，但依然不影響這輛豪車的性能，昂熱啟動鑰匙，黑色的瑪莎拉蒂發出暴躁的低吼。
    男人有這個實力讓他成為司機。
    “如果你能應付校董會，我不介意。”他重踩油門，流線型的車身如離弦之箭飛撲出去。
    短短兩秒他就將速度提升到了八十碼以上，強大的加速度將他的身軀往後推向靠背。
    他看了一眼周嵐，對方的身形穩如山嶽。
    這是個不可力敵的存在，他確信。
    跑車在芝加哥的街頭疾馳，昂熱一度將速度提升到了一百六十邁，這是個危險的閾值，但很顯然，巡邏警們都忙著應付罷工的工人，沒時間來管這些。
    “度假？卡塞爾學院可不是個度假的好地方。”昂熱聽著後座傳來的聲音，“那裏都是瘋子，一個個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快準狠的把剃刀插進龍類的身體裏，再不濟用牙咬也得啃下幾塊鱗片。”
    “對我而言是。”周嵐淡淡道。
    他並非刻意的想要成為正義或是邪惡的一方，身處何端於他而言都無差別。
    無非都是過程，而他看重的隻有結果。
    他對這個世界並不熟悉，靠著前世的記憶才找到這裏。
    在大地與山之王複蘇之前，他所需要做的無非是靜靜等待。
    記憶中的有一部分似乎在這個世界留有些許遺憾。
    周嵐已經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什麽時候的記憶了，朦朧的像是隔著湖水撈月，不過他很確信，那都是他自己的一部分。
    希爾伯特·讓·昂熱，這位上了年紀的飆車黨在密歇根湖的湖岸線邊停下，自然的摸出一根高希霸雪茄，剪去茄帽。
    低頭看向手機，卡塞爾學院的人工智能諾瑪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關於“長者”這個名字和形象的一切進行匯報。
    諾瑪權限和運算能力高到可怕，在他們飆車的時間裏幾乎檢索了全世界的數據庫。
    隻為了找一個人，一個名為“長者”的人。
    借由昂熱提供的名字，身高，體型，外貌，精細到哪怕一根睫毛，諾瑪給出了她的答案。
    結果是零。
    檢索沒有絲毫信息，在亞洲有零星幾個同名的存在，但卻和眼前男人的形象全不符合。
    他像是忽然出現的，找到自己，展示出至強的力量，而唯一要的東西隻是龍骨。
    那些古代生物的遺骸。
    對昂熱而言，隻要能殺死龍王，別說是那些古代生物的遺骸，就算是他自己的生命，也沒什麽可猶豫的。
    天降猛男麽？還是說那些中國古老家族裏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我同意你的要求。”他說。
    周嵐微微頷首，這是預料之中的結果。
    這個世界，是繼承了龍族血統的名為混血種的存在，和古代複蘇的統治者龍族廝殺的世界。
    這是一切爭鬥的根源。
    龍王掌握這個世界的部分權柄，昂熱想屠龍，而他想要龍骨。
    目的一致，毫無衝突。
    雪茄的煙霧緩緩攀升，迷蒙了昂熱這個老人的臉，周嵐望著波瀾不驚的湖麵，忽然開口問：“昂熱，你見過龍嗎？”
    他的話讓昂熱遲疑了一瞬。
    他在學院裏教授的是《龍類家族譜係入門》，同時也是無可置疑的屠龍專業戶，問他有沒有見過龍，這個問題就像是問那個衰仔路明非有沒有暗戀過女孩一樣離譜。
    “我說的是，真正的龍。”周嵐補充說。
    “我的印象裏，這個世界沒有偽龍的概念。”昂熱壓下疑惑。
    周嵐揚起嘴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
    “你會見到的，遠非那些低劣的爬行類能夠比擬的，真正的龍。”他說。
    原世界，亞洲。
    聖主忽然睜開眼睛，看了眼正在給自己做修腳服務的成龍。
    有人在惦記他。
    兄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