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內。
    葛泊霆跪在地上：“皇後，陛下的身子實在虧空的厲害，若是陛下隻是中毒，或許還能解，關鍵陛下自己偏偏用了蠱，本就有些盈虧心血不足，用完蠱更加不好了。”
    葛泊霆說了一連串的話，聽得虞晚柔很是頭疼。
    陛下真是愛作死！
    當初他自己明明也親眼看過先帝下場的啊！
    “你起來回話，你跪著說一堆，本宮聽著愈發頭疼了。”
    “謝娘娘……”他也不想。
    她沉重的掀開眼簾：“你就告訴本宮能否吊住陛下的命，就算不是長久之相，但再活個五六年也不成問題吧？你乃藥王世家，本宮不信你沒法子。”
    聞言，他鬆怔一下。
    皇後這話什麽意思？
    不想救陛下，隻想吊著陛下的命嗎？
    不過他也不敢多加揣測皇後真正的意思，隻道：“毒不能全解，但能夠壓製，再過七八年不成問題。”
    七八年……
    現如今泓景七歲……到時候十四五歲……
    倒也不是不行。
    雖然終究年輕了一點。
    晚柔強製壓下耐不住突突突的青筋，眯眼瞧著他。
    “若是如此，也可。”
    葛泊霆點頭：“不過臣還會找一找其它法子的，臣已去信兗州老家，家中還尚有老者，或有一線生機，娘娘不必擔憂。”
    “好了，交給你本宮放心，隻不過這事你我二人知曉便可。陛下若是問起，你往好處說。”
    葛泊霆又點頭，他是虞晚柔的人，這些話自然不會同其他人講。
    畢竟若是說出去皇後隻想吊著陛下的命……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晚柔乏了，為了蕭衡身子這事這些日子都睡得不怎麽好。
    如今聽到葛泊霆如此說，她倒是放心不少。
    隻是如此，陛下就得一直吃著藥了，估摸著身子也不行，也不知道葛泊霆兗州老家是否真的有人能夠解......
    虞晚柔很迷茫。
    她是自私的，並不希望陛下年紀輕輕早逝，朝堂局麵不穩，太子之位之爭還沒開始，淑妃雖然無用，可大皇子......
    想這麽多也沒用，她隻能盡力讓葛泊霆救他。
    若是葛泊霆沒法子，到時候她隻能想法子臨朝幹政了.....
    虞晚柔重重歎了口氣。
    晚間，宮女來報，太後不行了。
    太後自從那年長孫氏出事她的親生兒子被送走開始整個人便沒了往日神色，日日躲在永壽宮內，本以為命不久矣，誰知道還硬撐了這麽多年。
    當虞晚柔走進永壽宮時。
    裏麵已經站滿了人，皇帝也在裏麵。
    畢竟是太後，無論是否血親，這後宮中的妃子皇子公主都要過來。
    她穿過人群，走到蕭衡身側。
    蕭衡坐在太後身側。
    而她則站在蕭衡的身後。
    太後微微顫抖著手，臉上一片皺紋擠在一塊，指著蕭衡艱難開口：“皇帝，哀家......哀家.......”
    望著從前鳳衣華冠如今卻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年色衰老的女子，蕭衡終究是有些心軟。
    宋氏太後雖不是他親生。
    但好歹這麽多年也不曾真的害過他。
    蕭衡伸手握住宋太後的手：“母後，您有什麽話要對兒臣說？”
    宋太後望著他握住自己的手。
    眼淚一下就失了控，哽咽無比，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在說什麽。
    虞晚柔溫和開口：“太後，您若是有什麽請求您就說出來。”
    她看的出來太後是有話要說。
    宋氏看她一眼，又匆匆將眼神看向蕭衡，眼中有了些期許。
    蕭衡點頭：“母後您說。”
    聞言，太後才算是放心似的，哽咽道：“哀家此生沒有什麽放心不下，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的九弟弟......”
    先帝癡迷煉丹之事。
    皇宮後院手足本就稀少，在權力鬥爭中能活下來的也少。
    宋太後反握住他的手，懇求道：“皇帝，求你，讓他回來見哀家最後一麵，就最後一麵......”
    他點頭：“母後放心，您前些日子身子不好，宮女來報，朕就已經八百裏加急命人去叫皇弟回來了。”
    說完他就將手從她手中抽了回來。
    太後的手懸在半空。
    彌留之際了太後還是隻想著她自己的親生兒子，對他這個養子沒有半分交代。
    可當初他登位，登位後太後屢次塞人屢次算計他都沒有計較，可她心中依舊對他沒什麽情分。
    虞晚柔看著蕭衡的臉色有些不好。
    緊接著囑咐道：“陛下，您也要注意身子，葛太醫在太崇殿等您呢，這些日子您頭疾又複發了，太後這交給臣妾守著吧？”
    “皇帝，你身子不適那就先回去吧？皇後在這哀家放心。”太後也道。
    說完，太後又咳咳咳。
    太醫說太後熬不過今晚，送出去的急信到了之後，九皇子再回來，如今算時辰應當今夜也該到了。
    可這種事也說不好。
    人在彌留之際會吊著一口氣，萬一他剛走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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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衡擺擺手：“兒臣在母後身邊守著吧。”
    果不其然，在接近天色黃昏之時，外頭傳來下人稟告的聲音，九皇子成王回來了——
    下一秒，他步履闌珊走進永壽宮。
    眾人紛紛回頭看他。
    算起年紀，成王如今十八了。
    許是長久待在南瓊那遙遠地方的緣故，他的臉有些黑，很清瘦，整個人高高瘦瘦的，一雙通紅的眼盯著床上的人看。
    成王穩住心神，給帝後行禮，最後才撲在太後床邊。
    母子手心相握。
    這一刻宋太後的心事終於了了，這幾年她一直在等他回京的消息，可皇帝居然真的這麽狠心，叫他走了，就再沒叫他回來。
    很多次她都擔心小小年紀的他活著回不來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肅兒......咳咳咳......”太後年邁的手緊緊握著他，她在感受這人世間最後一絲溫情。
    真好，好在他回來了。
    宋氏微微笑著，看了他好一會，隨後又看向蕭衡。
    “皇帝，當初肅兒做錯了事情，您別怪他......”
    她又看成王：“肅兒，你也別怪你皇兄.......”
    成王點頭，淚眼朦朧的說：“兒臣不怪皇兄，當年是兒臣的錯，如果沒有皇兄，兒臣也平安到達不了南瓊，皇兄派了得力幹將保護兒臣，教兒臣治理一方土地，兒臣很感激......”
    這話說的總算讓蕭衡有些欣慰。
    不過成王剛說完。
    太後欣慰的點點頭，忽而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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