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飛舟複眼炸裂的星塵還在睫間閃爍，墨九霄右眼的空洞已被長河的漣漪填滿。那些漣漪不是水的波動，而是蘇無音殘留在時空褶皺裏的琴音震顫——當他伸手觸碰天工府接引燈塔的虛影時，指尖突然傳來焦尾琴弦特有的冰涼，三百根傀心絲從燈塔基座暴射而出，將他拽向沸騰的星骸迷霧深處。
    "你逃不出觀測矩陣......"初代的聲波在絲線上共振，每條傀心絲表麵浮現墨九霄被改造成活體兵器的未來圖景。
    墨九霄的燭龍刺青突然逆鱗怒張，鱗片刮擦傀心絲迸發的火花中，竟夾雜著《碎玉聽風》的殘破音階。他猛然攥緊絲線，任由鋒利的傀心絲割裂掌心，星塵血順著絲線倒流，在迷霧中繪出蘇無音撫琴的剪影。
    剪影的指尖觸到琴弦的刹那，整片星骸迷霧凝結成玉質。
    "音起——"虛空中炸開蘇無音三百年前的原聲，比記憶更真實，比現實更虛幻。玉質迷霧應聲崩裂，碎玉殘片在空中重組為七百二十道琴刃，刃光所過之處，初代埋設的星軌鎖鏈如枯枝斷裂。墨九霄看見鎖鏈斷裂處噴出的不是金屬碎屑，而是被囚禁的時空坐標——每個坐標都指向子卷二賭鬥場的致命關卡。
    飛舟底艙突然傳來齒輪卡死的尖嘯。
    琴刃餘波穿透七層甲板，在艙底撕開直徑三丈的裂口。墨九霄墜入裂口時，燭龍刺青的鱗片自動硬化成降落傘膜，卻仍被艙底噴湧的量子流灼穿。他的左眼透過破損的鱗膜，看見裂口深處嵌著初代實驗室的維度錨點——那是個由三百顆克隆心髒拚成的多麵體，每顆心髒的動脈都連接著不同時空的賭局沙盤。
    "找到你了......"墨九霄的獠牙咬穿手腕靜脈，星塵血如箭射向錨點核心。
    血箭觸及心髒多麵體的瞬間，所有克隆心髒同時停跳。錨點表麵裂開蛛網狀紋路，紋路中滲出初代特製的防腐液——液體裏浸泡著蘇無音被剝離的聽覺神經，每條神經末梢都鏈接著碎玉聽風術的加密頻段。
    "你以為這是破綻？"初代的冷笑從防腐液氣泡中溢出，"這是我為你準備的......"
    防腐液中的聽覺神經突然暴起，纏住墨九霄的脖頸。每條神經末梢都化作音叉，將初代的聲波攻擊增幅百倍。墨九霄的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裂響，燭龍刺青的逆鱗在聲波中片片剝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械化骨骼——那骨骼表麵竟浮動著蘇無音刻在焦尾琴內的反殄文！
    "你的進化......超乎預期......"初代的聲波帶著扭曲的讚許，"但依然在觀測模型內......"
    墨九霄的右眼空洞突然噴出火焰，火焰中裹著蘇無音封存的最後一道琴音。琴音撞上神經末梢音叉的刹那，維度錨點的三百顆克隆心髒同時炸裂，飛濺的防腐液在空中凝成無數麵棱鏡——每麵棱鏡都折射出不同時空的蘇無音，她們的手指同時撫上虛無的琴弦。
    "碎玉——"三百道聲線疊成轟鳴。
    迷霧中未散的玉質殘片應聲共振，化作貫穿維度的琴刃風暴。風暴絞碎初代的聲波攻擊，餘波掃過飛舟底艙，將青銅艙壁撕成基本粒子。墨九霄在粒子流中下墜，第九竅刻痕突然暴發吸力，將破碎的維度錨點殘骸吞噬殆盡——那些克隆心髒的記憶如毒刺般紮入神經，他看見每個時空的自己都在重複同一句話："殺了我，才能終結輪回。"
    "答案在琴刃盡頭......"蘇無音的殘影在粒子流中重組，她的手指穿過墨九霄的胸膛，握住那顆跳動的量子心髒，"你不敢看的真相......"
    心髒被摘離胸腔的瞬間，墨九霄的視野突然躍升至上帝視角。他看見整艘飛舟不過是初代實驗室的微縮模型，天工府外圍星軌如同培養皿中的菌落，而所謂的賭鬥場，不過是初代用來觀察文明掙紮的玻璃囚籠。
    琴刃風暴在此刻達到巔峰。
    蘇無音的殘影在風暴中心消散，最後的玉刃刺穿飛舟核心。金屬熔化的青煙中升起初代埋設的終極錨點——那是用墨九霄基因編碼鍛造的青銅王座，王座扶手上嵌著三百枚蘇無音的眼球。每顆眼球都在播放他被初代培育的全過程，從機械子宮的液態艙，到千機淵底的剜心鎖。
    "這才是你的王座......"初代的聲波凝成實體，端坐在王座之上，"用她的眼睛......看你的永恒......"
    墨九霄的量子心髒突然裂變成兩半，一半墜入王座下方的黑洞，另一半在手中凝成焦尾琴的虛影。他撥動並不存在的琴弦，奏響的卻是初代實驗室的銷毀警報——警報聲波與碎玉聽風術共振，將青銅王座震成基本粒子。
    王座崩塌的轟鳴中，維度錨點的真實形態終於暴露——那是根貫穿所有時空的青銅神經索，索身上纏繞著曆代賭王的殘魂。墨九霄抓住神經索的瞬間，海量的賭局記憶湧入意識：他看到自己在前世押注蘇無音的心髒，在現世典當觀微竅的未來，甚至在未來販賣初代的死亡概率。
    "這才是維度錨點的作用......"初代的殘影在神經索上流動，"將一切變量......固定在賭局之中......"
    墨九霄的獠牙刺入神經索，噬咬處噴出的不是液體，而是凝固的時空碎片。他用蘇無音教他的第九轉音階長嘯，聲波在神經索上刻下逆命殄文——那些本應用於束縛的紋路突然倒轉，化作斬斷輪回的利刃。
    飛舟開始坍縮。
    墨九霄在虛空中墜落時，手中緊攥著一截神經索殘片。殘片上的逆命殄文正緩緩流動，拚湊出一段不知是什麽的畫麵：燭龍胚胎在黑市賭鬥場睜目，上古謎城的青銅大門轟然開啟，而蘇無音的心髒化石在拍賣槌下迸發出星塵風暴。
    當他的後背觸及天工府接引港的青銅地麵時，耳畔響起初代最後的歎息："你贏了一局......卻輸了所有時空的她......"
    墨九霄的右眼窟窿裏，一縷星塵悄然凝聚成琴弦形狀——那是蘇無音跨越三百年的回應："我在痛覺之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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