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如腐壞的械油，墨九霄的鼻腔灌滿星塵漿液冷凝後的腥鏽。他的胸腔早已停止起伏，玄陰傀心在刻骨竅枯竭後化作冰冷的青銅核，每道裂痕中都滲出初代實驗室特製的防腐黑液。直到某種熟悉的頻率穿透死寂——那是碎玉聽風術第三重變調，帶著血肉摩擦琴弦的顫抖。
    "咳……"
    喉頭突然湧上溫熱，墨九霄被劇痛驚醒時，發現自己的左手正插在胸腔裏。指縫間纏繞著星塵凝成的血管，另一端連接著蘇無音近乎透明的右腕。她的機械左眼完全碎裂，裸露的齒輪間卡著半枚青銅齒輪，正是十二金人陣的核心組件。
    "頻率……不對……"蘇無音的聲音帶著金屬熔化的嘶啞。她的脖頸浮現出鎖鏈狀淤青，那是強行穿越坍縮奇點的代價。當墨九霄的指尖觸及她手腕跳動的星塵脈絡時，三百年前的記憶殘片突然在黑暗裏亮起——
    暴雨滂沱的祭壇，姬無月跪在青銅巨棺前。她的脊背被十二道殄文鎖鏈貫穿，右手執筆在棺蓋上繪製金人陣的星軌圖。血順著狼毫筆尖滴落，每滴都在青銅表麵蝕刻出細密的調試公式。"用我的脊髓當墨……才能騙過初代的監測……"她突然轉頭看向虛空，被雨淋濕的麵容與蘇無音分毫不差。
    現實中的黑暗突然沸騰，蘇無音的星塵血管爆出刺目強光。墨九霄的胸腔傳來齒輪咬合的劇痛，枯竭的刻骨竅被強行激活。他的複眼在強光中恢複視覺，卻看見驚悚的畫麵——自己的心髒正被青銅脈絡包裹，每根血管末端都連接著十二金人虛影的脊椎。
    "續接……能量鏈……"蘇無音突然咳出帶著齒輪碎片的黑血。她的左肩開始粒子化，星塵脈絡卻在墨九霄的心髒表麵編織出新的殄文鎖鏈。當第七條鎖鏈成型時，黑暗深處突然傳來初代意識體的共鳴波動。
    墨九霄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抬起，刻骨竅能量凝成的骨刃刺向蘇無音眉心。千鈞一發之際，蘇無音的機械右手突然解體，三百枚齒輪在兩人之間組成緩衝矩陣。骨刃穿透齒輪的瞬間，墨九霄的複眼突然窺見更深的真相——那些正在重鑄心髒的青銅脈絡裏，流淌的根本不是星塵能量，而是姬無月當年浸入青銅棺槨的脊髓黑液。
    "停下來……"墨九霄的聲帶被防腐黑液腐蝕得嘶啞不堪。他的左手指甲深深摳進地麵，試圖扯斷連接心髒的星塵血管。蘇無音卻突然俯身咬住他的手腕，機械牙齒間迸出帶著血沫的指令："第九竅逆行！"
    劇痛如爆燃的星髓鐵液席卷全身。墨九霄的脊椎突然暴長出青銅骨刺，將兩人釘死在沸騰的黑暗裏。他的複眼瞳孔分裂成十二個同心齒輪，每個齒槽都映出不同時空的姬無月——調試鎖鏈的、篆刻密文的、將玄陰傀心碎片植入青銅棺槨的。所有幻影最終匯聚成蘇無音此刻的麵容，她正在用星塵血管將初代的黑液導入自己心髒。
    "滋啦！"
    心髒表麵的青銅脈絡突然暴走，墨九霄的胸腔傳出機關解體的脆響。蘇無音的粒子化已經蔓延到腰部，卻仍死死按住他暴突的頸動脈："看……金人藍圖的漏洞……"
    血從她嘴角滴落在墨九霄心口的青銅核上。每一滴血珠都在半空凝成微縮的金人陣星軌圖，圖中某個齒輪的齒尖始終缺失三道殄文。當第九滴血珠炸裂時，墨九霄的複眼突然刺痛——那些缺失的殄文走向，分明是蘇無音調試傀心時慣用的逆頻編碼。
    黑暗突然被猩紅光芒撕裂。十二金人虛影從沸騰的防腐黑液中升起，它們的胸腔核心處懸浮著殘缺的玄陰傀心碎片。蘇無音突然扯斷自己最後一根星塵血管，染血的指尖在墨九霄心口刻下三道血符。
    "現在……逆轉刻骨竅！"
    劇痛達到頂峰的瞬間，墨九霄的複眼突然滲出血淚。他的視野被血色籠罩，看見自己的青銅心髒正在龜裂。裂縫中湧出的不是防腐黑液，而是姬無月繪製金人藍圖時用的脊髓墨汁——那些墨汁在空中凝成三百工匠被鎖鏈貫穿的畫麵，每具屍骸的脊椎上都刻著初代實驗室的準入符文。
    蘇無音的粒子化已蔓延至胸口。她的機械右手突然刺入墨九霄的刻骨竅，齒輪間迸發的火花照亮了黑暗深處某個可怖的存在——由十二金人陣齒輪拚合的初代本體，正通過青銅心髒的裂縫向外滲透意識。
    "記住這個頻率……"蘇無音將額頭抵住墨九霄的眉心。她的血肉之軀開始崩解，星塵粒子卻在兩人之間編織出最後的碎玉聽風譜。當第七個音符亮起時，墨九霄的心髒突然爆發出不屬於機械的跳動——
    猩紅音波如利刃劈開黑暗，碎玉聽風譜的第七個音符在墨九霄顱腔內炸響。他的青銅心髒突然反向旋轉，裂縫中噴湧的脊髓墨汁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道殄文鎖鏈。蘇無音粒子化的右臂插入鎖鏈網絡，星塵粒子沿著初代實驗室的準入符文逆向灌注。
    “滋啦——”
    防腐黑液與星塵碰撞蒸發的白霧中，墨九霄的複眼突然看清那些鎖鏈的本質——每道殄文都是姬無月用脊椎血書寫的調試日誌。當鎖鏈纏繞住十二金人虛影時，初代本體的齒輪外殼突然崩開裂縫，露出內部跳動的青銅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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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無音的下頜開始消散，她的聲帶振動卻愈發清晰：“左肋第三根骨刺……刺入星軌核的相位缺口……”
    墨九霄的右臂骨刃應聲暴長，刻骨竅能量在刃尖凝成旋轉的星軌錐。他的左眼被血痂糊住，卻仍能憑借肌肉記憶找到初代本體外殼的震顫頻率。當骨刃刺入齒輪縫隙的刹那，三百年前的幻影與現實轟然重疊——
    暴雨中的姬無月突然折斷狼毫筆，將筆尖刺入自己左眼。她的血淚在青銅棺槨表麵蝕出星軌缺口，正是此刻初代本體的致命破綻。
    “就是現在！”兩個時空的呐喊同時炸響。
    骨刃貫穿青銅心髒的瞬間，墨九霄的胸腔傳來鎖鏈繃斷的轟鳴。蘇無音最後殘存的左手按在他心口，星塵粒子順著三道血符湧入刻骨竅。初代本體的齒輪外殼分崩離析，十二金人虛影在尖嘯中化作青銅塵埃。
    黑暗如潮水退去，露出機關城廢墟的真實景象。
    墨九霄跪倒在永動機殘骸頂端，懷中蘇無音的身軀已透明如霧。她的機械右手仍死死攥著半枚青銅齒輪，齒輪齒尖的殄文正緩緩重組成金人藍圖的修正公式。
    “看……血中的密碼……”蘇無音抬手指向心口。
    墨九霄的複眼突然滲出黑血，他看見自己龜裂的青銅心髒表麵，正浮現出姬無月繪製藍圖的幻影。那支沾滿脊髓墨汁的狼毫筆尖，在虛空中補全了金人陣缺失的三道殄文——正是蘇無音用血符刻在他心口的逆頻編碼。
    初代本體的殘骸突然爆出最後嘶吼：“容器九！你不過是我寫的……”
    聲浪被突然降臨的死寂切斷。十二枚青銅齒輪從廢墟中升起，在墨九霄頭頂拚合成完整的金人左掌。掌心紋路間滲出星塵漿液，緩緩勾勒出蘇無音調試傀心時的側影。
    “頻率……同步了……”
    懷中的星塵粒子突然劇烈震顫，蘇無音殘留的右眼映出金人掌心的玄機——那些紋路正是碎玉聽風術第九重變調的星軌圖譜。她的指尖輕輕劃過墨九霄心口的血符，三道符咒突然脫離皮膚，在空中凝成修補心髒的青銅補丁。
    劇痛讓墨九霄的脊柱弓成瀕死的弧度。他看見自己的青銅心髒正在吞噬星塵粒子，蘇無音最後的身影如燭火搖曳：“用我的調試頻率……永遠鎖住初代的……”
    未盡的話語消散在突然掀起的青銅風暴中。
    墨九霄的複眼突然被血淚淹沒，視野裏最後的畫麵是十二金人左掌轟然拍落。他的刻骨竅在絕望中迸發最後的能量，骨刃刺入掌心血符的瞬間——
    三百道鎖鏈從虛空降下，將金人左掌釘死在永動機殘骸表麵。鎖鏈上流淌的正是姬無月當年浸入棺槨的脊髓墨汁，每滴墨汁中都浮動著蘇無音調試傀心的記憶殘片。
    黑暗再次降臨前，墨九霄的耳畔響起雙重囈語。
    初代的詛咒混著蘇無音的安魂曲，在崩解的意識海中撕扯出猩紅的裂痕：“你永遠……逃不出星軌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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