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械化左足踏碎熔爐殘骸時，飛島底部的青銅裝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那些流淌著星塵溶液的金屬苔蘚爬上他的腳踝，在皮膚表麵蝕刻出與鎖鏈同源的鸞鳥紋——這是三日前血詔書記載的歸源儀式，卻比預言早了整整七個潮汐周期。
    “將軍！海底有東西在拽我們！”副將的機械喉結噴出帶鏽味的蒸汽。墨九霄撞開扭曲的艙門，順著防護罩裂縫躍上飛島外沿。暴雨中的東海正在沸騰，三百條青銅鎖鏈刺破海麵，每根鎖鏈表麵都浮動著天工大將軍的殞命日期。
    第一根鎖鏈纏住飛島基座時，墨九霄的琉璃瞳滲出玄冰髓結晶。透視模式穿透翻滾的海浪，看清鎖鏈盡頭連接的並非海底岩層，而是浸泡在星塵溶液中的冰棺群。當最近那具冰棺轉向飛島時，他的共生體神經索突然痙攣——棺內封存的正是十年前戰死的天工大將軍墨懷遠，其胸口的貫穿傷與墨九霄三日前受的箭創分毫不差。
    “滋啦——”
    蘇無音遺留的白玉琴箱突然震顫。斷弦自主繃直成測量尺，在暴雨中劃出帶血的星軌。墨九霄的機械右手不受控地抓住琴弦，流火竅的液態金屬順著弦體注入海麵。當金屬漿觸及鎖鏈時，三百個殞命日期突然活過來般遊動，最終匯聚成姬無月冰棺的星塵投影。
    “母親…這就是你守護的……”墨九霄的嘶吼被鎖鏈破空聲吞沒。第二波鎖鏈貫穿飛島動力艙，將正在愈合的裝甲重新撕裂。他在顛簸中看見更恐怖的畫麵——每條鎖鏈末端都延伸出神經索，精準刺入曆代天工大將軍冰棺的脊椎。
    副將的磁石鑷子突然爆出電弧。“將軍！防護罩能量在倒流！”墨九霄轉頭望去，飛島頂部的星塵心髒正通過鎖鏈向海底輸送能量。那些流淌在鎖鏈溝壑裏的不是溶液，而是墨家禁地獨產的鎏金血——二十年前姬無月用來澆鑄他共生體的原料。
    當第一百根鎖鏈完成錨定時，海底突然升起青銅巨碑。碑麵浮雕刻著初代偃師調試星軌羅盤的場景，而跪在他腳邊的十二名弟子麵容，竟與東海十二城的現任城主完全一致。墨九霄的流火竅突然暴走，液態金屬凝成戰矛刺向碑文——卻在觸及碑麵的瞬間被同化成新的鎖鏈。
    “墨九霄…看碑底……”蘇無音碳化的聲帶竟從琴箱傳出。墨九霄的琉璃瞳裂出血紋，看清碑底被海藻覆蓋的小字：每任天工大將軍的殞命，實則是向初代偃師獻祭的星塵之禮。
    海底突然傳來九聲編鍾轟鳴。第三百條鎖鏈破水而出的刹那，姬無月的冰棺投影突然實體化。棺蓋在暴雨中緩緩開啟，露出內部星塵溶液包裹的機械右手——那根缺失小指第一節的右手，正保持著調試琴箱暗格的姿勢。
    墨九霄的械化左足陷入青銅碑基座的瞬間，姬無月的機械右手突然暴起。缺失的指節迸出星塵溶液，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鸞鳥密鑰——那正是蘇無音調試琴箱時始終無法奏響的禁忌音階。
    “滋啦——”
    密鑰刺入碑文缺口的刹那，海底岩層突然裂開星軌狀的溝壑。墨九霄的共生體神經索不受控地刺入裂縫，在劇痛中讀取到更深的恐怖：每條青銅鎖鏈末端都延伸進歸墟海溝，那裏沉睡著三百具初代偃師棺槨，棺蓋表麵的認證碼正與曆代大將軍的殞命日期共鳴。
    “母親…你究竟……”墨九霄的嘶吼被鎖鏈震顫聲吞沒。第三百條鎖鏈突然調轉方向，末端神經索刺入他的脊椎鱗片。海量的記憶數據洶湧灌入——二十年前姬無月並非病逝，而是在星塵熔爐前自毀，將大腦意識上傳至飛島核心。
    飛島突然垂直上升。墨九霄在失重狀態下看見，那些連接海底的青銅鎖鏈根本不是錨索，而是初代偃師預設的神經導管。每任大將軍戰死時的記憶，都通過這些導管輸送給姬無月的意識體。當鎖鏈表麵的殞命日期全部亮起時，海底棺群突然開啟，三百具初代偃師屍骸抬起機械右手，掌心浮現出與墨九霄相同的流火竅紋路。
    “容器九號，認證完成。”姬無月的聲音從每具屍骸口中傳出。墨九霄的琉璃瞳孔裂成複眼結構，看清海底真相——歸墟海溝底部鋪滿百姓屍骸，他們的脊椎骨被改造成星塵溶液導管，正將東海十二城的生靈血氣泵入飛島。
    蘇無音的琴箱殘骸突然撞向青銅碑。斷弦纏住墨九霄的右臂，強行將他拖離神經索的鏈接。當最後一絲連接斷裂時，海底屍骸突然集體抬手，三百道星塵溶液凝成的光束貫穿飛島防護罩。
    “看鎖鏈盡頭！”副將的磁石屏障被熔穿前發出最後警告。墨九霄在強光中轉頭，看見姬無月的冰棺正順著鎖鏈滑向海底——棺內機械右手的殘缺指節突然生長，在青銅鎖鏈表麵刻下新的殞命日期：
    天工四七三年 霜月廿三 墨九霄
    流火竅在此刻徹底暴走。墨九霄的左臂完全金屬化，液態毒素凝成攻城錘砸向冰棺。當錘鋒觸及棺蓋時，初代偃師的屍骸突然瞬移至錘下，三百具軀體拚合成血肉盾牌。衝擊波震碎海底岩層，露出下方深埋的機械子宮——無數墨九霄的克隆體正在溶液池中沉浮，每具容器的胸口都跳動著星塵心髒。
    “這才是…真正的鸞鳥銜島……”墨九霄的機械右腿碳化剝落。他墜向機械子宮時，看見自己的克隆體突然睜眼，那些瞳孔裏流轉的星軌紋路，與飛島防護罩的波動頻率完美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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