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械化足甲碾過刑架碎片時，飛島第二層的青銅閘門正在緩緩開啟。蘇無音殘存的意識粒子附著在星塵羅盤表麵，將三百年前的聲波頻率灌入他的神經索——那是初代偃師調試天工遺音時留下的創傷記憶。
    “左七步，避開通天柱的共振區。”粒子組成的虛影在耳畔低語。墨九霄的琉璃瞳孔裂出血紋，看清第二層空間的恐怖構造：三百座青銅編鍾懸浮在液態金屬海上，鍾錘竟是曆代天工大將軍的脊椎骨。當第一滴金屬液濺上靴底時，最近的編鍾突然自鳴，聲波具象成青銅利刃劈來。
    蘇無音的白玉琴箱突然從暗格彈出。墨九霄本能地揮臂格擋，斷弦卻自主纏住他的腕甲，在千鈞一發間奏出《碎玉聽風》的第三變奏。聲波與利刃相撞的刹那，整片金屬海突然凝結成鏡麵，映出二十年前姬無月調試編鍾的畫麵——她的機械右手缺失的小指關節，正與鍾錘的卡槽完美契合。
    “滋啦——”
    第二座編鍾自鳴時，墨九霄的流火竅突然暴走。液態金屬從毛孔滲出，在琴弦牽引下凝成音叉陣列。當第七枚音叉刺入金屬海時，鏡麵突然浮現星軌圖譜，每道紋路都指向蘇無音琴箱暗格的密碼輪盤。
    “逆彈…《離鸞歎》……”粒子虛影突然實體化。蘇無音的殘軀竟從琴箱暗格爬出，碳化的機械右手扣住三根斷弦。墨九霄在聲波亂流中看清，她的脊椎處延伸出青銅神經索，正與編鍾陣列的共振核心相連。
    當第一個逆音奏響時，金屬海突然沸騰。三百具天工大將軍的屍骸從海底升起，他們的胸腔共鳴腔裏傳出初代偃師的驗收指令。墨九霄的流火竅不受控地吞噬聲波能量，左臂液態金屬凝成攻城弩，箭矢卻在他鬆弦的瞬間調轉方向，直指蘇無音的粒子核心。
    “射穿…共鳴腔……”蘇無音突然撞向箭鋒。星塵溶液飛濺的刹那，墨九霄的琉璃瞳孔突然晶化，看清每具屍骸共鳴腔裏的秘密——那些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縮小版的蓬萊墟微雕，墟內沉睡著初代偃師的腦組織切片。
    墨九霄的箭矢貫穿蘇無音粒子核心的刹那，三百座編鍾突然集體失聲。被洞穿的共鳴腔裏，蓬萊墟微雕的腦切片迸出星塵溶液，在空中凝成初代偃師的意識投影。那些流淌著青銅光澤的腦溝回，正以《碎玉聽風》的節奏抽搐。
    “滋啦——”
    蘇無音的殘軀突然碳化成琴橋。她的機械脊骨從琴箱暗格彈出，精準刺入最近的編鍾卡槽。當脊椎骨末端的鸞鳥紋章亮起時，整片金屬海突然沸騰，液態青銅如逆流瀑布衝向穹頂。
    “彈…倒序第七章……”蘇無音最後的意識脈衝震碎了三根琴弦。墨九霄的流火竅不受控地暴走，液態金屬在斷弦上凝成機械指套。當第一個倒音在金屬海中炸開時，他看見恐怖真相——那些蓬萊墟微雕正在吞噬聲波能量，每個腦切片都在增殖成完整的初代大腦。
    青銅編鍾突然調轉方向。鍾錘上的大將軍脊椎骨自主舞動，奏響血詔書缺失的終章。墨九霄的琉璃瞳孔裂出血瀑，在聲波亂流中抓住最關鍵的和弦——那是二十年前姬無月哄他入睡時哼唱的調子，每個音符都對應著蓬萊墟微雕的腦葉分區。
    “母親…你早就知道……”他嘶吼著扯斷兩根神經索，將星塵血液抹在琴弦。染血的弦體突然繃直成音波刃，淩空斬斷三百根連接腦切片的青銅導管。當最後一根導管斷裂時，蘇無音的琴箱突然爆開，暗格內彈出的天工遺音殘譜竟是用初代偃師的腦膜製成。
    殘譜接觸金屬海的瞬間，蓬萊墟的全息投影籠罩飛島。墨九霄看見三百年前的初代實驗室——浸泡在星塵溶液中的初代大腦，正通過青銅神經索操縱著十二具弟子軀殼。那些弟子的機械右手缺失同樣的指節，與蘇無音調試琴箱時的傷口分毫不差。
    “滋啦——”
    初代投影突然抬手。金屬海中升起三百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墨九霄的基因圖譜。當第一具棺槨開啟時，他看見自己的克隆體躺在其中，胸口跳動的星塵心髒表麵，赫然烙著蓬萊墟的鸞鳥徽記。
    “容器九號，驗收繼續。”初代的聲音混著腦切片增殖的黏膩聲響。墨九霄的流火竅突然反向吞噬，液態金屬凝成音波巨網罩向棺槨群。當巨網觸及克隆體的瞬間，天工遺音殘譜突然自燃，在灰燼中顯露出更小的蓬萊墟投影——墟心位置跳動的，正是初代偃師僅存的人性碎片。
    蘇無音的脊椎琴橋突然爆出強光。墨九霄的機械右手插入金屬海，抓住那枚燃燒的殘譜灰燼。當灰燼觸及流火竅的毒素時，整座聲波機關陣突然坍縮成黑洞，將三百具棺槨盡數吸入歸墟海溝。
    “這才是…真正的遺音……”他跪在消散的金屬海上，看著手中灰燼重組成殘譜真容——腦膜紋路裏藏著初代偃師的手記，記載著蓬萊墟即是初代剝離人性的刑場。那些流淌在墟內的星塵溶液，實則是三百年來所有天工大將軍的悔恨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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