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靴跟剛碾碎最後一粒星門殘渣，鉛雲壓城的天空突然裂開一道猩紅縫隙。他本能地抬起左臂，淨塵鐵指套在玄冰髓冷光中泛起漣漪——這動作晚了一瞬。
    第一滴黑雨落在手背。
    “滋——”
    青煙騰起的瞬間，蝕骨劇痛穿透神經。墨九霄瞳孔驟縮，看著雨滴在淨塵鐵表麵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孔洞邊緣迅速蔓延出青銅色菌絲。這不是普通的酸雨，菌絲分裂的節奏與初代實驗室培養皿裏的傀儡病毒完全同步！
    “躲進地窖！”他朝著街邊呆立的百姓嘶吼，聲音卻被突然密集的雨聲吞沒。
    黑雨撞在青銅鋪就的長街上，濺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無數伸展觸須的休眠孢子。孢子觸及人體皮膚的刹那，挑水漢子裸露的脖頸突然浮出青灰色網格紋，像是皮下被植入了一張金屬絲網。
    “九爺...救我...”漢子踉蹌著抓向墨九霄，指尖在離玄冰髓容器三寸處僵住。他的眼球突然凸起，瞳孔分裂成六個菱形晶格，每個晶格裏都蜷縮著一枚蠕動的孢子。
    墨九霄反手劈碎襲來的菌絲觸須，碎屑卻在空中凝成初代實驗室的鸞鳥圖騰。圖騰的喙部正對西方——那是星門殘留的坐標方向，也是黑雨最密集的區域。
    “蘇無音，你最好真的留了後手......”
    他扯下大氅裹住口鼻，玄冰髓容器在腰間發出尖銳蜂鳴。淨塵鐵指套插入街邊青銅燈柱，燈柱表麵的饕餮紋路突然活化，吞吃著攀附而上的菌絲。借著這瞬息的空檔，墨九霄躍上屋頂，看見更駭人的景象——
    整座萬象城正在黑雨中融化。
    飛簷鬥拱滴下青銅色的黏液，瓦當上的辟邪獸首在腐蝕中露出森白顱骨。更恐怖的是逃竄的百姓：繈褓中的嬰孩啼哭時噴出孢子煙霧，老婦拄著的拐杖生根般紮入青石地縫，而所有暴露在雨中的皮膚都浮現出那種致命的青灰網格，像被無形之手縫上金屬血管。
    一道驚雷劈開雲層。
    紫電映亮城西鍾樓，墨九霄的燭龍瞳突然刺痛——雨幕深處，三百具青銅棺槨正順著黑雨逆流而上！每具棺蓋表麵都刻著初代實驗室的鸞鳥圖騰，而棺隙間滲出的黏液竟與百姓身上的網格紋完美契合......
    墨九霄的指腹擦過玄冰髓容器表麵，霜花順著腕甲攀援而上。他摘下容器狠狠砸向街心，爆開的冷霧瞬間凝成冰牆，將最近的三具青銅棺槨封在街角。
    “鐺——”
    棺蓋被冰封的刹那，城內所有青銅器皿突然共鳴。酒肆的觥籌、武庫的箭鏃、甚至婦人發間的簪子都在震顫，震幅與百姓身上的網格紋共振。一個正在屋簷下躲雨的孩童突然尖叫——他脖頸的網格紋凸起成實體，青銅絲刺破皮膚，在雨中凝成微型星門！
    “退後！”
    墨九霄旋身擲出淨塵鐵指套，擊碎孩童頸間成型的星門。飛濺的青銅碎屑卻淩空重組，凝成初代實驗室的排汙管道虛影。管道盡頭隱約可見沙漠地貌，滾滾黃沙中矗立著某種機械巨物的輪廓。
    “沙海......”他瞳孔驟縮，想起蘇無音最後一封信中燒焦的殘頁。
    冰牆在此刻爆裂。
    解封的青銅棺槨中爬出人形胚胎，渾身裹著與黑雨同源的黏液。它們臍帶般的青銅菌絲紮入地縫，整條長街突然如活物般蠕動。墨九霄立足的屋頂轟然塌陷，墜落時瞥見地底真相——
    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內，傀儡病毒原液正如血液奔湧。管壁表麵浮刻著三百座城池的俯瞰圖，每座城的護城河位置都閃爍著猩紅坐標，而萬象城的坐標正被黑雨染成深紫。
    “九竅通幽！”
    他在半空強行扭轉腰身，玄冰髓能量自脊椎暴湧。第五竅·化生的能量尚未完全覺醒，右臂已不受控地異變——皮膚碳化剝落，暴露出內部齒輪咬合的機械骨骼，指節末端裂開監測口器，瘋狂吮吸著周遭的傀儡病毒！
    “呃啊！”
    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墨九霄墜入青銅棺槨群。胚胎們臍帶菌絲如嗅到血腥的鯊魚，瞬間纏住他異變的右臂。劇毒黏液順著機械骨骼的縫隙滲入，卻在觸及第五竅能量時突然汽化——
    青煙在空中凝成蘇無音的側臉。
    “...沙海母巢...阻止孢子裂變...”她的聲音混著金屬雜音，破碎得像是從某個時空裂縫中擠出的殘響。
    墨九霄的機械右臂突然反向抓握，扣住一具胚胎的頭顱。監測口器刺入天靈蓋的瞬間，海量數據流衝刷神經：初代實驗室的排汙記錄、沙漠母巢的能源圖譜、以及......蘇無音被青銅鎖鏈貫穿琵琶骨調試毒株的畫麵！
    “你竟敢......”
    暴怒催動第五竅能量徹底暴走，整條右臂炸成金屬風暴。齒輪與軸承在空中重組，凝成三百把帶翅的玄冰髓刃——這是解毒機關蜂的原始形態！
    飛刃絞碎胚胎群的刹那，黑雨突然停滯。
    懸浮在空中的雨珠同時映出初代的臉。那張由萬億孢子拚合的麵孔露出獰笑：“這份見麵禮，配得上你母親當年留下的胚胎嗎？”
    墨九霄的機械骨拳貫穿雨幕幻象，卻擊中了更可怕的存在——
    停滯的黑雨突然倒流！
    每一滴雨珠都拽著百姓身上的青銅菌絲升空，在鍾樓頂端凝成巨大的繭。繭殼表麵血管搏動，內部傳出胎兒啼哭與機械齒輪咬合的混響。街道上皮膚完好的幸存者們突然集體跪拜，他們的脊椎自動剖開，暴長的菌絲如貢品般伸向巨繭......
    “休想！”
    墨九霄撕裂左臂衣物，露出纏繞玄冰髓的臂釧。這是蘇無音墜入星門前最後的饋贈——鸞鳥焚心鎖。
    鎖鏈扣入第五竅的瞬間，蒼穹傳來裂帛之聲。
    鍾樓頂端的巨繭轟然炸裂，墜落的不是胚胎，而是三百具與墨九霄容貌相同的青銅傀儡！它們落地的刹那，所有跪拜者身上的網格紋驟然發亮——
    整座萬象城的地麵開始坍縮，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沙漠甬道。狂風裹挾黃沙從地淵噴湧，沙粒在月光下泛著與傀儡心毒同源的青灰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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